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鳳蘭放下酒杯，一臉不屑。
“小趙，小李子說得對，你太高看李虎城了。就算他本事再大，這回也爬不起來。你們別以為外國人就都有錢，他那個舅舅，究竟有多少錢，還兩說著呢。”
“再說了，這么多年沒見面，也不一定有多少感情。一家人見了面，探親認識一下很正常，至于拿出大筆錢投資，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算真的投資，到南方沿海一帶更加方便，有幾個外商到北方來投資的？關山就是個山溝，除了地便宜，人工便宜，哪里有什么優勢？”
“那個服裝廠，八成就是虛晃一槍，為了騙貸款的。這樣的事兒，我聽說的多了。以前也有外商到我們廠來，說要投資、合資的，最后都沒信兒，基本上都是騙子。”
“對，我看那個何青林就是個騙子。如果他真的是大老板，哪里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李虎城去辦？”
宋廠長又有了發現，他現在覺得，李虎城不跟自己合作，是一件好事兒，還免得上當了呢。
“宋廠長說得對，要幾臺奔馳車都不給，這么摳門兒，哪里有一點兒大老板的樣子。”
對于李虎城不給奔馳車，管廠長始終耿耿于懷。
現在說何青林是騙子，他終于釋懷。
如果不是騙子，怎么會連幾臺奔馳車都不給呢。
趙存檀看著管廠長的樣子，心里更加悲哀。
合著你們跟人家合資，就是沖著人家的奔馳車去的。
越是有錢的大老板，花錢越謹慎，不亂花錢。
你們紡織廠什么德行，人家憑什么跟你合作？憑什么一出手就給你們四臺奔馳車？
換作我是何青林，也不會跟你們兩個蠢貨合作。
這樣會的人都能當廠長，紡織廠能搞好，簡直奇怪了。
周君一直不說話。
在她眼里，這些古城人都是鄉下的土包子，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李虎城，她才懶得跟這些人一起吃飯呢。
看著楊木生的眼睛，時不時地偷偷盯著自己，心里更加厭惡。
土拉吧唧的，身上找不出二兩銀子，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媽，我先回去上班，你們慢慢喝。木生，你送我一下。”
“好，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周君其實還頗有些姿色，在楊木生眼里，這就是個大美人兒。雖然已經為人之婦，但是仍然很有風韻和魅力。
聽周君叫自己送她，立刻魂飛天外。
難道她看上我啦？
“好，老妹兒，我送回你。”
趕緊跟著屁顛兒屁顛兒出門兒。
“老楊，我漂亮不漂亮啊？”
周君笑嘻嘻道。
“漂漂……漂亮，簡直了，太漂亮了。”
楊木生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兒。
天啊，她真的看上我啦。
太幸運啦，城里的女人，是個科長，還這么漂亮。
“你離那么遠干嘛，過來一點兒，我還能吃了你？過來嘛。”
聽著嬌媚的聲音，楊木生腿都軟了。
“好，我過去，過去，這樣行了吧。”
距離周君不到一尺遠，連她身上的香水兒味都聞得清清楚楚。
“你閉上眼睛，我給你個驚喜。”
“這個……。”
“閉上嘛，人家害羞，聽話。”
“好好好，我閉上。”
楊木生閉上眼睛，等待幸福時刻的到來。
一輛出租車過來，周君揮手招停。然后使勁兒一掄，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楊木生臉上。
“一身土坷垃味兒，竟敢惦記本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
“你……。”
周君上車，揚長而去。
楊木生捂著臉，一臉茫然。
怎么會這樣啊，我還舉報李虎城偷稅，立下功勞了啊。
咱們是一伙兒的，一塊兒對付李虎城的，怎么能自相殘殺呢。
不想睡就不睡唄，何必還要打我呢？
楊木生點著一支煙，一邊抽一邊想著周君為什么還要打自己。
一支煙抽完，也沒想明白。就又點了一支煙接著想。
抽到第三支煙的時候，里面的人出來了。
“米處，我送你回去吧，奔馳，夠檔次。”
胡經理獻媚道。
這臺奔馳車，就是于丹寧那臺。
胡經理的弟弟就在交通隊，當初就是他弟弟去扣了這臺車。
這樣的好車，他弟弟就想過癮，開著威風一下。
胡經理也剛剛學會開車不久，正是車癮最大的時候，有了這臺奔馳，豈能放過？
于是就經常開著這臺車，到處顯擺，那天何萍在銅羊鎮看見這臺車，就是胡經理開著，跟趙存檀和李虎山在一起瀟灑的。
今天米鳳蘭請他們吃飯，自然就開著這臺車來了。
果然這車夠體面，就連服務員看見他們，都格外熱情。
“算了，你喝了不少，綠江市里車多，我還是打出租回去。以后有什么好消息，就告訴我。”
“米處放心，李虎城倒下之時，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刻，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米鳳蘭走了，幾個人就上車回古城。
一共七個人，副駕上坐了兩個，后排擠了四個人，就開始回返。
“這奔馳車就是好，坐了七個人，還這么穩當。”
宋廠長狠狠道。
“只是擠了一點兒，都怪李虎城不識抬舉，他如果把車給了咱們，四臺奔馳一開，躺著都行，愛誰誰。”
管廠長也恨上了李虎城。
“二位廠長不用著急，等李虎城那邊完蛋，你們就把這臺車弄下來。”
趙存檀拍馬屁道。
“唉，我們倒是想弄下來，可就怕保不住。那縣長和叢縣長還坐212吉普呢，我倆坐奔馳，那不就是找死么。還是你小趙弄下來，你們信用社有錢。”
我弄下來？至少五六十萬吧，縣社主任還坐212吉普呢，我坐奔馳就不找死了？
說說笑笑，出了市區，到了公路上。
車雖然不多，但是胡經理仍然開得很小心。
七條人命，不敢不小心啊。
二十來分鐘后，到了沙河大橋附近。
“胡經理，停一下，啤酒喝多了，放放水。”
李虎山說道。
“對，我也放放水，抽根煙再走。”
距離大橋十來米遠，胡經理靠邊兒停下，大伙兒下車撒尿、抽煙，說說笑笑。
突然間，楊木生喊了起來。
“誰在車上，車怎么開走了？”
“還有誰會開車？”
胡經理看看眾人。
“沒人會開車啊。”
宋廠長一臉茫然，開始數人。
“咱們是來了七個人吧？都在這里了，車上的是誰？不好，車下道了。”
就見奔馳車慢慢地駛下路坡，漸漸地整個車身不見了。
胡經理突然一拍大腿。
“不好，我忘了拉手閘。快點兒過去，把車攔住。”
一幫人手忙腳亂到了公路另一邊，就見奔馳車已經下了路坡，鉆進河里。
去勢不停，距離河邊七八米才停下，隨即就在激流的沖擊下，車身旋轉，向下游飄去。
車窗玻璃沒關，眼看著車里進水，車身漸漸下沉，很快被水淹沒。
“快啊，把車撈上來，五六十萬啊。”
眾人沖下路坡，急忙脫衣服下水。
胡經理癱坐在河邊，傻傻地瞅著，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老天啊，五六十萬，這可怎么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