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娘,你們先去休息區,待孩兒賺些錢回來。”朱翊镠擠眉弄眼,滿懷憧憬地對兩宮太后說道。
“去哪兒賺錢?”李太后忙問。
“拍賣區。”
“是要賣申公子這些畫作嗎?”
“作畫主要是為了興趣為了欣賞,但人也要吃飯也要生活嘛,當然希望能憑借自己的手藝賺錢。”
朱翊镠笑了笑說回答,繼而扭頭問申用嘉:“申用嘉,你說對吧?”
“對對對,陛下言之有理!”申用嘉忙回道,“微臣現在很窮,還欠著陛下許多錢呢,當然希望能盡快賺到。”
“那镠兒想將這些畫作拍賣給誰?”李太后接著又問。
“朝中大臣啊!”朱翊镠脫口而出。
“一幅畫賣多少錢?”
“孩兒現在也不清楚,拍賣嘛,當然是誰出的價格高就賣給誰。”
“那起步價多少?”
“一千兩銀起。”朱翊镠咧嘴一笑。
“一千兩是不是有點高?”
“娘,申用嘉的畫作水平不高嗎?而且這是朕發起的,即便申用嘉的畫作如同一坨那個,朕說要這個價,他們是不是也得給?就當慈善捐助。”
“镠兒差不多就行了,別搞得大臣們不愉快。”李太后提醒道,心想,這不是有點仗著皇權強買強賣嗎?
“娘請放心,孩兒知道,朝中大臣有錢的還大有人在。”朱翊镠笑了笑,“再說孩兒辛苦忙這一遭,又動用那么多人力物力,總不能白忙活吧?”
李太后不禁搖頭而笑,知道兒子向來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申用嘉,朕說的你贊同吧?”
“陛下,微臣當然贊同。”申用嘉朗聲回道,“陛下帶著那么多人,費心盡力地為微臣宣傳造勢,倘若不能給你們帶來些好處,微臣心里著實不安,就不知那些畫作能賣出個什么價?”
“營銷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專心把畫畫好就行。哦對了,之前咱說好的,畫作所掙的錢該怎么分紅?”
“任何時候,陛下六,微臣四。”
“這個不要忘記哈。”
“微臣當然不會忘記。”申用嘉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接著又說道,“微臣拿四其實感覺都多了,畢竟陛下與徐姑娘都說得對,如果沒有陛下,微臣這些畫作都不過是廢品一堆。”
徐文穎聽了投之以感激的一瞥,居然知道將她與陛下放在一起哈,如果沒有陛下,她還真可以考慮選擇與申用嘉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你知道這個理兒就好哇!”朱翊镠笑道,“既然你感覺四成都有點多,那拍賣過后,從你那四成中再抽取一成,打賞各位為這件事忙活的內侍們吧。”
“沒問題,這是應該的,應該的。”申用嘉連連點頭。
“好,那就暫時隨我去拍賣區。”朱翊镠一抬手,“帶上你的吃飯的家伙。”
“什么?”申用嘉一愣。
“笨吧你,筆和紙,還有畫架呀!”
“哦哦。”申用嘉這才明白。
“陳公公,你帶太后、皇后他們去休息區。黃公公,你帶人幫申用嘉一把。”
“奴婢遵旨!”陳炬與黃鋒異口同聲。
朱翊镠先頭徑自去了。
黃鋒帶著兩名內侍,幫申用嘉拿畫板、筆和紙啥的,緊隨其后。
李太后看著朱翊镠離去的背影,又忍不住搖頭而笑。
雖然搖頭而笑,可都看得出來,笑中分明帶著莫大的欣慰。
而陳太后這時候卻不由得想起朱翊鈞,希望朱翊镠的優秀能夠彌補,不然李太后得知朱翊鈞已然離世的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朱翊镠到了拍賣區。
黃鋒將申用嘉吃飯的家伙擺好,請朱翊镠坐下,然后去邀請大臣。
很快以申時行為首的一幫大臣都被請到了拍賣區,包括申用嘉母親。
雖然是臨時的,可拍賣區也是精心布置了一番的。
朱翊镠坐的位置最高,其次是申用嘉,在他們對面擺好幾十張小凳子,以供大臣們就坐。
大臣們剛進來時還一個個像是沒有從參觀中緩過神來,直到朱翊镠抬手說道:“眾卿家請坐!”
