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翊镠第一次見王姽婳。
初一看,不禁微微一滯,沒想到王姽婳胖得有點出奇,沒有兩百斤重,至少也有一百七八吧。
申用嘉見過王姽婳本人,那還說得過去,可朱八戒壓根兒就沒見過,怎么就非要娶王姽婳呢?
也不知那個臭小子到底是咋想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許這就叫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不過人不可貌相,胖瘦不是關鍵。
看得出來,王姽婳與她娘都有幾分忐忑,正襟危坐的模樣兒,也不知陛下召她們來所為何事。
朱翊镠率先開口道:“夫人,王侍郎今年在外面過年,不能回京。”
“夫君承蒙陛下厚愛,奴家只求能將陛下交給他的任務完成就好。”
“王侍郎公職在外,夫人持家很辛苦吧?”朱翊镠拉家常似的問道。
夫人搖了搖頭,“多謝陛下關心,也談不上辛苦,畢竟孩子都大了。不知今日陛下召見奴家,有何吩咐?”
“原本是不該如此草率召見夫人,可朕剛好路過這里,年底事兒又多,所以圖個方便,便將你們母女二人召來,望夫人與王姑娘切莫介意。”
“陛下言重了。”
“王姑娘今年芳齡十四,朕聽聞外界都在說王家與申家已結為秦晉之好,不知真假?”朱翊镠直奔主題。
“讓陛下操心了!”王夫人忙回道,繼而深深嘆了口氣,“奴家倒是希望兩家真能結為秦晉之好,聽說首輔申先生與申夫人也同意,只是兩個孩子都不怎么聽話,讓做父母的操碎了心啊。”
說到這兒,王姽婳臉色微微一紅。
而王夫人則是一臉憂色,好像女兒這輩子很難嫁出去似的。
“朕有幸認得申公子,認為是一位靠得住、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朱翊镠喃喃地道,“只可惜,他眼下一門心思鉆到自己的畫作中去,對待女兒私情或許遲鈍了一些。”
“奴家也聽說了。”王夫人點點頭,說道,“其實成家,也不影響他作畫嘛。”
“可能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吧。”朱翊镠道,“夫人可知王侍郎這次南下歸德府辦案,身邊帶了一位年輕小伙子?”
朱翊镠有心轉到朱八戒身上。
“奴家聽說了,是一位武功很好的小伙子,一直貼身保護夫君。”
“那夫人可知小伙子也中意令愛?”朱翊镠也不轉彎抹角,直承道。
“奴家還真不知。”夫人搖頭,一臉的詫異,“一來夫君沒說,二來好像奴家與婳兒不認識那小伙子,又怎會……”
“這事兒朕也頗為費解,還以為王侍郎與夫人說過,所以今日請你們來,特意想問問,原來你們也不知。”
“夫君可曾答應?”夫人忙問。
“這個……朕也不清楚。”朱翊镠如實回道,繼而又當著王夫人與王姽婳的面介紹道,“那小伙子名叫朱八戒,本是得時學院的一名學生,是個孤兒,姓名還是朕賜予他的,品性淳厚,只是念書太少,家世與申用嘉沒得比。”
“哦。”王夫人點點頭。
王姽婳也在認真聽,心想原來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喜歡她嗎?
“如果拿朱八戒與申用嘉相比,想必王侍郎與夫人都會選擇申用嘉的,只不知王姑娘是何想法?”朱翊镠這才將目光緩緩投向王姽婳。
王夫人沒有應聲,等于是默認了。
這也在情理之中,作為父母當然希望女兒嫁個好人家,申用嘉無疑是鉆石王老五級別,而且處于金字塔尖兒,可謂戰斗機中的戰斗機,頂配。
王姽婳雖然有幾分忸怩之情,但也沒有緊張到不敢搭話的地步。見朱翊镠目光投過來,不慌不忙地回道:
“陛下,奴家一方面會考慮父母的建議,但另一方面也得考慮自己的喜好以及對方是否真心相待。至于一個人的出身,倒不在奴家的考慮范圍之內。”
朱翊镠不禁笑了,贊道:“王姑娘果然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子,婚姻一事本該這樣。門當戶對固然重要,但兩情相悅彼此欣賞,朕認為更為重要。”
王姽婳淺淺一笑,欣慰地點了點頭,對朱翊镠投之感激的一瞥。
可王夫人聽著好像不對勁兒,怎么感覺女兒與申用嘉無緣似的。
朱翊镠可沒有抬高誰貶低誰,也沒有偏向誰,過希望誰與王姽婳成,只要王姽婳自己中意,他無所謂。
看來王姽婳與她娘都不知道朱八戒的心意,王象乾也并沒有與母女倆說。
如此一來,朱翊镠更是懷疑朱八戒信中那些話的真實可靠性了,看來十有八九是那個臭小子一廂情愿。
很簡單,如果王象乾同意,這么大的事兒,肯定會與夫人說。
既然沒說,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王象乾對朱八戒并不滿意。
想想也是,王姽婳怎么說也是大家閨秀,王象乾與夫人又怎會選擇朱八戒當女婿?這個差距更大了。
也不知道朱八戒哪根筋不對。
探明王姽婳與她娘的心意后,朱翊镠感覺自己更不能摻和這件事了。
讓她們自己抉擇最好。
不然若是輕易表態,促成這個,讓那個怎么辦?不是招人恨嗎?
