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居正收到朱翊镠頒賜的賀禮之外,京城還有不少人也收到了,像李得時、李時珍、朱載堉等。
當然也包括還在氣頭上但又不得不老實的鄭承憲。
可盡管如此,他也高興不起來,如今成了大閑人一個,兩位心愛的胡姬又被遣送出京了,他還不敢找人說道,只能窩著一肚子火。
泰和元年了,挨家挨戶都在慶賀歡呼,唯獨他悶悶不樂,坐在屋里也不出來,來客人了也不見。
還時不時,咬牙切齒地來一句:“都什么世道什么人啊?”
比起鄭承憲,李得時坦然多了。他本就拒絕為官,又不像鄭承憲有那么多的追求與欲望,所以收到朱翊镠頒賜的禮物笑得合不攏嘴。
讓他更高興的是,馨兒腹中的孩子眼看就要降臨于世。
他又要當爹了。
李時珍與兒子李建元今年也在京過年,比起朱翊镠的禮物,他們更在乎即將出版的《本草綱目》。
這是他們的命根子。
去年年底就已經全部校對、編輯完畢,只等泰和元年出版面世。
他們都很好奇朱翊镠屆時所采取的宣傳方式,如果能像對待申用嘉那樣就好了,可以一炮而紅。
當然他們希望紅的不是他們人,而是《本草綱目》這本著作。
新年里有人生氣,有人高興,有人期待,也有人發愁。
比如徐文穎。
初二這天,其實已經好幾天了,她都在家琢磨,要去給皇上皇后拜年,可帶什么禮物呢?
“穎兒,怎么還沒打扮好呢?”徐學謨比女兒還著急,“不是說好了今天要進宮去給皇上、皇后拜年的嗎?”
“有什么打扮的?只是女兒不知道帶什么禮物。”徐文穎緊鎖眉頭。
“哎呀,爹早就為你準備好了,再不出發來不及了,都什么時辰?”
“是嗎?爹準備的什么禮物?”
“去客堂看看不就知道了?爹還以為你在梳妝打扮自己呢,原來在房里坐著發呆。”徐學謨焦急地催促道。
確實,如今他比女兒上心多了。
徐文穎連忙跑到客堂去,一看,被眼前的禮物驚呆了。倒不是禮物有多新奇別致,而是太多,滿滿一地……
“爹,這就是你準備的禮物嗎?”
“對呀!”
“全部都是?”
“嗯啦,看爹對穎兒好吧?”
“這都是什么呀?用得著這么多?”徐文穎無語中又帶著幾分好奇。
“瞧女兒說的,你進宮給皇上、皇后拜年,那兩宮太后呢?還有淑嬪、德嬪娘娘,是不是都要備禮物?甚至看見馮保、陳炬、王安他們,最好也得送一份小禮物,將來有事好照應。”
徐學謨一本正經地交代道。
聽得徐文穎一頭黑線,一撇嘴:“那爹干脆把家里的東西全搬進宮里得了。”
“穎兒這叫什么話?”
“女兒只想見皇上、皇后。”
“進宮了不得給兩宮太后拜年嗎?”
“好,就算給兩宮太后拜年備禮,那也不用準備這么多,女兒進宮一趟,那爹不得用馬車運送?”
“咦?女兒說對了。”徐學謨眉開眼笑地道,“馬車正在外頭候著呢。”
“……”徐文穎無語。
“女兒你看,別搞錯了。”徐學謨興致勃勃地給女兒介紹道,
“仁圣太后娘娘平時喜歡打麻將,爹特意找匠工給她做了一副青花瓷材質的麻將,送給她一定喜歡。”
“慈圣太后娘娘平時喜歡誦經念佛外還喜歡書法,爹在棋盤街古玩店里為她買了一副趙孟頫的傳世書跡《重江疊嶂圖》,她一定喜歡的。”
“至于皇上,為他選禮物太難了,因為不知道他最中意什么,爹只好在棋盤街為他買了一副金絲楠木象棋,希望皇上閑時可以放松一下。”
“還有皇后與德嬪娘娘,她們的孩子馬上就要誕生,爹買了兩套兒童益智類的玩具,七巧板、九連環、華容道、魯班鎖,即四大金剛。”
“最后,德嬪娘娘,聽說最近她也喜歡上了誦經念佛,爹為她購買了一套精裝版的《二十四章經》,里頭還有各家的注釋與講解。”
“除了他們這幾個,爹還準備了一些禮物,看,這一大堆,就是為馮保、陳炬以及宮里的大珰……”
“好了,好了。”徐文穎已經聽得不耐煩了,直接將他爹的話打斷,“爹,為兩宮太后、皇上、皇后、淑嬪、德嬪的禮物已經夠多了,還送什么其他人?要送爹自己送去,我可不送。”
“穎兒怎能這樣?大過年的,見著人家,作為晚輩,總不能空手。”
“其他人就空手,要不我不去了。”
“你……”徐學謨氣得一跺腳。
“那么多禮物,爹花了多少銀子?”
“錢是小事兒,關鍵要讓穎兒,還有皇上、皇后、太后他們開心。”
“哼,反正女兒說好了,兩宮太后娘娘、皇上、皇后、淑嬪、德嬪娘娘的禮物,女兒可以帶,其他人免談。”
“好好好,但司禮監掌印馮保、以及秉筆陳炬兩人……”
“爹再說女兒就不去了。”
“哎,你這孩子,馮保、陳炬的作用有時候比皇后、德嬪她們還大呢。”
“女兒進宮可不是攀緣附會,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禮物女兒都不要。”
“怎么叫亂七八糟的?”徐學謨臉色陰沉地道,“這可都是爹精挑細選花重金買來的呢,哪一樣拿不出手?”
“那爹留著以后慢慢送人,女兒可不帶,要不爹自己進宮。”
徐文穎態度堅決地說道,擺出一副誓不讓步的架勢。
“哎!”徐學謨深深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女兒還是年輕又天真,送禮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呢。”
徐文穎雙眉一揚,駁道:“知道爹懂禮儀,可女兒又沒想當禮部尚書,這些學問還是留給爹研究吧。”
“那趕緊的,時候不早了。”徐學謨氣得一擺手,呼喊府上大管家,“老徐,老徐人呢,趕緊送小姐進宮。”
徐府大管家忙跑出來。
徐文穎抬手吩咐道:“這副麻將,這副書法,這副象棋,這套四大金剛兒童玩具,還有這本經書,搬到車上去,其它的東西,通通不要,多出一樣,我立馬兒下車。”
說罷徑自扭頭而去。
徐學謨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