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大問題了。”
被請來請來現場急救的多特醫生,仔細地檢查了迪克老板受傷的老腰,經過縝密的診斷,終于確認他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對著迪克老板這樣不聽話的病人,多特醫生還是不滿地說道:“迪克先生,我已經告訴過你要注意保護病灶了,怎么還這么馬虎?再這么下去,你的腰椎病就徹底沒機會恢復了!”
迪克老板終于被克里夫和多特合力攙扶了起來,坐在酒館沙發上扶著腰吸著冷氣。
“醫生……嘶……換成你碰見無恥的人在給自己造謠……你也沒辦法這么冷靜的……”
多特醫生聞言回頭看著同樣在場的我們,我們幾個則立刻把腦袋轉向別的位置,表示自己只是一般路過的假面騎士,對此什么都不知道。
達特醫生看著憤恨無比的迪克老板,回到吧臺桌后面說道:“迪克,你也別沖我們生氣了。像你這種突然受傷,我們也不敢貿貿然把你扶起來,肯定要先請多特醫生到場,由專業人士照料比較好。這一天也是為了你好啊!”
達特老板這句話說得大氣,也很好解釋了我們剛才幾個袖手旁觀的行為。
話說在這種病人突然發作的情況下,也確實要專業人士處理比較安全——萬一是腦溢血心臟病一類的急癥,毛手毛腳是真會鬧出人命的。
“哦……好像也有點道理……”
迪克老板想了一會兒,立刻怒道:“不對!一點道理都沒有!要不是你們幾個混蛋造謠,我怎么會把腰再次弄傷!你們不要轉移話題!”
說到這里,迪克老板的思路更加清醒了,“對!還錢!把我的酒款付給我!”
達特老板表情復雜地看著我,附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后我也立刻神色復雜,湊到已經兩鬢白發的迪克老板身邊,殷切地問道。
“老板,別急嘛。你要拿錢就是為了請工人幫你釀酒?”
迪克老板面露不悅地回答道:“是啊,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先要幾個人?”
“至少五個!”
“五個人?那工錢可不低啊……”我喃喃自語道,“按照現在的人力行情,到處都缺人手,老板你想雇人到礦石鎮怎么也得包吃包住,這樣一來費用就更高了啊……”
迪克老板看了我一眼,伸出左手比了一個手勢,“我想怎么也得這個數!我現在的葡萄酒還沒釀造完畢,所以就等著達特這里的錢度過難關了。而且工錢我還得壓低一點,找些人傻能干要求少的工人……”
這該死的資產階級,竟然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表示要剝削工人,真的是……
太棒了!
“迪克老板,你說要五個人,主要是做什么的?打算雇來當學徒,把釀酒工藝傳給他們?”
我的問話一出,迪克老板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那必不可能了!”
資本家迪克不顧老腰,堅定地揮著手說道:“我的釀酒手藝可是不傳之秘!誰都別想從我這里偷走!我會把它帶到墓穴里去!”
那我就大惑不解地問道:“那就這個數……”
我比了一下他剛才的手勢,“想雇五個人可太勉強了啊……”
“……真的很勉強?”
“非常勉強!”
迪克老板嘆了一口氣,“沒事,我算過了。這一批酒的流程我基本上搞定了,現在主要是缺人把五百磅的酒桶扛出酒窖,再把新灌滿的酒桶放入恒溫恒濕的酒窖等待發酵。五個人主要是開始這段時間,后面剩兩個人幫忙就行了。”
聽到這里,我的心里可就有數了,拍了拍邊上對著電視發呆的克里夫,介紹道:“老板,你看看這個小伙子怎么樣?”
“克里夫?”
迪克老板也認識這個忽然闖入的年輕人,猛然明白了我在想說什么。
“他夠傻嗎……哦不是,他夠能干不?如果他愿意來干活,那肯定是沒問題的。可這就一個人,不夠用啊……”
他的眼里閃爍著狡黠的神色,知道我在給達特老板的欠債不還當說客,因此趕緊表示這個代價遠遠不夠。
從任何角度來說,克里夫都是目前最合適的人員。
首先,這人現成就在礦石鎮,當天就能上任一點都不耽誤功夫;其次,他這段時間都住在酒館樓上的宿屋,平時吃住都不成問題,就省下了給雇工包吃包住的費用;更妙的是,這人道德品質目前都沒有瑕疵,用起來心里也放心。
但討價還價也是迪克的習慣了,表示一個人不夠,得加錢!
