就在徐文穎覲見的第二天。
王象乾誘捕的九名盜匪,被偷偷用九只大木箱子運到紫禁城了。
朱翊镠連忙傳口諭給陳炬,讓他將九名盜匪暫時送進東廠監獄里關著。
外界都只聽說王象乾在荊州府一帶誘捕了十八名盜匪,卻不知道已有一半被偷偷押解到京城了。
“萬歲爺,接下來該如何審訊?”陳炬安排妥當后,來向朱翊镠請示。
朱翊镠咬牙切齒地授意道:“盡管用盡一切可用的辦法,只要保證有一個前提,不讓他們死了就行。”
“奴婢明白,如果他們不招,就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唄?”
陳炬心領神會地道。
“還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朱翊镠又補充了一句。
“從嚴奴婢知道,就是不能死,那萬歲爺,從寬的上限是什么?”
“可以饒他們一命不死,否則一旦被查實,誅其三族。”
朱翊镠早就已經想好了,這回絕不會對那幫人心慈手軟。
“萬歲爺,對三族的解釋一向有所不同,有指父、子、孫三代,但也有指父族、母族、妻族,不知萬歲爺說的三族指哪三族?”陳炬一絲不茍地道。
“哪個處罰更重,便以哪個為標準。”
“哦,”陳炬點了點頭,“那父族、母族、妻族,這個似乎更重一些。”
“但要記住,朕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要查出他們背后的組織。”
“奴婢明白。”陳炬又匆忙離去,準備前往東廠與領班一道先審訊。
他知道這個活兒肯定不好干,不然也不會費盡艱辛千里迢迢將他們偷偷押解到京城。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面對這幫目無法紀的大惡人,朱翊镠可不想講什么道義。
他吩咐近侍請來胡誠與李時珍。
胡誠剛升任太醫院院使,也就是太醫院的院長。
原一把手很識趣地告老還鄉了。
左院判的位置由原右院判接任,而右院判的位置由李時珍擔任。
大明素以“左”為尊,李時珍位居右院判,便是太醫院的三把手了。
的校對工作已經全部結束,只等著泰和元年出版。
本計劃年底便可出版,但為了增加泰和元年的大事記,特意留到明年,反正眼看就要來了,也不急這一時。
盡管胡誠的資歷比李時珍高,職位也高,可他在李時珍面前像個學生,私底下更是習慣稱李時珍為“師父”。
兩人親密得儼然一對師徒。
至東暖閣,行禮參拜坐定后,胡誠開口問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朱翊镠也不轉彎抹角,“今天請二位來是想問,能否配出這樣一劑藥,吃了之后令人麻醉,意志力大減,甚至沒有清晰的意識,問什么他便說什么。”
現實中有沒有這種藥真不清楚,反正在小說中看到過。
這會兒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令人昏昏欲睡渾身乏力尚可,但要說沒有意志力甚至沒有清晰的意識,問什么他便說什么,臣確實還沒聽說。”胡誠如是般回道。
“那李神醫呢?”朱翊镠又問李時珍。
“臣亦不知。”李時珍搖頭。
“可否以最快的速度實驗、配置出來一劑呢?”朱翊镠問。
“不知陛下作為何用?”
“審犯人。”朱翊镠坦誠告知。
李時珍與胡誠對視一眼后,輕輕地道:“陛下,這樣是不是等于摧殘人的意識?好像有點不人道吧?”
朱翊镠擲地有聲地道:“李神醫,人道終究對于人而言,可有些人根本不是人,不需要與他們講人道。”
“哦,臣試試看。”李時珍點點頭,他看到了朱翊镠眼神里對某類人的憤恨。
原本對朱翊镠的感激就無以言表。
加上又相信朱翊镠的為人,所以提出一句質疑后,李時珍便不再說什么。
“不知陛下還有何吩咐?”胡誠又接著問。
“沒有,就這一件事。”
“那臣與李神醫盡快實驗、配置,但懇請陛下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朕說心里話,非常期望有這樣一劑藥。”朱翊镠感慨地道,“就像前不久斬首的一百四十八名號稱流民的人,問什么都搖頭不知,有什么辦法?”
“哦,臣明白了。”胡誠就此打住,而后與李時珍一道離開東暖閣。
而此時的王象乾還在武昌府,審問九名盜匪一無所獲。
什么方法都用過。
可就是不頂用,好幾次氣得他直想將他們全都剁了喂狗。
甚至有時候都想采納朱八戒的餿主意:將盜匪衣服全部扒掉,光著身子掛在城墻上供路人觀瞻,看他們是不是連臉都不要了。
這天,王象乾又帶著朱八戒去請教他父親,去了也不墨跡直奔主題。
“爹覺得小朱的辦法如何?”
“什么辦法?”王之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禁問道。
“老爺,就是將盜匪衣服扒光,掛在城墻上,看他們還知道害羞不?”朱八戒忙得意地搶道。
“這樣做不合適吧?”王之垣咂摸著嘴,表示疑問。
“爹,其實孩兒也是另有想法。”王象乾進一步解釋道,“先不說一絲不掛地將盜匪掛在城墻上是否合適,但這樣做除小朱所言之外,還有可能引蛇出洞,看他們是否有同黨來營救。”
“這倒是個方法,但一絲不掛……值得商榷。”王之垣詭譎一笑,“如果不是在我所轄行省之內,倒是無所謂。”
言下之意,只要不一絲不掛地掛在湖廣境內城墻之上就可以了。
畢竟掛在武昌府城墻之上……這說出去太不好聽,實在有傷風俗。
“老爺,那就讓他們光著上身,”朱八戒又異想天開地笑道,“下身衣服讓他們穿上,但剪去一大半,只遮住中間見不得人的部位就是了嘛。”
“這還不錯。”王之垣笑著點頭。
“爹,要不就這樣做?”王象乾迫不及待地道,“真想趕在年底回京,可如果照這速度看,遙遙無期啊。”
這時候,他已經有點一不做二不休放手一搏的味道了,反正成敗與否恐怕也只有這次機會。
也就是說,如果從這十八名盜匪口中依然得不到對破案的有用信息,那他真的沒多少信心了。
“好吧。”王之垣這才同意,“想做爹支持你,不然怎么辦?”
王象乾又囑咐道:“爹,那還請你暗中調度人馬城墻四周埋伏好,萬一有同黨來,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好,欽差大人說什么,我這個巡撫照做便是了。”王之垣打趣道,“不過欽差大人不要抱多大希望,畢竟上了你一次當,不可能再上一次吧?”
王象乾道:“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興許有講義氣的人跳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