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對我說過,裝填手之領分為了幾個層次是嗎?你說基本分為議會成員、武裝部隊、城鎮居民、奴隸,這幾檔?”
光頭男撓了撓頭:“對呀,本來勉強可以作為城鎮貿易商的十松莊已經沒了,現在大概也就剩這幾類了。”
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是表象,都不是核心區別。”
光頭男疑惑地說道:“什么叫核心區別?”
“就比如男人和女人,這種從本質上無法跨越和修正的,才是核心區別。如果你分成穿紅色衣服和不穿紅色衣服的兩種人,那這樣的分類雖然明顯存在,但是毫無意義。”我故意挑刺道。
“可是……”光頭男為難地說道,“用身份來劃分不是最常見的方法嗎?城鎮里面大家見面、交流也都是用這個方法甄別身份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地問道:“那比如說你吧,你之前是城鎮里的工匠,標準的城鎮居民出身。但是后來被拉進了城鎮守衛和私掠者團隊里,因此就兼具了兩個身份,實現了無縫銜接,那你自認為是城鎮居民還是武裝部隊?”
光頭男思索了片刻,反映了過來:“好吧……那是我歸納不當,武裝部隊也有從城鎮居民里選出來的,應該分成議員,武裝部隊、城鎮工匠、城鎮商人、奴隸。這樣就對了!”
看到他知錯就改、隨口吃設定的無恥模樣,我不禁感嘆有我的幾分風采了。
“大錯特錯。”我打斷道,“你這個分類又有幾個問題。比如議員里,就存在著武裝部隊出身的議員、工匠議員、商人議員,那這些人為什么能超脫身份只用議員概括?”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吃設定,我繼續問道:“還有武裝部隊里,比如剛才領主埋伏下來的這些殺手,就不是鎮子里出產的鄉下打手團,而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專業部隊吧?”
光頭男震驚地說道:“老板!這也是那位大人告訴你的嗎?那位大人竟然對這里了解到這么深的程度,所以你才大搖大擺地過來的?”
當然是……個屁啊!
就剛才那群穿著吉利服的士兵,一看就是領主直轄的精銳部隊,從頭發到腳趾都透露出專業兩個字,和我看到的那些穿著劣質板甲、拿著冷兵器的城鎮守衛截然不同,和那群拿著土制獵槍的丟人騎兵也不是一個等級。
城鎮里土生土長的這些私掠者,都有一種橫行鄉里的窮橫氣質,看上去就跟收保護費的混混雷同,只懂得靠好勇斗狠展現手段。
而剛才那群令行禁止的士兵,身上帶著若有若無、幾乎收斂起來的殺氣,臉上也沒有得意之色。光看那張面無表器的木頭臉,一看就是見慣了廝殺的專業隊伍。
這樣的隊伍,不靠專業的訓練和長期的培養,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沙漠里,是絕不可能見到的。
“所以說,像你這樣混淆了這些舉足輕重的人員,隨意做出來的簡陋劃分,有可能總結出問題的本質嗎?”
光頭男無奈地說著,“那要按什么分啊老板?總不能真的按按男女老少來分類吧?”
“為什么不行?”我反問道,“如果這個領地的兩極年齡結構特別畸形,那么年少無知的少年、保守求穩的老人,就能形成非常有代表性的兩種力量,左右著各種事情了。”
光頭男帶著又我走過了一條石板大道,腳步緩慢地領路:“但是我們這里都是青壯年……”
我得意一笑,可惜藏在面具底下沒有人看見:“說到青壯年,代表的就是勞動力。那么你為什么沒想過以勞動力來劃分等級?身份既是工作、也是勞動能力和范圍的體現,如果你想到這一步,那么你已經看穿一部分的本質了。”
不知是不是念了太多遍的觀音心經,光頭男每次思考的時候,臉上那種低眉垂首的表情,都讓我想起了寺廟里的和尚……
不過主要還是因為禿頭!
“老板,我剛才也想過,但是勞動力如果不用工作劃分的話,那就會體現為一種模棱兩可的東西,無法衡量。我在鐵匠學徒學習里就學到過,冶煉鍛造一定要學會對材料進行有效衡量,否則做一輩子鍛造也還是在撞大運。”
這小子想的東西還真有點多,連無差別的人類勞動都想到了?
我搖了搖頭:“你想的方向是正確的,但是這不是我想要說的東西,你離理解這些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指了指邊上來來往往,穿著粗布衣服的年輕人,“你完全可以將青壯年直接作為勞動力的實體來計量嘛。”
“……有道理啊!但這個只有武裝團隊有效吧。那些工匠作坊的主人都是老人,商人也不需要用到什么青壯年的勞動力呀?”他馬上又進入了思維誤區。
我用力一敲他的腦袋:“你怎么又想到老路上去了!我說的青壯年作為勞動力的計量實體,意思是將青壯年的去向作為劃分你懂嗎?比如你成年就從學徒變成匪徒,這個命令不就是某些利益團體之間對于勞動力的爭奪嗎?!”
光頭男一拍腦袋:“這個命令是五年前議會定下的規矩,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我嘆了口氣,這家伙表面上在認真地思考,實際上腦子里啥都沒想啊!
他是不是也能將看菜單,表現得和看學術專著一樣?
“青年人作為勞動力的承載單位,背后就體現了這個裝填手之領的勢力紛爭,這個紛爭,才是階層背后的秘密。”
“目前爭奪青年勞動力的,包括了武裝團隊和工匠協會對吧?”我問道。
光頭男點頭說:“對,鎮上的青年基本上只有這兩條路走,大家既有喜歡當安穩生活的工匠,也有想當掠奪榮華富貴的私掠者。”
我微微頷首:“就是由于你們源源不斷地加入,給這兩個團體注入了生命力,才會引發他們之間的矛盾。正所謂得青年者得天下,當你們無意識的選擇將決定未來時,就會引來更多的人參與其中的謀劃。”
“而這些謀劃,就體現在你口中的議會成員里。之所以議會成員讓你覺得難以分類,就是因為他們并不是一個結果,而只是一個過程。領主直轄的議會是個平臺,在這個領地明面領導者之下的各種政令,都是由這些人共同決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