迪克的想法非常不錯,但他錯誤估計了失業人員克里夫的心態。
這個小伙子這兩天徹底失業,再等下去很快就要另謀高就了,忽然聽到有人愿意雇用他,立刻爆發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熱情。
“老板!您不用擔心這件事!我的身體非常好,干三五個人的活不成問題!”
本來在肚子里打轉的說辭被克里夫這么一打岔,瞬間就失去了表達的機會。迪克老板長著嘴尷尬地沖著達特老板張了張,然后才問道,“呃,我剛才沒聽清……你說啥?”
克里夫連忙拍著胸脯說道:“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我現在就能干活!需要我扶您回去嗎!”
達特老板也幸災樂禍地說道:“迪克,你這是撿到寶了,可別浪費機會啊。再不答應,杰夫就要把他招走了!”
迪克聽到這里果斷放棄了討價還價,畢竟能干的人好找,傻干的人可不見多得啊,“我要!這人我要了!杰夫你閃一邊去!”
杰夫狡黠地沖達特老板比了一個手勢,表示迪克老板是我的好兄弟,我可不能坑他——除非加錢。
但是迪克老板還是有些擔憂,“你真的可以搞定?我這兩天可就要把一桶就重五百磅的葡萄酒,從酒窖統統騰到地面上來……”
眼看克里夫終于要在這座小鎮有個立足之地,我也就順水推舟一把,主動說道:“放心吧迪克老板,今天我也沒什么事情,先幫你搞定這些酒桶搬運的工作。”
迪克老板扶著腰慢慢站起來,“你要來幫忙?那可是整整一百桶!”
我不以為意地看著他。
“那不就是來回走個五十趟嗎,要不了一個小時。”
成功把克里夫推薦成為迪克老板酒莊的長工后,我也了卻一樁心事。不單是給這個老實的年輕人一個交代,更是幫達特老板保住了口袋里的錢,讓我的電視能安全送到。
……要不是達特老板用彩色電視要挾我,我也沒必要親自上陣搬完了小山般的酒桶。
按達特老板的說法,電視已經發貨,此刻已經在漂洋過海前來的路上,只需要再過幾天就能到位了。
對于這個家電,我也保持著十分的期待,至少能給我貧乏的業余生活增加一些娛樂設施。
殖民者系統倒是也有娛樂設施可以使用,但由于我的牧場里沒有人能夠一起下棋,所以象棋桌就失去了用處,只剩下一個聊勝于無的“馬蹄鐵”可以消遣。
但是誰能告訴我,這種往地上的釘子扔馬蹄鐵的項目,到底哪里有趣了?
特意找人來下棋倒是可以,可正經人誰玩桌游啊……哦不是,正經人誰會浪費這個時間啊。
所以在無聊的閑暇里,我竟然發現給梅和優上課,如今也是相當有趣的活動。
比如今天一大早,在兩位辛勤好學的小學生到位后,我們就開始了新一天的課程。
“今天,我們接著上課。你們前天的家庭作業完成的怎么樣了?”
梅和優立刻舉起了手里的小木雕,放在課桌上讓我檢查。
經過對比,我明顯能夠發現梅的手工藝作品比較精細,在經過一天多的打磨之后,木質細膩光滑,花紋也清晰好看,很好地達到了我的要求。木料頂端更是打出了一個孔洞,大小剛好可以穿過一根繩子,想必是老穆奇幫孫女做出來的。
而優作為小男孩,制作的東西就粗糙許多了,好多地方都保留著毛刺——我本來想批評一下他的態度,可是很快就發現了小木料上切削的痕跡。
他手里的小木料,似乎人為調整過了形狀,把木料從不規則的結構調整成了水滴形。而正是因為人工切削,才讓邊角沒能圓潤飽滿。
“嗯……干得很不錯。”
小孩子的創造力出乎我的想象,對于美的追求也不容小覷,既然這兩個小家伙已經有了朦朧的審美情趣,那就讓他們好好在這方面繼續培養一下。
“馬庫斯老師,今天我們學什么呀?”梅主動問道。
我摸了摸下巴,估摸著說道:“今天打算教你們美術課。”
優興奮地敲著桌子說道:“是像杰夫老板那樣,在畫布上面作畫的課程嗎!我早就想試試看了!”
