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送艾多拉到卡蘭城門前,將小盒子遞給她,“艾多拉,這里面是我和瓦爾雅在墓穴中得到的王冠。你幫助我們那么多,我沒辦法讓你空手而歸,這頂王冠就送給你了。”
艾多拉接過盒子,“這么貴重的物品交給我可以嗎?”
“沒什么,在饑荒時一箱糧食遠比一箱寶石貴重多了。我們對王冠也沒有需求,而且也用不到。你應該能發揮它的最大作用吧,安心地收下吧。”
“那好吧。”艾多拉騎上馬,“那么就此別過了,各位。”艾多拉朝我們揮揮手,離開城門,消失在大路上。
“那么我們要怎么辦?”索夫慵懶地靠著城門吊橋的鐵鏈子上,扇開空中的飛蟲。
我想要從瓦爾雅那里得到答案,但她直接告訴我,“奧維奇,我們都在等待你。”
“好吧,好吧。給我一點思考的時間,明天你們打理好自己的物品來到我的房間,我們一起商量好,再決定出發去哪。”
回到酒館,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內,從抽屜中拿出信封,撕下封紙,抽出里面粉紅色的信紙。信紙有著特殊的萱草花香,這是沙平國特有的產品。
“唉”我長嘆一聲重新閱讀信中內容。
懷著感激的心收下本小姐給你的信吧。我是實在沒想到你能夠在聯合國的政治清洗中活下來,本來我都打算花錢把你從牢中贖出來,成為我一輩子的私人奴隸。我還以為你的性格會在逃亡中變好一點,可在你給哥本根·亨利的信中竟然絲毫沒有提及到我。說實話,我很氣憤,你對我的不聞不問讓我無比氣憤,我甚至想要雇傭刺客把你殺了。不過感謝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吧,畢竟你現在正如喪家之犬般在圣國內游蕩,惶惶不可終日,我會原諒你的粗魯與無知。亨利跟我說了,說了你現在因為要事在身沒辦法回到聯合國,我也能夠理解,畢竟你在聯合國的地位一落千丈,連只老鼠都不如。誰讓我是一個富有愛心的大小姐,如果你有一天想要回到聯合國,只需要一封信件,我們嵐汀商會便可以用金錢為你打通關節,讓你安然無恙地回到聯合國。
信底的署名是一個富有個性的簽名,鷂族的杰希卡。
“那個白癡……”我把信折疊好,塞入信封中。
鷂族,這個民族對曾在蘭頓的我來說既熟悉也陌生,因為我總是能聽到父親總是在談論鷂族人是怎么怎么精明能干,又怎樣冷血無情,可我直到杰希卡來到蘭頓之前,我都沒有遇到過鷂族的人。鷂族是起源于沙平國內,他們雖然出生在沙平,但實則與沙平人格格不入。他們精打細算,非常重視教育,據說他們的三歲的孩子就會讀書。這有些道聽途說,不過在凱斯,大部分的古人學者是鷂族人。
我的舅舅斯德克與我的母親萊婭就是鷂族人,我一半的血液也是鷂族的血液,不負責任地說我也是一個鷂族古人學者。至于嵐汀商會,正因鷂族人與沙平格格不入,在沙平與聯合國戰爭中鷂族選擇左右逢源,二者誰都不幫,全族上下干起了倒買倒賣的事情。大量的金錢流入鷂族,最終讓鷂族成立一個只屬于自己民族的大商會,嵐汀商會。嵐汀商會的總部在沙平,實際上卻有自己的私兵,還有兩支成型的雇傭軍來保護總部。沙平國王都沒辦法干涉商會的業務,導致越來越多的金錢流入商會,以至于成為凱斯大陸的第一商會。
在大都城市中,都有嵐汀商會的分會。
我認識杰希卡純粹是源于政治,杰希卡的父親是嵐汀的會長。嵐汀商會掌握了沙平國的經濟,而且在圣國都有深遠的影響。嵐汀一直都想擴大在聯合國的競爭力,不過在軍道派的貿易保護下,他們始終都沒有成功。杰希卡的父親就動起了歪腦筋,他的兄弟鷂族族長斯德克是軍道派的重要人物之一,還駐守多蘭城。他決定把杰希卡以聯合國留學的名義放在我的身邊,培養我們之間的感情,日后好讓我對嵐汀商會有所好感。雖然計劃是這樣的,但我與杰希卡住在一個屋檐下沒幾年后我就離開蘭頓,去四處游學,后來她也回到沙平成為商會中的一員了。
我扇動信封腦袋靠在椅子上胡思亂想,可是思緒卻卡在一個死胡同走不出來。我把信封放回到抽屜,扯下墻上的外套,推開門離開酒館。
若不是杰希卡能給我寫一封信,我都快忘記卡蘭城本地也有一個嵐汀商會分會。我走進去無視那個滿臉堆笑的仆人,來到正審閱賬本的會長面前,“會長,嵐汀主會前些天派人來這里嗎?”
