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身下沒有半人高的蒿草,窗外也沒有呼嘯而過的風沙,氣溫三十度濕度中等,是個好天氣。
我充滿精神地踢開床頭擋路的警豹,興沖沖推開了屋門,迎著晨光漫步在牧場道路上。
屋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兩頭被涂成灰色的警豹也轱轆著爬起來沖出房門,跟在我身后像模像樣地同行了一段——可惜它們倆還是改不了上樹的毛病,走著走著就竄到房頂上伸懶腰去了。
神奇動物要放哪里?
紐特·斯卡曼已經親自證明給我們看,神奇動物必須放進手提箱隨身攜帶。
我也認為不管怎么樣處理,都沒有放在身邊令人放心。有我看著絕對不會出現差錯,只要每天記得投喂食物就行了。再讓鎮上居民習慣一陣子,這兩頭怪模怪樣的警豹應該就沒問題了吧……大概?
話說我本來想把這兩頭獵豹刷成紅藍相間的警戒色,掩蓋它們原本的醒目斑點,
比如碰上壞人,別的警長是開著警車一踩油門,閃著紅藍兩色的警燈,大喇叭嘟嘟嘟地追犯人;而我只需要原地一吹口哨,撒手放出紅藍兩色的警豹,豹嘴喵喵喵地追擊犯人……
可惜兩種顏色的染料不好找,不然這畫面感想著都帶感!
我把它們帶到了牧場中央,一本正經地教育著它倆:“記住,作為警豹一定要學會潛伏隱蔽,暗中靠近犯人后一擊制服敵人!你們倆的基本功都還可以,但是經驗還不夠,所以先按我的指示行動……”
我將手指放在嘴邊,比劃著告訴它們,“以后我像這樣一吹口哨,你們就躲起來!再吹口哨你們再出現!聽懂了沒!”
兩頭警豹:()2
“很好,看來你們是完全不懂……干脆讓你們先當三年臥底得了……”
對此,我只能冒著被愛豹人士譴責的風險,采取巴甫洛夫訓練法:吹一聲口哨就把它們踢進路邊的草叢,再吹一聲口哨則把它們提溜出來。
如此這般地循環往復了幾遍,它們慢慢地就知道了我的用意,開始懂得口哨聲響起便遠離我,但是還沒能達到瞬間消失的速度。
我總結了一下經驗,感覺是因為聲音的反射不夠直觀,應該再加上肢體動作的輔助!
肢體動作隱蔽,適用于隱秘行動;口哨信號清晰,方便召喚警豹。把這兩個技能全部練會,我覺得警豹們就能出山了。
于是我加上了抬手、壓手的訓練動作,像做體操一樣揮舞手臂,指揮它們往返于路邊的草叢之間,直到聽到了連續兩聲滑稽的琶音。
“系統提示:獵豹1訓練成功(成功率71),當前進度馴服技能55,下一步可進行出擊技能的訓練。”
“系統提示:獵豹2訓練成功(成功率71),當前進度馴服技能55,下一步可進行出擊技能的訓練。”
第一步成功了!我和警豹們的同步率上升了!
不過動物的智力水平并不能過目不忘,更沒辦法像我一樣,輕松地就把沒用的東西刻進DNA里帶到了下輩子!所以接下來就是不定期的訓練,防止動物的技能水平退化。
“走!帶你們到海邊訓練!”
我帶上了一個籮筐,拎著一支魚竿就往牧場外面走去,準備到沙灘上繼續訓練即將上任的警豹。
我沿著小路往前走,不定期地用口哨和手勢循環測試著它們的反應速度。
警豹:
(((()(我溜了!)
警豹:
())))Σ≡─(我回來了!)
……有點好玩是怎么回事?
走著走著,我就散步途經了塞巴拉的鍛冶屋,逐漸靠近了莉莉雅夫人的養雞場。忽然間,我聽見了吱扭的開關門和清晰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從養雞場里準備走出來……
糟糕!有人要出來了!
警豹得趕緊藏起來,別嚇到人才好!
養雞場里不管是莉莉雅夫人還是珀布莉,估計都沒辦法接受獵豹的存在!
大清早就看到這么恐怖的畫面,恐怕當場就會被嚇暈過去!
眼看對方的影子從養雞場大門透了出來,我連忙站定腳步,轉身用軀干擋住警豹的身體……
“馬庫斯,你這么早在這里……做什么呀?”