“夫人還有什么話想說?”朱翊镠問。
“奴家可否斗膽問陛下。”
“夫人請問。”
“這便是陛下不想賜婚的緣故嗎?”
“非也!”朱翊镠脫口而出,“朕沒有答應賜婚,不是因為朱八戒也中意王姑娘,這事兒朕也是剛知道的。”
“哦。”王夫人點了點頭。
朱翊镠接著道:“朕沒有答應,一來贊同王姑娘剛才所言,希望兩個人兩情相悅才結為夫妻最好了,畢竟是否合心合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二來朕也不想干預任何人的婚姻,一向推崇婚姻自由,而反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賜婚,將來兩口子日子過得不開心,豈不是要怨恨朕一輩子?”
“奴家明白了。”
“夫人明白朕的心意就好。關鍵要看王姑娘如何抉擇,以及對方怎么想,這是兩個人之間的事。”
夫人也就不再多言了,內心更是渴望王象乾早日破案歸來。
見過王姽婳與她娘,感覺也基本上摸清了母女倆的心意后,朱翊镠便與朱載堉告別,起駕回宮。
王夫人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婳兒,你認識那個朱八戒?”
“不認識,女兒也是第一次聽說。”王姽婳搖頭,回來途中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怎么與陛下說喜歡你?”
“誰知道朱公子是什么人?”王姽婳帶著兩分嬌羞,一撇嘴道。
“婳兒,要不趕緊與申公子定下來。”
“定什么?”
“就是定親啊!”
“為什么趕緊定下來?”
“婳兒難道想嫁給那個沒有讀過書的孤兒嗎?性情、愛好、追求、觀念都不合……將來是不會幸福的。”
“女兒沒答應嫁給他呀!”
“娘知道婳兒沒答應,可如果不與申公子定下來,待朱公子回京,一來想必糾纏女兒,二來難免申公子會介意,這樣豈不斷送女兒將來的幸福嗎?”
“娘,我沒有那么嚴重吧?”
“怎么沒有?申公子家世好,人又如此優秀,婳兒不認真,可就要黃了。娘剛才在陛下面前不好說,可不希望婳兒嫁給那個朱公子哦。”
“其實娘沒說,陛下肯定也知道娘的心意,不過說實話,女兒也不希望自己嫁給一個沒有學識的男子。”
“女兒這樣想,那就好,那就好。”夫人連連點頭,大大松了一口氣,接著又說道,“想必你爹也斷不會同意你嫁給朱公子,不然以他對婳兒的愛,若朱公子深得他喜歡,早就寫信告訴我們了,娘猜想,肯定只是那個朱公子自己一廂情愿想娶婳兒。”
“見都沒見過,都不知道女兒長什么樣兒什么性格就說要娶女兒?”
“就是嘛,不過肯定是你那個疼你的爹,經常在朱公子面前提及你,甚至還會經常夸你幾句。”夫人猜度地道。
“娘,別想那么多了,還是等爹回來再說吧。”王姽婳道。
“婳兒,這事可不能等啊!”夫人一聽又著急了,“好男人得搶,你一等,就指不定是你的了。等你爹破案回來,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那可等不得。婳兒年紀不小了,娘這就寫信告訴你爹,讓他答應與申家這門親事,反正申家也早已經等不及了。”
“娘,你催爹答應有什么用呢?”王姽婳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陛下說得很清楚,關鍵不是在女兒與申公子嗎?”
“那女兒倒是點個頭啊!”夫人焦急地催促道。
“即便女兒點頭也沒用,還得申公子點頭不是嗎?”
“哎!真是愁死個人!你們兩個都不著急。”
“娘,姻緣一事,急不來的,來了自然就成了,強扭的瓜不會甜,著急又有什么用?”
“那你就等著嫁不出去吧,娘還懶得為你操這份心呢。”夫人沒好氣地一甩手徑自去了。
王姽婳咧嘴一笑,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