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狂的電光引發的爆炸如同連珠炮一樣,連綿不絕地在云墻之中響起。森羅的雷云也抵擋不住這樣恐怖的能量,反而引爆了雷云中的電荷碰撞。
萬響雷聲一同炸起,閃耀了整個視野中的景物。雷聲之前來臨的奇異光色,更是給整個世界鍍上一層黑白的濾鏡,奪取了世界的顏色,宛如高天原上的神明暴烈地駕臨此地。
巨大的爆炸沖擊波體現的不僅僅是范圍上的破壞,更加彰顯了無可比擬的貫穿效應。籠罩整個海洋的烏云被攪得一塌糊涂,所碰觸到的煙氣直接蒸發、水云迅速迸散、黑暗也被燭亮,擋在前面的黑暗力量仿佛預見了克星,撕裂開一道巨大的傷口,顯露出雷云之下暴雨傾盆澆透無數次的悲慘世界。
幸好包裹住我的晶壁,似乎有過濾刺眼光亮的作用,也可能我現在的幽靈狀態早就無懼物理上的殺傷,我竟然能在一片刺眼的異色中看清景物。
云層裂口之下,久雨未晴的小鎮終于迎來了曙色,熟悉的建筑浸泡在水中、裹藏在泥里,似乎也歡欣地向我們招手。顯而易見的還有鎮上那些怪異扭曲的生物,正被頭頂發生的異變所震懾,毫無反應地暴露在陽光下。
這也應該是半個月來,現實的空氣第一次吹進這個小鎮之中。
“馬庫斯看那邊,目標是否被擊中了?”
羅德先生提醒了我的注意,讓我立刻看向米戈瞄準發射的預定區域。
“羅德先生,難道這是阿爾伯特·威爾瑪斯教授的計劃?”我問道。
羅德先生點了點頭:“這個解釋應該就是真相了。米戈向來有收集人類智慧大腦的習慣,阿爾伯特·威爾瑪斯應該是主動投入了他們的大腦收集罐里,借這個機會才將計劃傳遞到這些異星怪物那里。”
“可是這一切都值得嗎?”
我沉默了一會,隱約也猜測到了這個大腦變成了空洞的教授,應該是進行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交易,才能換來這一批異星的米戈飛行隊支援。
當然了,說是支援并不確切。米戈出擊的計劃應該是早已有之,并且也不樂于見到“深海浩劫”脫困,但是能讓它們使用這個計劃——先用地震發生器擴大牢籠裂縫引出“深海浩劫”隨后利用陽電子炮轟入裂縫之中,阿爾伯特·威爾瑪斯教授似乎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夢魘。
“沒有值不值得一說。”羅德先生的聲音有些低落,“犧牲在密大中已經不是新鮮事了。這座大學每年都會吸引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才進入,然后在各種不可名狀的事件里,將他們中的一半送入精神病院、另一半送入墳墓。”
“那羅德先生你剛才還在質問教授引發地震的事情?”我忍不住吐槽道。
羅德先生毫無愧疚地說道:“和他們不同的是,我反對毫無意義的犧牲,特別是犧牲我們所保護的人民。如果連我們保護的東西都能作為籌碼衡量,那么所做的一切只是功利的權衡計算,最后一定會以世界為籌碼,進行毫無負罪感的豪賭……”
他的聲音忽然高昂了起來,問到:“敬畏之心,你懂嗎?掌握了諸多超然力量的密大如果失去了敬畏心,那和這些橫行于世上的怪物、異神有什么區別?”
我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道:“羅德先生,你的想法似乎與這個世界的主流,都不太一致。但如果必須要犧牲呢?如果我們的力量確實沒有辦法阻止一切,情況必須要我們選擇一部分放棄呢?”
羅德先生卻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個時候,我會選擇犧牲自己。這是我唯一允許、也是唯一能確認正確的選擇。”
我想起了我的世界里,那小鎮上沒有父親卻一直翹首以盼的少女,也想起了恬靜笑著等待丈夫歸來的夫人。在這個家面臨著破碎的危機下,羅德先生也是獨自走上了為妻子尋找生機、為家庭尋找救贖的道路。或者許多人都無法理解這樣的棄家而不顧的行為,但他一定和我面前這個平行世界的男人有著同樣的想法。
那就是用自己的犧牲換來希望——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忽然有點難受。
相比荒原世界那個視人命為草芥的混亂星球,這個平行世界的人則是將犧牲當作平常事。相比在恐怖的存在面前默默無聞地死去,這些平行世界的人們,似乎都憋著勁要將生命燃燒出一片灼亮視網膜的花火。
“羅德先生,恕我不能贊同你的觀點。”
我猛然開口道。這一舉動似乎十分出忽他的意料,但迎著他疑惑的目光,我開始了自己的闡述。
“雖然我沒有經歷過無法抉擇的場景,但是我知道這些選擇都是痛苦的。但是如果是我,我會選擇不斷地變強……或許這話你聽起來覺得很幼稚,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成長。我會不斷的戰斗,不斷的變強,不斷地超越自己的極限,知道自己能站在足夠的高度上,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而不用再放棄所愛的一切。”
我握緊了拳頭,回想起自己從閃耀都市一路走來的旅程,想到自己為這些平凡日常所作出的努力,給我的不是回顧過去的壓力,而是滿心的歡喜與滿足。
一路走來,我建設牧場、結交朋友、直面怪物、收容異常、經略荒原、組建隊伍,我都在悶頭向著前方猛沖,從不考慮自己的付出或者未來是否確定。
因為我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更因為我想不到自己除了前進還有其他的選擇。
“羅德先生,我的意思是……我會選擇守護自己珍視的東西。這些存在不管有多扭曲邪惡、強大野蠻,我都會戰斗到最后一刻為止!”
羅德先生并沒有嘲笑我的想法,也沒有認為我的說法是因為涉世未深。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絲異樣,結果這個舉動使我和他的影像都搖晃了起來,這才迅速停止了相互觀測的行為。
“你選擇的道路,恐怕比我要困難一萬倍。”
他淡淡的語氣似乎有些悵然,但馬上就微笑著繼續說道,“但你的這些話,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如果今天過后我們還能活著并且見到你……我會助你微不足道的一份力……幫我照顧好另一個世界的……”
羅德先生的話還沒說完,巨大的爆炸忽然響起,驚變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