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綠色原野在太陽的光輝下散發著初春的生機,與太陽共輝的還有高掛在天空之上的主之星。它雖叫做主之星,但并非是像太陽般的真正星體,無論是白晝還是黑夜它都高掛在空中。主之星會一年中的前六月出現后六月消失,主之星的出現會引發大陸上一些荒誕事件,像有人會看見身黑色鎧甲的無頭騎士在原野中游蕩這種無稽之談。熱衷于天文的學者仔細研究過主之星,但至今也不知道主之星究竟是什么。
我用刀割斷周圍齊腰的長草,割出可容納三人的區域,叫瓦爾雅還有艾多拉來到這里。
“奧維奇,你沒有被那個樹精欺騙嗎?”瓦爾雅用刀也割下一些草,讓自己站的區域大一些。
“我相信她不會欺騙我,只是這里的草太高遮擋我們視線。”我轉向因嫌棄地上臟死都不愿意坐下的艾多拉問,“艾多拉,伴隨主之星出現你有沒有感受到什么?”
“感受?”她拍死在旁邊嗡嗡的飛蟲,“我感受到這里有很多蟲子,我這細嫩的皮膚可受不。”她從兜中掏出充滿藍色液體的藥瓶,朝自己身上噴了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感受到大氣中的,嗯……魔力?”我裝作術士的樣子問。
艾多拉打響指,指尖上面冒出跳動的藍色火焰。她收起火焰閉上眼睛懸浮起來,棕色的長卷發就像浸泡在水中般豎起散開,我巡視四周希望沒有人看到這里有一個術士正在施法。
“奧維奇,你說的對。”她腳尖點地,輕輕落地不震起一絲塵土,“大氣中的魔力確實比以往多許多。”
“以往?”我有些驚訝,指向主之星,“艾多拉,你管這個叫什么?”
她朝主之星看去說:“太陽,第二個太陽。”
她的表情給我感覺她并沒有在說謊,我繼續問:“天上有兩個太陽,你不覺得驚訝嗎?”
“很正常吧,我們那個時候凡是白晝都會出現兩個太陽,凡是黑夜都會出現兩個月亮。當時我醒來發現天空只有一個太陽的時候還稍微驚訝,但想到術士這個職業都消亡了,又覺得一切都有可能。”她平淡無奇地回答我。
“你說的那個第二個太陽被我們稱作主之星,從你的表述來看幾百年前的主之星會無時無刻地存在。”
艾多拉手中又重新燃起火焰,她惱怒地說:“奧維奇,你為什么老是在我面前提及‘幾百年前’這個字眼,你不知道隱藏淑女的年齡是一位紳士所為嗎?”
“我的面前可是一位美麗又有膽識的術士,并非深居閨房的淑女。”我認真地盯著她,嚴肅地說出這句奉承的話。
她的惱怒被我的話打消,輕咳一聲蓋住自己的失態。本以為我可以逃過一劫,但瓦爾雅卻插話道:“艾多拉,當時奧維奇也是用這個表情與語氣騙到那個樹精的吻。”
術士手中出現不再是火苗而是閃動的電弧,她抓住我的手臂吟詠一句咒語,隨后我切身感受到術士的恐怖之處。電流從手臂流動到達大腦,原本用于支撐的雙腿剎那化成軟泥,我癱在地上痙攣,在抽搐好一會后才緩過神來勉勉強強地站起身。
“瓦爾雅,你……”我有氣無力地說。
瓦爾雅朝我扮鬼臉說:“奧維奇,要保持紳士有的風度。”
“好。”因為全身上下酥麻,我又選擇坐在地上,“艾多拉,既然您能感受到魔力,那么你能可視這區域的魔力強弱程度嗎?”