身后傳來了語氣溫柔的聲音,我用目光確認了兩頭大貓已經躲到了草叢里,才轉身尷尬地說道:“哈哈……我在這里做早操……”
莉莉雅夫人正打著一把精致的陽傘,腳步細碎地向外走著,和珀布莉完全一致的粉色頭發扎在一邊,對我露出了晨光般溫暖的笑容。
“年輕人能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里克就是性格太悶了。我聽珀布莉說你回來的事情,但是長途旅行后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勉強自己哦。”
莉莉雅夫人的話語有著一股神奇的魔力,讓我的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
我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道:“我昨天就回來啦,這次出去這么久給大家添麻煩了……莉莉雅夫人,你怎么這么早起?”
莉莉雅夫人和煦地微笑著,輕聲說道:“一到夏天我就睡不安穩,正好最近身體有所好轉,我就早點起來散散步,多出門走走總是好的。”
珀布莉的母親在我被哈里斯逮捕時,曾經表現出了前所未見的堅毅態度前來保釋我,這是我發自內心感激的。
在陸陸續續和不可名狀存在打交道的過程中,我也稍微有了點超自然的經驗;更有了平行世界羅德先生的囑咐,要我在這里照顧好她們一家,所以我還是得想點辦法,看看能否治愈莉莉雅夫人的怪病……
“馬庫斯,你的手……能讓我看一下嗎?”莉莉雅夫人忽然略微遲疑地開口說道。
我一頭霧水地伸出雙手,發現莉莉雅夫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枚古舊銅戒上。
“啊……這個是羅德先生交給我的……”我搶先開口解釋,防止她往殺人越貨上聯想。
但是莉莉雅夫人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瞬間,就又恢復了淡然微笑的模樣,捂嘴笑道:“呀,果然是羅德。你一定幫了他大忙吧?真是的,他竟然把這么不體面的東西作為贈禮。”
我連忙否認道:“不,莉莉雅夫人,這個戒指是羅德先生最珍惜的寶貝,只是……”
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能向她說清楚發生在平行世界的事件,和我前后碰到了兩個羅德先生的故事。
出乎我意料的是,莉莉雅夫人對丈夫的行蹤并沒有刨根問題的打算,她只是傘斜靠在胸前,用一種莫名篤定的語氣微笑道:“羅德他……一定在回來的路上對吧。”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兩個畫面。
一個是看不見盡頭的永夜公路上,四個人正蹣跚地向前走著,領頭的男人面容堅毅,腳步宛如浪潮前紋絲不動的巨礁;另一個是混亂詭異的洶涌黑潮,一個男人駕著船高呼著沖向不可名狀怪物,用自殺般一往無前的姿態消失在了漩渦中。
如果別的人可能選擇放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對羅德先生卻十分有信心,堅信他即便遠隔時間和空間的阻礙,也絕對不會退縮的。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羅德先生一定正在回來的路上。”
我和莉莉雅夫人聊了一會兒就告別了。我搶先兩步躲進一棵樹背后,確認她已經離開了這里不會再回來,才找起了警豹的藏身處。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路旁的草叢在抖動,就以為警豹正躲在里面,結果是我一伸手,在草叢里揪住了一個蹤跡可疑的尾行癡漢。
“啊……馬庫斯……早上好啊……剛才莉莉雅跟你說了什么?”
接受正義的制裁啊混蛋!
在神秘的召喚儀式后,從旁邊的屋頂上躍下兩道影子,一人兩豹總計三位正義的伙伴,正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可疑的男子,隨時準備給予審判。
“在問我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
我沒好氣地看著眼前的人。
沒錯,做出躲在草叢里偷窺的,就是疑似那就是傳播哲♂學失敗,逃亡海外傳教的扎克!
我還以為你只是一個單純的基佬,沒想到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令人發指啊!
“啊啊啊,這是什么東西!你家的貓為什么這么大!”
扎克見鬼般地手腳并用向后退著,驚慌地看著出現的警豹。
我理所當然地說道:“是我新訓練的警犬!”
扎克震驚道:“哪有這種造型的警犬啊!那張分明就是貓科動物的臉!”
“警犬系列里也是有警豹的分支嘛,不要大驚小怪!”