梅對小伙伴說,“優你說的那是油畫需要顏料和畫布的,這里根本不可能有的嘛!”
繪畫當然是美術課的好方式,可我這里哪里有畫布這種奢侈品啊。總不能讓他們在地上撮土畫沙畫吧?
但這話從梅嘴里說出來,我總覺得這座號稱“天神小學校”,實際上頂多是個“西部希望小學”的教育機構,實在是窮酸得不行。
沒有教室和課本就算了,全科教師我一人兼職也不提。可連上課的東西都湊不齊,被迫因材施教可真是太慘了……
“嗯……美術課有很多種形式,陶藝、剪紙、素描都是很好的選擇,不一定非要用油畫嘛……”
我從屋里拿出通用石材的原料,放在了我們的面前的地上,又把前天就出場過的鑿子、錘子拿了出來。
“今天的美術課,我們學習雕刻。我教你們怎么在石頭上雕刻!”
殖民者系統有著一個雕刻的命令,我卻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次正好測驗一下到底是怎么個做法。
“你們看好了啊,不要忘記我動作的細節。”
站在通用石材面前,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些異樣的觸動。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把拐杖高舉過頭,白發長須舞動著,看上去像分開紅海的摩西的老年男子,正莊嚴地喊道……
“把字刻在石頭上!這是最古老的方式,卻是保留信息最長久的方式!”
是啊,所謂文明的盡頭,不過是把字刻在石頭上……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這場窮酸的教學倒是有了幾分歷經時間長河沖刷,卻始終不曾磨滅的浪漫情懷。
叮叮當當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也驅散了我腦海里不知從何生出的幻想,通用石材上不斷掉落的石屑與粉末,正飄蕩成一片朦朧的浮云。
很快,在優和梅驚奇的小臉前,我已經在石頭上浮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圖案。
面積不大的通用石材上,先是淺淺地切鑿浮現出一圈輪廓,突出了畫面主體的結構。場景里突兀地描繪出了一張簡陋的床鋪,一個躲在床上的人正酣睡著,卻看不清面貌。
畫面的右上方雕刻了一張不大的窗戶,但是恰好能夠透出一輪高照天空的紅日。屋外的烈陽和屋里的頹廢,恰好構成了明暗對立的鮮明畫面。
“馬庫斯老師,你這是在畫什么呀?為什么有人在睡覺?”
梅和優探出小腦袋湊近了問道。
我手上的工作沒有一絲的松懈,保持著極高頻率不斷雕刻著,一邊回答他們的疑問:“你們覺得我在雕刻什么呢?”
梅試探著問道:“是關于臥室的圖畫嗎?”
我搖頭說道:“不,你再好好想想……”
雖然殖民者系統的藝術創作純屬隨機數,但我大概也能看出來這就是牧場的房子,可能只是某一天我在家睡懶覺的場景復刻而已。
但是優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胸有成竹地指著畫面說道:“我知道了!梅,我已經知道這是畫的什么了!”
我好奇地看著竟然比我還明白的小男孩,鼓勵著說道:“哦?那你說說看這畫的是什么,要是猜對了下午就給你們上體育課。”
優摸著短短的頭發,指著畫面里正在呼呼大睡的人說道:“這是卡特神父!對不對!”
我好奇地問:“嘿,你為什么這么說?”
雖然卡特這家伙是個值得終身去黑的對手,但我也沒喪心病狂到每日辱卡特為樂啊。
優篤定地說道:“我曾經有一次偷偷闖進禱告室,就看到神父用這個姿勢躺著……他還說在進行神圣的儀式,讓我絕對不能說出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
于是這一副被我命名為《神父在禱告》的世界名畫就這么定了下來,還被我擺放在了牧場主屋的窗前,供任何經過的人參觀。
后來每個見到的人都會問一句:“這幅畫叫什么?《神父在禱告》?那這個偷懶的人是誰?”
我這時就會耐心地回答道:“這個人是卡特。”
“那明明在睡覺啊,為什么說卡特在禱告?”
我這時就會一本正經地說道:“一點也沒錯啊,睡覺的是卡特——而全世界的神父,這時候都正在向上帝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