會長抬起干枯的臉,消瘦的手指推了推眼鏡,“您是?”
“奧威·萬·阿加維托。”
“抱歉,主會的人并不是為了找你。”他用賬本。
我看見四周無人,敲敲桌子,把腦袋湊過去小聲說:“奧維奇。”
“哪里的?”
“蘭頓的。”
“那就對了。”他把賬本鎖到抽屜中,站起身,“請跟我來,她等你好久了。”
‘她’,這個人稱代詞讓我不由得感到一股惡寒。我實在不想在卡蘭遇到杰希卡,要真是見到她,她肯定會擺出笑容,用著十分熟練的三段式大笑,然后瘋狂地用語言攻擊我的處境。
主管停在一扇門前,“她在這所房間中。”
我敲了敲門,從里面傳來的聲音并非杰希卡,這讓我懸著的心安穩下來。我推開門,一位紫發女子正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袖子與衣服是斷開的,袖子由兩個黃色細繩綁在大臂下方,然后剩下的上衣有點像一個遮住肩膀的馬甲,在馬甲與袖子之間正好露出她白皙的皮膚。除了手臂露出的肌膚,她沒有再露出一點多余的肌膚。她沒有穿靴子,因為鷂族女人都不喜歡靴子,為了行動方便,索性放棄褲子而選擇厚實的長裙,再用一條皮帶拴住。整體配色只有白與綠,要是在遠處看到她,說不定會把她認為成清教徒。但真正去審視,就會覺得這像一朵清新淡雅的白蓮。
“請坐,奧維奇。”
很熟悉的聲音,可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究竟是誰。
“請問,你是?”
“我的名字是薇絲。”
“姓氏是鷂?”
她點點頭表示肯定,看到她點頭的樣子我突然想起她是誰了。當時跟隨杰希卡來到蘭頓的隨從中有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從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仆人這一身份,一直跟隨杰希卡。她的名字叫做薇絲,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我想起來了,薇絲。你就是那個在蘭頓與杰希卡形影不離的女孩,過去太長時間,我都認不出你了。”我撓撓后腦勺,想要掩飾住自己的尷尬。
她點點頭,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變換,就像一塊冰塊。小時候她也是這個樣子,如今還是這個樣子。
“呃……對了。”我急忙找出新的話題,“你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我奉大小姐的命令來到卡蘭城。”說完,她又開始一言不發。
“沒……沒了?”
“嗯。”
“杰希卡現在在哪?”
“大小姐正在樞紐城。”
“她去那里干什么?”
“與布朗·薩克會談有關于商會稅務的問題。”
“那她還真是忙哪。”
“是的。”
她點頭表示確定,我們二人又開始沉默起來。最終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準備告辭時,她終于開口,“奧維奇,你們一行人接下來想去哪里?”
“殖民領。”
“你要怎么去?”
“目前還沒想好。”
“你需要我們嵐汀商會的幫助嗎,在一定范圍內大小姐會為你提供資金。”
我沉思一下,“說說條件吧,你們家的大小姐不可能提供免費的幫助,要我做什么。”
她搖搖頭,“請不要這樣猜想大小姐,她只是因為兒時的孤僻才導致性格有些古怪。當時聽說你被聯合國通緝時,她立刻拿出賬本開始計劃怎么用金錢把你赦免。她是真心想要幫你,請相信我們。”
雖然她臉上沒有一絲情感變換,但我能夠聽出她真誠語氣。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為我剛才的猜疑道歉。辛吉蘭的蘭河運關閉了嗎?”