“不存在!絕對不存在這種怪東西!賭上我的職業生涯也保證不存在!”扎克義正嚴辭地反駁道。
我冷眼看著他:“你的職業生涯這種東西,不是早就已經結束了嗎?請不要拿已經不存在的東西作為賭注,謝謝。”
我吹了一聲口哨,兩頭警豹又瞬間消失在了草叢后,扎克才心有余悸地從地上站起來,狼狽地拍了拍地上的塵土,一邊抱怨道。
“不要養那么危險的動物當寵物啊!一見面就嚇死人了好嗎!”
我好奇地說道:“你不是標榜自己早就到達基因鎖三階的境界了嗎?怎么還會害怕動物?”
扎克表情呆滯地愣了一會兒,可能在腦海里轉換著我的用詞,隨后愕然說道:“呃……你說的對啊……我忘記了!剛才光記得面前這個動物有危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嗯嗯,這就像穿上了世界上最堅固的鎧甲,還是會避過地上的狗屎不踩一樣……”
扎克遇到感激地說:“馬庫斯,我第一次感覺你如此地善解人意啊!”
我皺著眉頭說:“你好像誤會了,我只是說嘲笑你的這件事,想說服自己不給你計較。”
“合著你說我是狗屎啊!”
我義正嚴辭地辯駁道:“不,對于尾隨婦女的變態,我一般稱之為渣滓。”
扎克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壓低了聲音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羅德和莉莉雅對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們,我當初海難就已經死于非命了……剛才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才躲起來的嘛……”
我倒是第一次聽扎克主動提起了海難,就繼續問道:“真是羅德先生救你的?”
扎克點了點頭:“羅德和莉莉雅那天乘船旅游回來,在這片海域遇上了同樣的風暴。但是他們比較幸運,搭乘的船只并沒有什么損壞,還救下了差點淹沒在風暴中的我。”
嗯……
出門必然碰上怪事,把別人坑得半死,自己卻全身而退的事情,似乎真的是羅德先生的天賦?
就比如平行世界,他的命硬到克死了所有出場的人,撐過深潛者、夜魔、光之王、千面之神的亂戰,自己安然無恙地活到了最后,還能繼續和千面之神作斗爭。
因此我似乎可以大膽地斷定,如果那天羅德先生的船不和扎克偶遇,后面的事情就根本不會這么糟糕!扎克可能根本不會狼狽到全船覆沒,更不會患上嚴重的心理疾病!
因果律這種東西,真的不能小看啊……
再補充一點,克里夫冒充的專家,也是在前往這里的路上遭遇了風暴,患上了難以愈合的深海恐懼癥。
這一切,是不是代表著羅德先生可能只是個誘因,真正的問題出在這片海域底下潛藏著的不明存在……
扎克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總而言之你回來了就是好事!你不在的時候,鎮上都無聊了很多!中午到我那里一起吃飯怎么樣?”
“有飯可以蹭?好呀好呀!”
對于有飯可以吃我是來者不拒,“你現在不怕我帶著的警豹了?”
扎克憨笑著說:“沒事了。其實仔細想想,你帶著豹子也是好事。如今馬德斯山還潛伏著蟲害,有這兩個幫手或許就能找到根源了!”
“那你還不如把哥茨弄回來!他在山上頂三十條德國黑背!”我不滿地說道。
……這樣的形容怎么聽著怪怪的?
扎克笑著說道:“當時是他自己要求的嘛……反正他早上就要搭船回來了,你就到我那邊一起等吧,他看到你回來一定很高興!再加上巴基爾,咱們正好吃個大餐!”
“巴基爾?他為什么會跟你混在一起?”
扎克說道:“最近馬德斯山爆發蟲災不讓上去,他……”
我詫異道:“……難道他就從植物學家原地轉職成為海洋學家了?這也太隨意了吧,快說實話,他的學位證是哪個天橋下面辦的?”
扎克無語道:“你在說什么啊!是他的女兒暑假要來鎮上住,所以巴基爾提早就來這里等著接船了!”
“哦哦,等女兒啊。”
我隨口應和著。反正早上沒什么事情,那我就在海灘上訓練一下警豹再蹭一頓午飯,這樣的安排倒是十分合理。
“嗚……嗚……”
剛走到玫瑰廣場,我們就聽到海灘傳開了一聲嘹亮高亢的汽笛聲。渾厚、雄壯的笛聲對天長吼,傳遞到很遠的地方,唯恐人家不知道她存在似的。
“船要到港了!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