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這樣一說,王淑蓉更想問了。
但她也不笨,知道王安是不會對她事無巨細地說出來的。
看來只有等到了臺灣再問王喜姐。
想著常洛他爹與王喜姐的感情,比與她的感情應該深多了吧?
畢竟人家原來貴為皇后呢。
既然不想與她說常洛他爹的事,那就說說常洛的事,總該可以。
王淑蓉當然也知道王安的能耐,還聽說內廷外廷中常有人請教王安。
像顧青云、申用嘉、陳炬,甚至首輔申時行,足見王安的見地之高。
“多謝王公公好心相勸!”王淑蓉由衷地道,稍頓了頓,接著又說,“既然王公公無意談起過往,那能否請教王公公幾個關于常洛當前的問題?”
“不敢當,不知王恭妃想問什么。”王安客氣地回道。
“我們母子倆此番離京,對大家都好吧?”王淑蓉問道。
“……”王安稍一猶豫,想的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王恭妃口中所說的大家,是指哪些人?”
“像皇上、皇后、太后他們呀!”王淑蓉坦誠地說道。
“這個怎么說呢?有好有壞吧。”王安如是般回道。
“哦?王公公此話怎講?”
“對他們好的方面自然不用說,你們離京,他們也省心了不是?可對他們壞的方面是,你們這時候離京,因為常洛還小,他爹又不在了,將你們送走,勢必會有人說他們薄情的。”
王淑蓉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王公公以為我們這時候該離開嗎?”
“恕奴婢直言,站在奴婢的角度,常洛本不該留在宮里,這樣對萬歲爺、皇后都不好。”王安直言不諱地道,“想必王恭妃也應該聽到了一些不利于萬歲爺與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語。”
“是聽到了一些。”
“王恭妃是明白人,當初要將常洛留在宮里是常洛他爹的主意,其目的本就有待商榷。隨著常洛一天天長大,還不知道是否能與萬歲爺相處和睦,何必留在宮里擔驚受怕呢?”
“是這個理兒。”王淑蓉欣慰地點了點頭,可謂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之前他不就是一直這么想的嗎?
“再說了,皇宮對許多人而言,充滿誘惑與魅力,但奴婢猜想王恭妃不一定開心快樂。”王安語重心長地說道,“只是孩子生于皇家沒得選擇,既然太后娘娘給王恭妃自己選擇的機會,那當然要選擇更加自由的生活了。”
“王公公言之有理,只是常洛不樂意離開,瞧他哭得。”王淑蓉舍不得。
“他還小,不能體會宮中的生活,更不知道生于皇家意味著什么。”
“是的,所以我才不顧常洛哭鬧,執意將他帶走。”王淑蓉頗感欣慰地道。
盡管這是她第一次與王安面對面交談,但感覺卻是異常的親切。
王安小小年紀,竟得皇上皇后如此信賴,肯定是有原因的。
“奴婢覺得,讓常洛離開皇宮,或許更有利于他的成長。”
“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現在我只擔心他去臺灣后的安全。”
王淑蓉與王安能聊到一起,說話也沒藏著掖著,很是坦誠。
“請王恭妃相信奴婢。”王安信誓旦旦地道,“奴婢剛才已經點過,只要常洛將來不要學他爹,非得逆勢而為,他一定會很安全。萬歲爺絕不會傷害他。”
“請王公公指點,何為逆勢而為?又如何做到順勢而為?”王淑蓉突然起身,對著王安跪下請求道。
“王恭妃快快請起!這不是要折煞奴婢嗎?”王安忙也起身,抬手做了一個攙扶王淑蓉的動作。
“請王公公指點迷津!”王淑蓉起身。
“指點迷津不敢當,奴婢只是將心里話說出來而已。”王安道,“當初,因為常洛他爹的死,慈圣太后娘娘去了一趟臺灣,就是要查個究竟,奴婢有幸跟隨前往,慈圣太后娘娘最后得出一結論,常洛他爹咎由自取。”
“但,這可不是為了萬歲爺,慈圣娘娘才這么說。奴婢以為這是事實,待王恭妃到了臺灣就知道,常洛他爹在臺灣人心目中的地位,與王妃在臺灣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奴婢的建議是,要讓常洛學好,努力,上進,尤其要與萬歲爺的理念保持一致。奴婢覺得,其實追問他爹的死,這并不忌諱,忌諱的是,他不明是非不分好壞,這樣誰都保不住他,就像當初他爹一樣。”
“奴婢這么說,王恭妃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王淑蓉欣慰而感激地連連點頭,“感激不盡,多謝王公公推心置腹的這一番話!”
“奴婢也是希望能為萬歲爺、皇后娘娘分憂。”王安道,“說句不中聽的話,萬歲爺此刻還身在遼東,皇后娘娘為常洛的事兒可操了不少心,將常洛送到臺灣對大家都是一種解脫。”
“嗯。”
“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吧。”
“王公公剛才說,可以讓常洛追問他爹的死?”王淑蓉還記得。
“是。”王安篤定地點了點頭,“這不是常洛是否安全的關鍵。”
“我明白了。”王淑蓉感激地道,“太感謝王公公今天這一席話。”
“王恭妃言重了!”
“最后還想問王公公一個問題。”
“請問。”
“這次安排王公公相送我們母子倆去臺灣,是皇后的安排還是太后的意思?”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太后娘娘也非常贊同由奴婢護送,畢竟奴婢去過兩次臺灣。”王安如是般回道。
“哦,明白了。”
“王恭妃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沒有了,多謝王公公的建議!多謝王公公今天掏心掏肺的一番話!我好像終于明白,王公公為何能得到皇上與皇后的如此信賴與倚重。”
“如果奴婢真的有那么一點用,那也是萬歲爺的好眼光與知人善用。”王安謙虛地道。
“皇上是個了不起的人啊!”王淑蓉跟著感慨。
“王恭妃不恨萬歲爺嗎?”王安弱弱地問。
“恨?”王淑蓉搖頭,“我為什么要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