她思考后說:“應該可以,我試試。”
她的面龐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布滿血絲,一層銀光附著在她褐色的瞳孔上。她巡視一周后閉上雙眼,青筋消去說:“能夠看見一點,但我堅持不住靈化法術的副作用。”
“靈化法術,那是什么?”我饒有興趣地問。
聽到艾多拉的回答,站在一旁的瓦爾雅也靠近聽艾多拉講解法術,畢竟現在存在的人類術士太少,誰都會對術士產生興趣。看到我和瓦爾雅期待目光的艾多拉勉為其難地說:“正常來說術士是不會把法術告訴普通人,但是考慮到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告訴你們吧。我們術士吸收世界中的魔力,將其存入身體中,以術式為媒介來運用魔力,而靈化法術是用魔力強化身體部位。靈化后的人可以做到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強大的副作用讓術士都很難忍受。”
“你剛才面部的突變是靈化導致的嗎?”瓦爾雅問。
“當然,就在短暫的那時,我都要覺得自己的眼珠要炸裂了。”她搖搖頭說,“我果然還是不能承受靈化帶來的痛楚。”
艾多拉的話打消我剛才想要欲欲躍試靈化的好奇心,瓦爾雅向前一步說:“艾多拉,你試試把靈化施加在我身上。”
我驚訝地看著瓦爾雅,她的請求連艾多拉都遮擋不住臉上的驚異,我知道瓦爾雅的臉上的決意說明她沒有在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而是真的想要承受靈化。
“瓦爾雅,沒必要向自己身上施加危險,我們可以慢慢找。”我勸她。
她否定我的勸導說:“馬丹給你的期限只有一個星期,時間就是生命。”
“艾多拉,確保瓦爾雅的安全,一旦她承受不住就趕緊停止法術。”
“我當然知道。”她手掌上凝聚著我和瓦爾雅看不見但能感受到的存在,“瓦爾雅,準備好了嗎?”
瓦爾雅點頭,艾多拉伸手停在瓦爾雅緊閉的雙眼前,低聲吟詠著咒語。瓦爾雅強烈地抽搐一下,咬牙硬生生挺住下一次抽搐,額頭上細微汗珠逐漸變成一股汗水,從面龐流到脖頸消失在衣領中。漫長的幾分鐘后,間斷的抽搐變成輕微的顫抖,顫抖逐漸消失在瓦爾雅的身上。短短的幾分鐘間,瓦爾雅的衣服便被汗水打濕。
我立刻沖上去扶住要癱倒的她,大汗淋漓的手臂有些打滑,我更抱緊了她。她徐徐睜開雙眼,對我微笑,展示她天藍色瞳孔上的一層如夢幻般薄薄的銀輝。
艾多拉懷疑地看向瓦爾雅的眼睛,許久后才露出肯定的表情說:“你竟然挺過那恐怖的副作用,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靈化會讓你感受到全身碎裂的疼痛感。”
“確實很疼。”瓦爾雅在我的攙扶下站穩,“但我熬過去了。”
“別高興的太早,你能承受住靈化,但維持靈化是會消耗體內的魔力,你能堅持多久還不一定。”艾多拉不甘心地說。
“沒關系。”瓦爾雅瞥視單肩長袖,“我想要靈化什么時候結束,它就會什么時候結束。奧維奇,跟我來,我可以看到魔力流動。”
在瓦爾雅的率領下我們很快就到樹精伊拉描述的地方,三座石碑圍成圓圈矗立在一塊巨大圓形石板上。艾多拉一一撫摸三座石碑對瓦爾雅說:“瓦爾雅,你能看見周圍的魔力流動吧,這三座石碑上面聚集了大量的魔力。”
“當然,我能看見三座石碑上聚集著大量的魔力,它們周圍的魔力卻很稀少。”瓦爾雅深吸一口氣,再睜開雙眼時銀輝不再附著在她雙眼上,“靈化結束。”
我從背包中拿出那根生銹的鐵條,將樹精的血液滴在上面。鐵銹逐漸化成軟泥掉在地上。它的真容也顯現出來,一根被人精細雕刻的銀白金屬。我正準備把它對準石板上的孔穴插進去時艾多拉叫住我。
“奧維奇,你那么相信那個樹精嗎。這塊石板聚集無時無刻地聚集魔力,你知道你把那個鐵條插進去會發生什么?”
