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木朵爾汗手中得到地圖,海倫哥本確實位于北境巨城的南方但不是正南,我們需要先前往東北部的平雪鎮,再往北走才能達到北境巨城。他把一封北境獵犬的認可信件交給我們,說遇到負責封鎖路徑的士兵便把信件給他們即可。整理好物品后,我們與木朵爾汗分別,來到平雪鎮。
平雪鎮四周環繞樹林,安靜地坐落于此,好似與世界獨立開來,唯獨只有一條小徑才能到達平雪鎮。小徑上沒有商人,也沒有像我和瓦爾雅這樣的旅人,有的只是運輸糧食的馬車與心驚膽戰的馬車夫。小鎮的守衛簡單地審視信件,與我閑談幾句便允許我們入內。鎮子的活力與跟海倫哥本天差地別,就像被凍僵了的油脂,粘稠且窒息。
我們看到蜷縮倒在街道上的人,走近才發現是凍成冰棍的尸體,鎮中衛兵躲在警衛廳中根本不出來巡邏。鎮子只有兩個出入口,但開放的只有南出入口,北出入口被衛兵封死了。為了能夠前往北境巨城,我和瓦爾雅決定拜見一下這個城鎮的鎮長,起初我亮出伯爵身份,衛兵不屑一顧地讓我在這里等待,可我轉身拿出木朵爾汗的信件后衛兵便急匆匆向鎮長報告。我們被允許會見鎮長,可并沒有傭人來領路。
鎮長不在大廳工作,但他的傭人們卻在。我拉住一個傭人,“你們的鎮長在哪里?”
“他應該正在午睡,用我把他叫醒嗎?”
“麻煩你了。”我與瓦爾雅坐在椅子上等待鎮長。
很長時間過去了,我們坐在椅子上無聊地數著天花板有多少道痕跡,鎮長遲遲不出現。我又拉住一個傭人讓他去叫,他剛來開門便朝一側閃去,立正站好說:“鎮長好。”
披著裘皮大衣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椅上,向我們問好:“我是平雪鎮的鎮長拉克·卡朋,請問二位如何稱呼,今日找我有何貴干?”
我們站起來向他行禮,“我的名字是奧威·萬·阿加維托,我旁邊這位是瓦爾雅·德·哈特小姐。這次我們前來拜訪你,沒想到會打擾到你的午睡,在這點我們深表歉意。這次我們前來的目的是想讓你允許我們通過北出入口。”
他那狐貍般的眼睛瞇成小縫,腦子不知在算計著什么,“很遺憾,我拒絕。北出入口的關閉并非我一人的意見,我很想為你們實行特權,但是你們一旦打開這個先例,那么就會有跟你們一樣的人來到這里要求我為他們打開出入口。”
“可我們是北境獵犬……”
他搖搖頭,“在你們來之前,也有一個北境獵犬來到這里要求我為他開放出入口,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北境獵犬,不像你們是拿著一封推薦信。我也拒絕了他,說你可以選擇繞過城鎮,穿過樹林前往北境巨城。他朝我道謝,離開了。”
瓦爾雅拽下我的衣袖,小聲嘀咕,“一個人的北境獵犬,那不就是索夫嗎?”
“鎮長大人,我想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叫什么,索……夫?沒錯,應該就是這個名字。”
“他往哪里去了?”
“我之前不是說了我沒有給他開放出入口,他選擇繞過城鎮。”鎮長打了個哈欠,“沒什么事情了吧,你們可以離開了。”他離開椅子朝門走去。
“等等。”我叫住鎮長,“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幫你處理城外的襲擊,你給我們出入口的通行權。”
他警覺地回身看我,“交易?我不是商人,我哪有什么……”
“那些城外的馬車夫可不只有糧……”
“住口。”他惡狠狠地瞪我一眼,“你們跟我來。”
他領我們來到內室,攤攤手說:“好,你叫阿加維托吧。那些馬車夫的馬車中只有糧食,對吧。”
我看到墻壁上琳瑯滿目的裝飾品,更加肯定在小徑上我看到的東西不是石子而是金子,“嗯,沒錯,是可以用來救命的糧食。”
“那就好。”他捏著自己可笑的胡子,“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總是有怪物襲擊我手底下善良的馬車夫們,搶走從外面運來的物資,我曾派出衛兵去追捕。但結果讓我大吃一驚,攔截那些馬車夫的不是山賊,而是一種體型巨大的丑陋怪物。衛兵們全死了,我不得不拿出一大筆錢作為撫恤金。”他頓了頓懊惱地說,“我早就應該猜到它們根本不是山賊,根本沒有山賊能夠在這么冷的地方活下來。”
“也就是說你需要我們為你除掉這只怪物?”