“已經封鎖,如果你想通過蘭河前往殖民領,我們能夠幫助你。”
“怎么幫助。”
“嵐汀在圣國內有著獨家權力,馬丹雖然獨立,但她還是圣國。”她從兜中掏出月銀制的令牌,上面刻有“五河同行”的字樣,“這個令牌可以讓我們的商船在五河內暢游無阻,辛吉蘭的分行展示這塊令牌后,就可以用商船達到殖民領了。”
“五河內,嵐汀商會還真是顯赫一方。”
“我明天就回到樞紐城,讓大小姐為你寫一封證明信。你到了辛吉蘭的分會后,跟他們說一聲后可以前往殖民領了。”
“謝謝你了。”
“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
我不好意思再留這里打擾她,向她告辭后匆匆回到酒館,等待時間的流逝。
第二天一早索夫與瓦爾雅便打理好物品來到我的房間,我們先是統計出我們共有多少錢,然后我把從辛吉蘭到殖民領的計劃告訴他們。二人表示沒有異議,而后我們攤開地圖,計算好要怎么前往辛吉蘭,具體前往辛吉蘭又要花費多少時間。
最終我們決定先在卡蘭北部的卡托德落腳,向他們打聽周圍情況,得到情報后沿著大路繼續前進,最后達到辛吉蘭。
在三月份中旬左右,我得到一封帶有萱草花香的信封,其中裝有兩張信紙。第一張的內容充滿的辛辣的諷刺,但結尾還是寫了一句“奧維奇,從殖民領回來后一定要來見本小姐,不然你就等死吧。”而另一張是鷂族特有的加密信件,上面的內容我也沒辦法得知。
我召集瓦爾雅與索夫,跟老板在討價還價中把這些天的宿金付齊,在馬廄牽回屬于我們的馬,踏上前往辛吉蘭的路。
途經卡托德時,我跟雷諾交談并拿出奧拓的委任狀,警告他要看管好村中的市民,不要尋釁斗毆。告訴他,我可沒有能力保護住這個村莊,能做的只是無為而治,如果你們挑釁卡蘭,那么公爵肯定不會放過你們,他會像在戰爭時期一樣把村莊燒毀,掠奪此地,讓新的村民來到這里。
雷諾很聽話,立刻約法三章寫下村莊法律。在我們臨走前,把許多肉干塞到我的行李中,并且問:“大人,您知道我的妻子去哪里嗎?”
我拍拍他的肩,“忘了她吧,你可沒辦法和她結合。”
他當時撓著腦袋聽不懂我的意思,我勒動馬韁繩提了下馬,離開村莊與瓦爾雅、索夫會和。
酒館已經成了傭兵的駐扎地。在前往辛吉蘭的路上,我們在酒館見到不少全副武裝、摩拳擦掌的傭兵,他們有的是朝西前往奧特蘭,有的跟我順路前往辛吉蘭,還有的跟我們背道而馳到卡蘭。
這一路上我們結交到一位傭兵隊長,他叫做羅杰。他沒有姓氏也沒有頭發,因此隊伍中的人私下會叫他禿頭羅杰。他還有另一個稱號,叫做獵虎星。聽傭兵們講述羅杰有一天喝醉沒有回營,大家都很擔心他的安危,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去尋找他,結果發現羅杰正躺在一只死老虎身上呼呼大睡。
在這些傭兵陪同下讓我們有了安全感,但是同時也有危險。瓦爾雅身為女性,在眾多男性中必然要受到充滿欲望的眼神,即便我們把營地安放在羅杰旁邊,但在半夜瓦爾雅還是用刀刺穿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同時擒住兩個男人把他們交到羅杰手中。
從那時起,男人們看瓦爾雅的目光變成敬仰。
三月份的陽光開始有些毒辣起來,我用手掌遮住額頭,“羅杰,你怎么看待圣國內戰?”
羅杰摸了摸自己的禿頭,“這是我們的生財之道,刀尖舔血而已。”
一只鷹隼滑過天空,留下棕色的長線,不知誰大喊一聲。
“是辛吉蘭,我們到辛吉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