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喝多了，李虎城都不知道怎么回來的。直到早晨八點多，才被何巧云叫醒。
“虎子，快起來吧，于丹平和劉俊來了。”
“他倆來干什么？”
“拿錢啊。”
“拿什么錢？”
“給敬老院的錢啊。”
“誰給敬老院錢？”
“你這傻孩子，昨晚丹寧和鳳仙那么勸你，不讓你喝，你非要喝，叫于丹平和劉俊給灌糊涂了。你答應給敬老院一千五百塊錢，買一頭豬，再買菜過年，你忘了？”
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事兒？
“媽，我真的答應了？”
“答應了，以后少喝點兒，他倆故意哄騙你呢。”
完嘍，上這兩個流氓當了。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著那么多人跟前兒答應了，還能反悔啊。給就給了吧，一幫老頭、老太太也不容易。”
“那你就給拿錢吧。對了，給我爸還債的錢取回來了么？”
“取回來了，起來吧，早點兒把你爸接回來過年。再去看看你二姐，在的話就一塊接回來。”
“還有，告訴你大姐，初二回來的時候，就別擠客車了，省得遭罪。你開車去接他們回來，”
“行，到時候我去接。林經理他們走了么？”
“坐早車就走了，丹寧和小胖子也回家了，小馬送他們回去。工商小羅的年貨，小胖子給捎去。”
“起來洗臉吃飯，我去打發他們走。”
李虎城洗完臉，于丹平和劉俊已經走了。
吃完飯，何巧云給了六萬塊錢。
“不是五萬六么，不用這么多。”
“剩下四千你留在身上，以前你念書不掙錢，沒人挑你。現在掙錢了，都知道你有錢。今年過年到咱家的人不能少，還得帶著小孩子去，就是找你要紅包的，你能不給啊？”
也是啊，大過年的不給，又要有人說三道四的。
沒錢愁，有錢也煩惱。
“到銀行換點兒五十新票，到時候也不用給多，一個孩子五十就行。”
“是不是有點少？”
“何嘯、化蝶、鳳仙他們不用給，就你二哥家圓圓是實在親戚，到時候我也給。你給五十也不少。”
“別人家孩子給五十，也不少。今年給多了，以后你怎么給？咱們這小孩子，一般就是五十，你給多了，把價錢抬上去，別人還怎么給？”
也是啊，這就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我知道了，我拿回來的茶葉放哪里了？”
“我放在你辦公室柜子里，拿茶葉干什么？”
“去一趟葫蘆溝，給二大爺送去。”
“哎喲，這都忙頭暈了，你不說我還忘了呢。把水果和蔬菜給你二大爺送點去，他吃素，魚肉什么的就不給了。”
“行，那你一樣裝點兒。”
收拾妥當，李虎城就開上羅馬吉普，奔葫蘆溝去了。
上坡的時候，冰雪路面有點兒滑，掛上加力，前后輪一起驅動，很快上去了。
曾老道見來了車，就從屋里出來。
“我一聽車動靜，就知道是你，不是出門兒了么，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回來的，我給你帶點兒茶葉，從瓊島帶回來的，那里的特產，叫做蘭貴人。還有，這個箱子里是水果和蔬菜，我媽給你的。”
曾老道接了過去。
“看在你和你媽的份兒上，我就收下，換了別人，給我都不要。”
嘁，你不吹牛能死啊？除了我和我媽，別人誰給你送？
“我還要去古城辦事兒，你還有什么要買的么？我給你帶回來。”
“沒了，該買的都買了。出家人，天天都一樣，也沒什么年不年的。”
李虎城正要上車，曾老道又叫住了他。
“你答應我的事兒沒完吧？”
“不就是維修飛云觀的事兒么，沒忘，五六月份就開始。”
“你有錢么？”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臘月二十八，古城第一百貨商店熙熙攘攘的，都是來買年貨的人。
李婷是賣糖果小食品的，這里人更多，大人小孩兒擠得滿滿的。
“虎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來接爸回家過年。”
“現在回去能行么？”
“我帶錢了，替他把村里的債還上，就算村里欠我的。媽也同意了。”
“也好，你去吧，對了，你二姐剛剛從這里走，回宿舍去了，準備十二點車回家，你去把她拉回去。”
“知道了，初二回家的時候，不用擠車，我十二點開車來接你們。”
“也好，省得遭罪。”
“你也忙，我就走了。”
“走吧。”
離開一百，就到了二中，正好李莉在宿舍里。
“老三，你什么時候回來了的？”
“昨天，我開車來的，咱們一塊兒接爸回家。”
李莉也買了不少東西，大包小裹的，姐弟兩人拿上車，就到了火車站前街。
里面的胡同進不去車，李虎城只好把車停在路邊，李莉留在車上，李虎城自己進了胡同。
左拐右拐的的，終于找到了好運來旅社。
一看見這個牌子，李虎城就想笑。
四個躲債的村長在這里住著，還能有什么好運？
“你找誰？”
李虎城一進門兒，老板就立刻警惕起來。
“我找李永和。”
“李永和？這里沒這個人。”
呵，警惕性還挺強啊，這是防著債主混進來啊。
“我叫李虎城，是他兒子，接他回家過年的。我帶了錢，替他還債的。你看看，五萬六。”
李虎城打開包，露出里面的錢。
“哈哈，老李總說他是李虎城之爹，我還以為他吹牛呢。我知道你的大名，進去吧，106房間。”
知道就好，你在古城地面上混，要是不知道我的大名，也就白混了一回。
到了106房門口，就聽得里面嘩啦啦洗牌的聲音，顯然有人正在打麻將。
這四個老賴，日子過得還挺滋潤，躲債的時候還打麻將。
敲敲門，里面傳來警惕的聲音。
“誰？”
“爸，我是虎子，開門。”
“我兒子來了。”
就聽得李永和的聲音，很快門開了一條縫。
“虎子，沒人跟蹤你吧？”
跟蹤我干什么？
李虎城很快明白過來。
“我開車來的，沒人跟蹤。”
“快進來。”
李虎城進去，李永和伸出腦袋，看看走廊沒人，才關上門插上。
“虎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爸，我媽叫我把錢帶來了，五萬六，我接你回去，把錢還上，二姐在外面車上等著，咱們回家過年。”
回家過年？
屋里立刻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