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是聯合國的通緝犯吧。”
我癱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面前沾滿鮮血的黑發女子,渾身顫抖,連承認的勇氣都被她那冷酷的面貌擊碎。無言相視了一分鐘后,我的身體順從了恐懼,做出了點頭的動作。
“那么,跟我走吧。”
她笑了笑,將手中長槍一甩,我就這樣暈厥了下去。
我是南部聯合王國的軍道派派系領袖之子奧維奇。因為家族原因我出生便獲得超乎常人的優待,即便是成人之后我也理應成為聯合國的一位官員,日后憑借著家族關系晉升。不過,我拒絕這樣被人已經規劃好的一生。成人后,我獨自在自由城邦龍城游學了一年,在那里結識改變我一生的人。
劉,來自于上國的夏人。我與他是在一場廢棄礦洞偶然相遇的,那時我們并非旅游觀光,我們都是赤之劍客團的俘虜。他是因為探索凱斯大陸的古代遺跡而被抓,而我是因為跟隨著紈绔子弟去外面找樂子被抓了。在那個礦場做了兩三天的奴隸,我向他提出離開這個監獄。過程什么,日后再說吧。總之我們逃了出來,跟隨著他回到了龍城。回城的路上,他向我介紹凱斯的西岸,有著一座被他們命名瀛洲的小島,那便是他祖國的殖民地。在交談中我被那片富饒的西方土地所吸引,也想跟隨他進入上國,可惜的是瀛洲與上國的中間廣闊的珀菲克海,所以我就放棄了這種無稽之談了。
在龍城的生活大概有一年之久,我時不時去找劉喝酒、閑談。終于在一次酒席中,他無意間透露自己是上國派到凱斯的調查員,負責調查凱斯大陸的第二度文明。根據考古學家發現,我們這些人并不是第一批在凱斯大陸活動的人,很久以前就有一群人在凱斯大陸進行活動并且發展出了文明。歷史學家為了區別我們這些人的文明,稱這群人的文明為第二度文明。第二度文明的人被我們稱作古人,古人遺留下的科技促進了我們的文明快速發展,同時也讓一些學者開始研究古人的歷史與遺留下的科技。在劉的教導下,我學會古人文字后開始在聯合國內探索古人遺址。
也許我會成為一個古人學者,但是天不可測,造化弄人。在東部樹海考古時,家父離世的信發到了我的手里,無主的軍道派高層讓我回去繼承父親的位置。我懷著喪考妣悲痛的心情在父親的靈柩前跪了整整一夜,叔父把象征家族的武士刀交付到我手上。當時我還沒意識到,這武士刀只是騙局的開始。叔父利用我開始掌管家族大權,他也憑借著奧維奇年輕不能執政為理由,順理成章地繼承了我父親在軍道派的位置。不過遺憾的是,他并沒有我父親的威信與能力,他執政僅僅不到一個月便被一個沙平青年刺殺而駕鶴西去了。叔父的死是聯合國各個家族混亂與政局動蕩的開始,叔父離世后另兩個派系自由派與神道派便開始爭奪權力。
二者為了進一步打壓軍道派便蠱惑女皇給我加上了離經叛國這種罪名。
在逮捕令下發的前一月,我父親老朋友告訴了我并給我金錢與北部圣國宗教書新約,讓我快點離開聯合國去圣國避難。之后我跟隨著一個前往圣國的商隊離開了首都蘭頓。可惜事與愿違,我的商隊被沙漠土匪打劫,我與幾個沒有戰斗能力的人被當作奴隸遣送到礦場,那些企圖反抗或逃走的人們被殘忍地殺害了。作為公子哥的我哪里有那些平民工作的能力,很快我就被他們領走。
據說是將我賣給奴隸商人。
不過這些倒霉的人領著我走到多蘭城區附近就發生了意外,他們的領頭突然被從遠處飛來的長槍刺穿胸膛,鮮血噴濺了我一身。我們的目光迅速朝著槍飛來的位置看去,一個手持著武士刀的長黑發女子正在看著我們。她從腰部旁邊抽出一把短劍,猛然投擲。還未等副頭領發話,他就被那把短劍刺穿了喉嚨,臉上還保持著那不可思議的表情。
“殺了她!”