“首先這是鑰匙,其次既然我們都到這里,不能半途而廢。”
“這只是一塊石板,你完全可以用物理方法來破壞這塊石板。”她挑下眉說,“我們或許不應該完全地聽從那個樹精。”
“我相信她。”我堅定地說。
艾多拉撇嘴不樂意地走出石板說:“算了,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到時候死了可別怨我。”
我示意瓦爾雅離開石板,在她離開石板后我把那根金屬插入到孔穴中,用力一扭。周圍的石碑砰的一聲炸碎成數塊碎石,艾多拉急忙站在瓦爾雅身前張開由魔力構成的護盾擋住襲來的碎石。飛濺的碎石連一塊碎渣都沒落在石板上,不過除了破碎石碑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發生。我企圖掰動鑰匙,卻掰不動。
艾多拉收起法術護盾,朝我走來,“結束了?”
我攤手說:“大概如此。”
“除了這些該死的石頭外什么都沒發生吧。”她也注意到沒有一塊碎石落在石板上,蹲下用手貼石板,“我能感受到魔力在這塊石板中跳動著,可是沒有反應發生,真是奇怪。”
“不如我們就在這里等待,我始終感覺要有事情發生。”瓦爾雅提議道。
“我和瓦爾雅想的一樣,你哪,奧維奇。”
“既然你們都同意了,我反對還有什么用處。”我走下石板,壓平草躺在上面等待時間流逝。
日落月現,主之星依舊掛在天空。我躺在草地上眺望著跟月亮一樣明亮的主之星,越發地對主之星感到好奇。太陽在天空時它跟太陽一樣耀眼,月亮在天空時它又與月亮一樣黯淡,即便烏云漫天但也能透過云朵看到主之星的光輝。
“那是什么。”我揉了揉眼睛,我沒有看錯,主之星在顫動,每隨著它顫動一次它身旁的星辰就黯淡一些。
“奧維奇。”瓦爾雅拉我起身,指向那根閃爍幽暗綠光的鑰匙。
我抬頭看向主之星又迅速看向鑰匙,我敢確定他們的跳動頻率完全一樣。我走到鑰匙旁,鼓起勇氣抓住鑰匙用力一扭。鑰匙成功被扭動了,光芒也逐步黯淡直至消失。在光芒完全消失后石板劇烈地顫抖起來,我拔出鑰匙向后一躍跳離石板。石板以孔穴為中心土崩瓦解,如之前石碑一樣變成數塊碎石。一條通向黑暗的小樓梯展現在我們眼前,石制樓梯年代已久卻沒有被一絲腐蝕的痕跡。
艾多拉用火焰點燃火把遞給我們,看向小樓梯說:“這就是你口中的古人遺跡,這不就是墓穴嗎,我甚至都能聞到尸臭味。”
這是我第一次探索到古人的遺跡,我無法抑制自己的喜悅朝樓梯走去。在我踏出第一步后瓦爾雅就拉住我說:“小心為妙,奧維奇。”
我盡量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去,回想起主之星之前的律動對艾多拉說:“艾多拉,去看看是否樓梯上含有魔力。”
“哈?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看。”艾多拉不屑地反擊。
我和瓦爾雅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說:“因為就你是人類術士。”
“你們……”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樓梯,踏在樓梯的階梯上撫摸墻壁,“我能感受到魔力的動向,等等,有股魔力朝我們飛奔而來。”
她一個迅步沖出樓梯,左手上的火焰熊熊燃燒,右手的閃電劈啪作響。瓦爾雅握緊刀警惕地盯向樓梯口,我把火把丟進樓梯中,火把產生的零星光源很快被什么熄滅。
我倒吸一口冷氣,拔出刀說:“要來了。”
人影還未走出樓梯口,艾多拉的火焰與閃電便向那人影傾瀉,法術并沒有阻擋住人影的步伐。在火光與雷光下,我看清那個究竟是個什么。他身著黑色騎士板甲,頭盔中露著兩個點紅光應該是他的眼睛,手握著帶有倒刺的巨劍,渾身上下冒著不詳黑氣。他的存在似乎就是暴戾,可這一身暴戾之中卻又有秩序的存在,他走到樓梯口便一步都不走,可他僅僅是站在那里就已經讓我心驚肉跳。
我還能站住,而看清他面貌的艾多拉喪失戰意坐在地上叨咕“沃頓”一詞。我背起艾多拉,她比我想的意外輕得多,也柔軟的多。
“快撤,瓦爾雅。”
我們一步一步朝后退去,一溜煙逃離這恐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