以申時行為首的大臣坐下,才將目光投向朱翊镠與申用嘉。
“參觀完申用嘉畫作,不知眾位卿家有何感想?”朱翊镠稍頓了頓,直接問王錫爵,“王閣老先說說看。”
王錫爵朗聲回道:“申公子的畫手法高超,實屬難得。只不知什么流派,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叫素描,之前從未有過的流派。”
“那申公子就是開拓性的先驅了,有如此造詣,更是難得,難得啊!”王錫爵忍不住嘖嘖而嘆。
“王先生你以為如何?”朱翊镠接著又問王家屏。
比起王錫爵的正義凜然,王家屏要顯得文氣得多。
“回陛下,申公子畫作水準之高,大家有目共睹,但臣更想知道,申公子何以有如此畫法?是無師自通,還是受到哪位先賢的啟示?”
“申用嘉,你來回答王先生這個問題吧。”朱翊镠示意申用嘉
“微臣遵旨。”申用嘉說道,“晚輩并沒有拜師,起初只是好奇,后來胡亂涂鴉幾幅,發現別有一番味道,久而久之便愛上了,但晚輩的畫作能有幸被諸位看到,全仰賴于陛下。”
“不知賢侄畫了幾年?”
“將近十年,無論寒暑,日夜不斷。”
“難怪有如此造詣!那為何賢侄給人留下一副無所事事的形象呢?”王家屏又笑了笑問。
“……”申用嘉不知如何回答。
“……”申時行與夫人聽著,也感覺有點神思不寧。
“王先生,這個問題朕來回答你。”朱翊镠接過,“因為申用嘉的畫作獨特,畫中全是女子,需要采擷各種女子人物原型,平時只能上街溜達觀看,可總不能告訴世人是來女子的吧?申用嘉,朕說的有沒有錯啊?”
“正是。”申用嘉臉色微微一紅。
“朕今日召諸位卿家來參觀,是想再次告訴天下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哪怕再獨特奇葩,便如同鄭恭王世子研究的十二平均律,如同申用嘉鉆研出來的人體素描,都可以大膽地貨與朝廷,朕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榮譽。”
朱翊镠先頭就說過了,在這些大臣面前,不想只糾結于畫作本身,而應該挖掘背后的精神力量。
“陛下眼光之高遠心胸之寬闊,實非臣等所能及也。”王家屏由衷地贊道,“這是我大明子民的福氣,相信天下人都會明白陛下的心意。”
“希望所有卿家與朕也一樣,允許并鼓勵天下人的精神追求,這樣我們的朝廷才會更加繁榮昌盛。”
“陛下言之有理!”下面一片附和。
“申用嘉為此付出了十年的心血,所以朕還想借此向天下追求夢想的人傳達永不放棄精心打磨的匠人精神。”
“不要因為朕的一道旨意,便急于求成,甚至弄虛作假,幻想能夠一步登天能夠飛速地駛向自己的夢想。”
“這不現實,世上沒有誰的成功可以手到擒來。但相信只要竭盡全力朝著認準的方向努力,等到時機成熟時,自會展現出耀眼的光芒。”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只有沉得住氣,才能成得了事。自古成大事者,都明白厚積薄發的道理。”
朱翊镠說完又贏得一陣贊嘆。
通政司堂官通政使更是激動地站起來說道:“陛下這番話高瞻遠矚,臣一定將一字不漏地記下來,明日便刊登在邸報上告知全天下人。”
朱翊镠欣慰地點了點頭,好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
“所以朕為申用嘉舉辦個人畫展,只是一種外在的形式,希望各位卿家能看到朕真正想要表達的,或者說想向世人傳達的本質的東西。”
“之前朕便與申先生單獨說過,讓大明子民不挨餓不挨凍當然是首當其沖的任務,但總有些人早就已經實現了這個目標,所以希望朝廷允許并鼓勵這部分人擁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只要不做違法亂紀之事,一切好商量。”
“將朕這一番話刊登邸報也好,要讓天下人明白朕不僅僅只是口頭上說,會身體力行地貫徹這些主張。當然,朕個人的能力有限,希望各位卿家共同努力將我大明推上一個巔峰。”
此處應該有掌聲的……可惜大明目前好像還不流行這個。
“好了,說了一些沉重的話,接下來讓申用嘉現場給諸位卿家畫幾幅畫,見識一下他造詣到底如何。”
一個個興致十足,就想看看申用嘉是怎么畫出來的。
“申用嘉。”
“微臣在。”
“當著眾多大臣的面兒,現場給你娘畫一幅。”朱翊镠吩咐道。
“遵旨。”
申用嘉他娘當即擺正坐姿,只是想著兒子最擅長的素描領域……多少感覺有點不適,但在這種場合,必須無條件地支持兒子。
申用嘉擺好架勢。
只看了他娘一眼,便筆走龍蛇行云流水般畫起來了。
其實,以他當前的造詣與對他娘的熟悉都不用看這一眼,只是給為了給他娘一個堅定的眼神。
其速度還是神乎其神,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畫好了,如畫展區的畫作一樣栩栩如生,讓人無不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