群龍無首的土匪中有人大喊一聲,他們舉起刀朝著她奔跑過去。
她輕松地架開她面前的敵人,將面前人直接踢飛。迅速地側身避開斬擊,轉身一刀直接刺入胸膛。她似乎跟那把武士刀融為一體,刀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鮮血的噴涌如那開放中的花朵,而在眾多花朵中卻有著鬼魅一般的人在其中穿梭,看到這副光景的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呆坐在原地等待處置。
很快,剛才還在企圖把我賣給奴隸商人的土匪變成了大漠中的尸體。
她拔出插在尸體的劍,用尸體的衣服抹了抹便插入劍鞘中,拎著長槍走到我的面前。
“喂,你就是聯合國的通緝犯吧。”
木柴燃燒的噼啪聲讓我不能再這樣昏睡下去,我睜開眼睛發現我依然戴著那沉重的腳銬、手銬。借著火光與稍微安心的環境我才有機會觀察這位算得上的救命恩人吧。黑色的長發大概可以達到腰部,寬松的黑色長衫也無法阻擋她與生俱來的豐滿的身材,如果仔細看看的話身上有著非常明顯的肌肉輪廓,這僅僅是跟那種貴族女性相比。曼妙的女子身上唯一散發著一絲違和感,那就是特意用單肩長袖遮擋的左臂。
“喂,你在看什么?很惡心的。”
突然發話讓我驚了一下,我正視著她那略泛著一絲絲紅暈白皙的臉龐,這也許是因為火堆過熱或有是其他原因?天藍色的瞳孔厭惡地看著我,表情也滿是厭惡。
“小姐,請問你要對我干什么?”
她依然擦拭著在火光下縈繞著寒氣的長刀,沒有看我,這讓我不寒而栗。天使般的面孔背后卻是一顆惡魔的內心?我不禁胡亂想著我的后果,很快她走到我的面前嚴肅地對我說:“把你賣給聯合國,逃犯,奧維奇。”
當頭一棒,我內心五味陳雜。一時竟然哽塞說不出話,也許是珍惜生命,或許是恐懼未知,反正我的身體不聽從我的指揮,癱倒在地上。
“真是鼠膽。”她蔑視地看著我不再說什么。
她的辱罵讓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至少現在我知道自己還活著,那就說明自己有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但是,怎么能夠活下去?我絕不可能從這個女人手里面逃脫,一旦我企圖逃跑,我知道她背后的長槍就會刺穿我的身體,讓我的血液白白流淌進這荒無人煙的沙土中。
“喂,小姐。你的左手,不是正常手臂吧。”
她略微吃驚了一下,停頓幾秒說:“怎么?你有何高見?”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戳中了一個不知名的點,那么該如何突破?我突然回憶起劉先生,他曾經告訴我當遇到漂亮妹子時,就要跟她聊古人學但不要過深。這樣她既不會覺得隱晦難懂選擇放棄,又會饒有興趣聽你夸夸其談。
“你知道古人嗎?就是凱斯第二文明。”
她嚴肅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我乘勝追擊繼續說:“你面前的便是一位長年進行古人研究的學者,奧維奇。那么美麗女士,你愿意聽在下給你講講這門學問嗎?”
