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需要的不是什么收購商、貿易公司,而是自由貿易的權利。如果你現在還沒有發現的話并沒有關系,因為你們還沒有感受到自由的可貴。但如果你們見到了我所說的地方,你們一定會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
我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他說。
花衣服的老頭愣在原地,眼神忽明忽暗地看著我,長大了嘴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最后只憋出了一個問題。
“您說的……我們都能去嗎?沒有身份的要求?”
我微微一笑,內心毫無波瀾——自由貿易區當然就是誰都能來了,不僅是裝填手之領的商人,路過的商隊,甚至還有軍刀水灣的海盜們也能來。
這些匠人還在發愁自己的商品沒辦法銷售出去,只是沒有正確理解到自己的定位。他們的心思,還是將自己放在領地的物資制造和供應商的位置上,但是實際上他們能做的比這個要多得多得多。
一個合格的資本家,在價格合適的情況下,甚至會出售吊死自己的繩子。他們的良心制約了他們的發展,到現在還沒學會吃完上家吃下家兩頭得利。
如果他們想要掙錢,應該要在擴建大生產之后,統籌全線的利益,收買包括裝填手之領和軍刀水灣的上層,打造出一個穩定的利益集團。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匠人就能在這個地區制造出一個蓬勃發展的熱戰市場,仗打得越火熱,大家掙到的錢就越多,不管是領軍的軍頭、領地的首領還是背后勢力的投資者,都會拼盡全力將這里的戰事控制在一個激烈又可控的程度,讓市場不要冷卻。
這種狀態,其實是一種割股啖腹的方法,透支的生命力要遠遠大于所獲得的利益,但與和平發展唯一不同的是,這樣的黑心錢能夠集中且迅速地集中在一些人的手里。
和平發展的蛋糕不停做大,但分蛋糕的人也會不斷增加,最后使得蛋糕趕不上吃的人而崩盤。
這種時候,勢力與階級之間的戰爭就必然會興起,瓜分那些無力保護自身財產的勢力,迅速將這些財富集中起來。也就是打碎了盤子搶蛋糕,看誰吃的快、消化得快。
要是有一天吃光了怎么辦?
這事當然會發生,但是這些資產階級往往能夠迅速地實現財產升格,把他們從這塊支離破碎的地區里抽離出來,到另一塊更加富饒的地方實現自己的財富夢想。
我看了看天空,頓時也有些默然。
我所說的情況,恐怕在這個星球上發生了不止一次吧?現在遺留在荒野上的這些勢力只是在重走當年勝利者的道理,像是養蠱一樣互相角逐著,競爭出最后的唯一勝利者,享有離開這里的權利。
他們可能是一個勢力、一個階級,一個團體,甚至可能只是一個人。
而剩下的人,就必須從頭開始,在這塊又變得一無所有的地方,茫然地望著天空,毫無希望地生活在世界上。
我本以為這些荒原上的人,已經是一批沒有夢想沒有希望的人了,但是直到我走進了奴隸生活的區域,我才發現這個地方多的是比他們更絕望的人群。
沒有夢想沒有希望,無非只是碌碌無為一生,至少他們的眼中還有著生的希望,他們會張牙舞爪地在這個地方永遠活下去。
而我面前的奴隸們,在他們空洞的眼睛里,只有黑洞洞的瞳孔和躲避的眼神。那是一種被馴服的獸的眼神,一切的生死被人主宰、一生的命運被人擺布,毫無生存氣息的可悲存在。
“光頭,你以前也沒來過這里嗎?”
走在我身后的光頭男垂下了目光,小聲說道:“沒有……師傅說這里都是一群懶鬼,從來都沒買他們來幫忙過。我從小生活在城鎮居民區,也從來沒走進這里。”
走進這里?這當然不可能了。
裝填手之領東邊的處區域,只有很小的一塊屬于奴隸們的生活區,搭蓋了幾排的茅草屋,相互緊挨著,盡量節省著空間。便溺也沒有固定的地方,導致這里滿地都是骯臟不堪的污漬和熏天的臭氣。
一棟結實的塔樓矗立其中,搭著簡易的瞭望臺,應該就是這里的管理機構,這一點從塔樓上幾具風干的死尸也能看出來。
這些死尸用鐵鏈緊鎖著,倒吊在塔樓邊上的突出角,不知風干了多久,連過路的鳥雀都沒有興趣啄食,只當這是一截干枯的樹枝。
花衣服的老者和灰袍人已經走在了我們的前面,走進了那棟塔樓里,隨后,塔樓里跑出一個肥頭大耳的士兵。
這樣的肥胖在這片殖民地可不多見,要知道這里的物資匱乏、物產稀缺,只能依靠粗纖維的食物充饑。而人想要長胖,就需要大量的碳水化合物和脂肪。真不知道他是這么長出這一身,幾乎無法塞進盔甲里的肥膘的。
“親愛的客人!聽說您是來挑選奴隸的?有失遠迎呀!”
胖子守衛丁零當啷地沖了出來,滿臉堆笑地看著我,雙手搓得像是焦躁的蒼蠅。
“光頭,這人是干嘛的?”
我回頭問身后的光頭男,只聽他小聲地說道:“他是這里的奴隸看守長,盧考勒·威士卡。同時還負責管理奴隸們的種植園和動物養殖場,或者可以這么說,在這塊地面上,兩條腿和四條腿的畜牲都由他管。”
光頭男最后一句話倒是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光是看守奴隸當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加上種植養殖園,這兩個差事可就了不得了,妥妥的美差!
“但是你們這兒的收成……一直都不太好對吧?”我繼續問道。
光頭男說:“沒錯,這家伙看守這里的時間里,每年鎮上都糧食短缺,動物的生長也不盡如人意。”
“但是你們也查不出問題對嗎?”我接著問道。
光頭男驚訝道:“老板,這你也知道了?確實,領主派人來檢查很多次這里,想要找到他偷懶的證據。但不管何時來,都能看見他在盡心盡力地逼奴隸們干活。”
他想了想又說:“有一段時間,聽說還換了一個嚴厲的奴隸看守長過來,揮著鞭子打死了一半的奴隸,但是那年的收成甚至比以往還要差一半!領主憤怒地處死了那個人,最后還是由盧考勒·威士卡繼續擔任這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