“沒錯。”
“可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在哪。”
“我會提供給你們一輛馬車,當然,它是空的。你們可以利用馬車把它勾引出來。”鎮長坐到椅子上,“事成之后,我會給你出入口的通行權。”
“那好,不過作為定金,我們需要你提供住宿的地方。我們很快便會行動,還請你寫好文書。”
他擺擺手,“那就一言為定,我讓仆人為你們收拾出兩個房間,你們暫且住在這里。我很期待我們的合作,我在這里靜候佳音。”
我們跟隨仆人來到屬于我們的房間,我脫下冰涼的衣服,好好地舒展僵硬的四肢,要是能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鉆入暖洋洋的浴場那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這種美好的幻想很快被響動的窗戶打碎,我用物品堆在窗檐上,讓冷風不再打響窗戶。我正準備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會時,敲門聲又打斷我準備坐下的屁股。
“沒鎖。”我坐在床上說。
瓦爾雅推門而進,拿著木朵爾汗給我們的圖鑒。擊敗阿撒茲勒后我們回到卡蘭,瓦爾雅的新衣服早就在戰斗中變得破破爛爛了,我重新為她購買了與之前一模一樣的新衣服。她現在正穿著那身新衣服出現在我的面前,頸部那顆藍寶石璀璨奪目。
“奧維奇,能不能別老是盯著我的胸口看,早知道我就讓簡把衣領緊縮一點好了。”她把書朝我臉上丟來。
我接住書,用著奇怪的語調說:“我只是好奇那顆藍寶石與冷空氣接觸后不會冰到你的脖子,你就這么喜歡它?”
“別貧嘴了。”她坐到我的身旁,“你還記得什么怪物喜歡金子嗎?”
“我想想,哦。”我翻動書頁,“找到了,是巨魔。”
“巨魔。”她湊過來貼著我的身子,仔細地看著書上有關巨魔的介紹。
剛才的寒冷很快被瓦爾雅溫暖的右臂驅散了,從她身上發出的麝香香氣如一只無形的手,輕撫我的下巴,勾引我的嗅覺。
“你撣了麝香香水?”
“你聞出來了?”她有些開心。
“嗯,這是很名貴香水,我在聯合國也很少能夠聞到。”我朝她一笑,“朦朧又性感的香氣,我記得當時會面聯合國女皇,她身上就有這種香氣。還有,這香氣很適合你,我很喜歡。”
她羞紅一下,“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閉上一只眼睛挑逗地說:“我可沒有開玩笑。”
“好了,看看我們要怎么對付巨魔吧。”她一本正經地說,可臉更紅了。
我不忍再繼續逗瓦爾雅,“好的,好的。巨魔的皮膚很堅硬,一般的刀劍沒辦法傷及到他的身體,星金類的武器與圣潔之光可以破壞他表面的魔力鍍層。”
“看來我們要借助圣潔之光了。”
“理應如此。”
“那么我們明天就去找巨魔吧”
我點頭同意,看向掛在墻壁上的長劍與桌子上的佩刀,好奇我體內的圣潔之光究竟可以達到什么程度。
馬匹拉著嘎吱作響的木車,走在城外小徑中。寒風可沒辦法影響我的雙眼,陡然間一道金光便被我捕捉到。我急忙停住馬車,把馬拴在旁邊的樹木上,找到反射的源頭,一塊金子。瓦爾雅也發現了什么,她叫住我,指著樹木,它們大都缺少樹皮。
這是巨魔的習慣,它們的腦子不太好用,總會忘記路,因此會選擇扣下樹皮作為記號。我們小心翼翼地跟隨這些缺樹皮的樹木,走向樹林深處,最終我們停在一個黑漆漆的洞穴前。我警惕地看著洞前的骨頭,從形狀上來看這就是人類的骨頭。