她拿起地上的刀說:“見到我的左臂的人,要么是我值得信任的人,要么就是回歸大地的尸體。我改變把你賣給聯合國的想法了。”
她直接摘下那白色長袖,長袖內等待我的不是一只豐滿健壯的人類手臂,而是一支渾身由金屬打造內部流淌著藍色液體的機械手臂。我知道那是什么,這個女人的左臂就是我一直研究的古人科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后我才肯定我自己不在做夢。那個劉先生追求了十年的瑰寶,目前就在我的眼前。
“這是……古人……手臂?”強大的沖擊感讓我一時有些瞠目結舌
“怎么?很惡心是吧。但是這就是我只能依靠的物品。”
“不,它很美。”
聽到我的稱贊她吃驚地向后退了幾步,看著她一時說不出來話,我竟然覺得有點開心。我笑了笑站起身做了個聯合國貴族禮說:“請允許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在下是南部聯合王國曾軍道派執政者之子,奧維奇。我一直致力于古人學的研究,并追尋著古人遺留下的物品。”
她回身拿起那把已經擦拭好的長刀朝我走來。
我沒有逃跑或是蹲下來祈求活命,既然已經亮出自己的身份,那么就算是死也要有點樣子。
精準的揮砍,削鐵如同切瓜果一般。
我的手銬、腳銬被機械臂握住的刀絲毫沒有停頓地斬斷了。她把刀收回到鞘中,正了正身說:“我的名字是瓦爾雅·德·哈特。賞金獵人而已。”
我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在我在聯合國走南闖北那段時間就有所耳聞。僅憑一人之力就殺滅整個沙漠土匪幫,單槍匹馬沖入沙平礦場救回聯合國公民,在樞紐城搗毀了姚瑩售賣窩點的傳奇賞金獵人。愛慕她的稱其為華之劍士,厭惡她的稱其為砂之惡鬼。
我抻了抻身體,將已經快要散架的骨頭重新緊緊地靠在一起。
“哈特小姐讓我重獲自由肯定是需要我干什么吧。”
她點點頭,從身后拿出泛黃的長布將它攤開。當我看到這布上的奇怪符號我就知道這是個跟古人有關了。正三角形有一橫線,這是風的意思。這種符號倒不是古人留下的文字,而是古人遺留下的科學符號。
“能看得懂嗎?”
我指著符號說:“這是古人留下關于科學的符號,并非文字。但是我也是可以理解一部分的,例如這個三角形的意思是火。”
“那么這個哪?”她從衣兜中拿出羊皮遞給我。
“這就是古人的文字了。讓我解讀一下。”
我認真地看了看說:“跨過希拉姆山,到達肥美的平原,享受空氣繼續前行。來到荒無人煙之地,這里是我們的歸屬,是我們的墳墓。我們將在這里繼續我們偉大的事業,ha li du ce。”
“哈萊頓絲?”
“這是音譯,我只是把剩下這個單詞發音發出來而已。”
“那你知道它的意思嗎。”
我搖了搖頭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單詞的意思,但是前幾句話我還是知道的。希拉姆山就是現在的烏拉山,平原這里應該是指奧特蘭平原,荒蕪之地應該就是指近些年才開發的圣國的北荒殖民領了。”
她思考了一會說:“你,隨我一起去殖民領。”
“嗯?”
“你不是喜歡古人學嗎?跟我去殖民領,我會給你更多的古人信息。”
我點了點頭表示我會聽從她的命令,她冷酷的臉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我趁機說:“我可以隨你一同前往殖民領,但是我有關于古人的物品還在那些土匪的手里。我希望你能幫我拿回來。”
其實什么古人物品全都是我編出來的,我只是希望能夠拿回我那把武士刀,畢竟那是我唯一依靠了。她同意了,之后她知道了很多古人的歷史,我也知道她在這個大漠上的傳奇經歷。
夜已深,月亮逐漸被黑云遮住,原本光輝的地面又回歸黑暗。
“我警告你,你要是在我睡眠的時候逃跑或是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只好讓你身首異處了。”
我點點頭。這不是因為被她的威脅而同意,而是迫于現實的無奈。沒有家族刀的我既使到了圣國也沒有辦法與接應人接應,就算是對她干什么我也打不過她。我也只能等待時機了。
柴火的噼啪聲讓這靜謐的夜更加靜謐。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我苦笑一聲。站起身拿起水壺,喝了點水。用毯子卷著自己酣然入睡。
“真是的,怎么可以這樣……”
月又重新給大地披上皎潔的外衣,風也隨著火焰的結束而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