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連山跑了……”
龍文章聽到這個消息,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頓感生無可戀。
“老子九死一生,費這么大勁兒,你們竟然敢讓他跑了?!”
“啊?”
“息怒,息怒,竹內連山又被圍了,估計在劫難逃。“迷龍連忙把后面的消息送上,生怕被憋壞的龍文章要吃人。
鉆過老鼠洞,被數十倍于其的敵人包圍,擔驚受怕的窩在小黑屋子里面四五天,面容憔悴眼睛里面全是血絲,說龍文章是瘋子、喪尸都不夸張。
迷龍很快就因為他這點惡趣味遭殃了,在聽完他的解釋后,龍文章給了他一個狠狠的熊抱,還故意在他身上抹了一抹。
在尸山血堆里打滾,天氣又比較熱,什么東西都臭得比較快。
那味兒,老感人了。
更感人的是,剩下的突擊隊員們有學有樣,跟迷龍來了一個熊抱。
在經歷過幾十次的擁抱后,迷龍身上的味道已經跟他們一樣了。
要是不好好洗個澡就回家,他媳婦兒能把他從床上踹下去。
走出了大樹堡,龍文章伸手擋著天上刺眼的陽光,站立了好一會兒才適應。
周景在半山腰上,不急不緩的走在這片已經被染紅的土地上——絕大多數都是小鬼子的鮮血染紅的,除了味道臭點,剩下的都很好。
“師座,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吧?”遠遠的看見周景,龍文章就問。
“你干得很漂亮,此戰勝利,你龍文章和你的突擊隊員們居首功。”
周景的肯定,讓龍文章臉上有了久違的笑容,心情放松了許多。
而后出來的突擊隊員們,得到他們師座的肯定,都開心的笑了。
也不知道自什么時候起,29師的官兵們,都以得到周景的肯定夸贊為榮,以得到批評為恥。
這份肯定,不亞于給他們每個人都頒發一個青天白日勛章。
而后,周景的話,更是讓他們興奮得,想立即跳江游回去了。
“所有突擊隊員,軍銜升一級,每人賞三十塊現大洋,回去帶紅花游街慶祝,與民同樂。”
前兩者是應有之意,無非就是賞錢的多與少。可最后一點,戳中了突擊隊員的心窩子。
他們有些人都是本地人,帶著大紅花游街慶祝,就是衣錦還鄉啊!
這份殊榮,可不是一般人都能享受的了。
周景略微勉勵了幾句,便不再耽誤時間,讓突擊隊員們在軍醫的照顧下,到后方休息。
走在大樹堡門口,周景有心進里面看看。竹內連山那老鬼子學的是土木工程,到底把這里弄成什么樣子了,有沒有浪費他的才華?
可到了這兒,他又不想進去了。
他知道,里面大概還有犧牲的突擊隊員。在死去的亡魂面前,去巡視所謂自己的成果,有些可笑。
默默的為這場戰爭中死去的官兵哀悼了一會兒,周景轉身向山下走去。
讓隨他前來的一眾中高級軍官都面面相覷。領導都走了,他們還看個屁,也只能跟著返回。
龍文章還有一肚子疑惑,他插隊擠開兩個參謀的位置,湊到周景身邊,“師座,您讓哪支友軍部隊打的伏擊,能不能拿下竹內連山啊?”
他只知道竹內連山被圍了,卻不知道是哪只軍隊圍的。遠征軍當中戰斗力也是參差不齊的,有厲害的,也有水平一般的。
明明把敵人圍住了,最后又放跑了的事情,歷數之前的戰役,發生的太多了。
龍文章的擔心不是沒有緣由的。
周景神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第八軍的兩個師,還有空軍掩護。竹內連山是在劫難逃的。”
第八軍,龍文章默默的念叨了兩遍,然后恍然大悟。
第八軍的軍長名為何邵周,姓何,這就很明白了,重慶也有一位姓何的大員。
他雖然是第八軍的軍長,但實際上指揮作戰水平并沒有多厲害。真要是打仗,一般會交給他的副手,第八軍副軍長李迷來指揮。
以兩個師的兵力伏擊一個半殘的聯隊,這場收割的戰斗是十拿九穩的。
周景賣人情的意圖,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龍文章自嘲的笑了笑,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沒看明白,看來是安逸的時間長,他的腦子也變得愚笨了。
他早該想到的,在設計作戰方案時,有圍師必闕這一條。他們都忽視了,都沒去想誰去堵這個缺口。
圍師必闕,虛留缺口并非是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敵人逃跑的必經之地預設埋伏,使敵人在倉促逃跑的過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別是這種攻堅之戰,一旦竹內聯隊棄地而逃,他們就可以免去攻堅之苦,在野戰戰場上徹底消滅敵軍。
跟逃竄之敵相作戰,難度顯然要比死戰之敵作戰小得多,代價也會少得多。
這筆賬誰都會算,有的人算的特別明白,例如一代天驕鐵木真,拿著這一套戰法打遍整個亞歐大陸,無論是野戰還是摧城拔寨,幾乎是攻而必克。
而有的人用也用不明白,四面主攻,簡直是農民軍的打法,沒有一點戰略戰術。
四天拿下天門山,竹內聯隊后來也在第八軍兩個師的伏擊下,被全部殲滅。
聯隊長竹內連山發現突圍無望,舉槍自殺。
此次戰斗意義深遠,禪達通往天門山的浮橋搭建起來,為大軍的后勤提供了一定的保障。
周景也再一次登上了各大報紙的頭條,只是這一次不僅僅是國內的。
在盟軍中,《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都刊登了這一場戰斗。兩份報紙被特別送到了羅斯福的桌上。
羅斯福還特地為此向重慶發了恭賀電報,一來真心實意的恭賀,中國軍隊能打,到時候反攻日本,美國大兵就能少死很多。
二來緩和與委員長的關系,之前鬧得很僵,而以后還要繼續同共同的敵人日本作戰。
同盟國之間的流傳,還不是最厲害的,這一戰,甚至還驚動日本天皇,日軍大本營為此吵成了一鍋粥。
曾經兩次出任,日軍大本營陸軍部作戰科長的服部卓四郎,在戰后編寫的《大東亞戰爭全史》中寫道:
“敵軍,原來中國軍第29師,只是一只三流的保安性質部隊。
可是有了一名出色的將軍,一批出色的軍官,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后,就成為了一支勁旅。
他們和第五十六師團,過去在中國大陸上接觸過的中國軍隊,在素質上完全不同,我們因而大吃一驚。
過去,日軍以一個營消滅中國軍一個師乃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這個以第一師團人員為主力編成的師團,在中國戰場上久經戰斗,縱橫馳騁,同中國軍交戰最有自信。
然而,此次在滇西天門山的中國軍隊,無論是編制、裝備,還是戰術、訓練,都完全改變了面貌。
盡管竹內聯隊準備了大量的坑道工事奮勇據守,敵人指揮官卻狡猾異常,針對研究出了破解戰術,使得我軍損失慘重。
并且,敵軍的進攻意志非常頑強,登陸灘頭作戰時,一個上午傷亡上千人,然卻死戰不退,硬生生的啃下了兩道依山而筑的防線。
竹內連山大佐立即向上級報告了這個情況,使全軍不禁為之愣然。
令人惋惜的是,竹內聯隊遭遇到了敵人針對性的進攻,敵我實力懸殊異常,無奈只能突圍撤退。
在十倍于其的敵人圍剿下,為天皇陛下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