我和瓦爾雅相視一眼,都意識到這是巨魔的洞穴,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火把走進洞穴。一股難聞混合氣味撲面而來,火光映在石壁上,能夠看清其上黑褐色的染料。這可不是巨魔的心靈手巧,而是它有著殺死人后把他們的血涂抹在墻壁上這種奇怪行為。我踢開一塊骨頭,一只手握住長劍,另一只手握緊火把朝更深出走去。
我們走到洞穴的盡頭,里面只有一副巨大的尸體。青銅色的皮膚上面還長有奇形怪狀的疙瘩,有兩人般的體長都在證明這是一只巨魔,可它卻死了。明明應該等待我們來處決的它卻先死了,不是情報有誤,因為鎮長卡朋可不會欺騙我們,他是什么人我一眼便可以看出來,而是有人先我們一步殺死巨魔。
我踹了一腳尸體,有些腐爛的臟器從深長的刀口中滑出,我和瓦爾雅后退避開臟器。
“是索夫吧。”瓦爾雅在我之前說出人名。
“應該就是他。他穿過樹林時途經此地,發現巨魔的痕跡便摸索痕跡殺了正在洞穴中的巨魔。”我又重新看了一遍這二人多高的怪物,他的尸體上不僅有一處刀口,像是在臂膀、大腿處更是有許多刀痕,這些刀痕并非用于致命,而是給怪物放血讓他們趨于疲憊,這樣好一擊斃命。
瓦爾雅也發現了這些刀痕,“很明智的判斷,想要一擊斃命這種龐然大物并非易事。先讓他勞累,最后再一擊斃命是上策。而且這些刀傷很整齊,普通人可沒有這樣的技巧。”
“索夫還真是很強哪。”
“當然,只有跟他交過手才可能知道這個男人竟然強到可怕。不過我遲早有一天會擊敗他。”
“可我們要先找到他,才能知道讓你跟他交手。”我倦怠地看著倒地的死尸,又開心又失望。開心是因為不用再個這個怪物戰斗,避免傷筋動骨的風險,而失望是因為我失去測試自己體內圣潔之光的好機會。
“既然巨魔死了,我們就割下他的頭顱作為證明來回復鎮長吧。”瓦爾雅舉起刀。
“我來吧,我可不想讓巨魔的體液飛到我們身上。”我避開流出的臟器,對準脖頸快速揮刀,刀沒有如期砍進身體,反而彈開了我的攻擊。大地突然一陣晃動,沉重的呼吸聲從面前的死尸傳來。那具尸體沾滿汁液的雙手扶起自己,雙眼早已腐爛,眼眶中躍動著詭異的紅光,肚子上巨大的刀口一張一合。
“巨魔沃頓化了嗎?”我把火把丟向巨魔,拉瓦爾雅朝后退去。
“看起來是這樣。”
我雙手握刀將圣潔之力傳入刀中,如上次一樣我還是沒辦法掌握圣潔之力。刀代替火把發出無瑕的白光籠罩了整塊區域。死而復生的巨魔揮動手掌,我急忙躲避卻還是襲來的臭氣傷到了鼻子。
“瓦爾雅,不要用弩。”我左滑步閃到他的身旁,避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距離它僅有一步之遙時,我突然用力讓白光溢滿直至爆發,“結束了。”伴隨著我的沉吟,刀身插入巨魔的身體,明亮的白光從刀尖爆裂而開,讓整個巨魔變成了一盞燈籠。
偌大的身體一抖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那眼眶中詭異的紅光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一切回歸安寧。
“結束……欸,我的身體。”我開始站不穩,只能把刀作為拐杖才勉強讓我抖動的雙腿支撐起身體,我好像被酒精麻痹,大腦中傳來陣陣眩暈。這是因為過量使用圣潔之光的后遺癥,圣潔之光十分消耗人體的精力,木朵爾汗在我們臨走前告訴我們初學者要盡量少圣潔之光,否則很可能進入脫力狀態,昏睡過去。正當我要倒下時,瓦爾雅沖過來攙扶住我,熟悉的麝香香氣又充斥在我的鼻腔之中。
“我們回去吧。”她用刀割下巨魔的頭顱攙扶著我回到馬車上。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管馬車有多么顛簸,都被那誘人的麝香邀請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