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知識增加了.jpg!
從石像人嘴里說出來的這些話,初聽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文明毀滅日志,用流水賬記錄著一切,并且嚴格遵守著“暴富—膨脹—亂搞—暴斃”四步流程——這個流程也適用于一切創業公司團隊。
但越聽下去,我就聽到了許多信息碎片,正好能和我記憶中的東西吻合無誤。更神奇的是,在我深究記憶碎片的來源后,這些并不是來自同一信息獲取渠道。
這里面,有《伏尼契歷史手稿》中的大膽猜想、老礦工們的親身經歷、卡特神父的神怪異聞,還有水元素的零碎記憶、航海者聯盟的口述歷史,更有我在各個歷史事件遺跡里探索到的信息,一切都在這篇“操作手冊”里得到了印證。
這讓我不禁懷疑,難道這就是歷史的真相?包括遍布大陸的扭曲點、神秘消失的海洋帝國,都能在這座墓園似得城市里找到答案?
我的想象力已經不受控制,文明的主體早已更替,不為人知的星星點點野花卻早已滲入土地,開滿在新世代人類的道路兩旁。
如果將這顆熟悉又陌生的地球比喻成一座山,那么“偉大民族”就是原先覆蓋的原始森林,現在由聯邦治理的地方,不過是一場大火燒竭之后生長的次生林!
越是思考,恐怖的細節越發浮現,“偉大民族”似乎早就和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發生過戰爭,甚至有能力將局勢穩定相當長一段時間,才徹底落入下風。破壞力極強的災害模因,也沒能徹底打敗他們。
一切的最終依靠就是“幽能”這種力量,但最奇異的就在這里了。
“幽能”,一種目前我還無法確認的力量,似乎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支撐著文明進行了一場集體躍遷,能將精神力量聯結在一起,通過組建星球能量節點網絡,讓“偉大民族”掌控了幾乎媲美星球的力量。
邊緣星球上化為山峰兩座的星球引力調諧裝置、行星生態管理系統,也不過如此甚至略有不如。
胡克老爹一直在強調,扎克所面臨的暴走是煉金中的“希律王圖”狀態,我則認為他是遇到了基因鎖四階前期的“心魔”。
我們說的或許都對,但也都不對,我們都先入為主地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預先代入。
但扎克的力量面臨的困境,原本就不是用于他的路線的。
如果傳說中的“幽能”真的如此神奇,那么扎克完全可以依靠取之不竭的能量淬煉身體抵消崩潰,負面意志也會在集體融合的龐大精神下一觸即潰,根本不存在危險。
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是拆除了水冷、風冷、顯卡、內存條,單獨加壓超頻就強行挖礦的芯片——再猛的運算力也只有死路一條。
那么另一個問題就來了,這個所謂的“幽能”是怎么出現的?
聯結精神這種危險的做法幾乎媲美人類補完計劃,危險程度極高,卻似乎注定是“幽能”的正確運用法則。憑我看過的《EVA》TV版和劇場版告訴我,這種做法稍微出點紕漏,全人類就只剩一杯橙汁了。
更微妙的是,那個宣告災難到來和終結的什么聲音是什么來頭?聲音是如何能傳播于真空之中、響徹這個世界的?
想讓我排除“幽能”和這一切的必然聯系,似乎有點難度。而且這種通過技術爆發禍亂時局的行為,我怎么好像在平行世界的礦石鎮里見過一次……
再這么想下去,“光之王”將我拋到這里知曉這一切的緣分,似乎也是從平行世界的礦石鎮上開始的。那與“光之王”糾纏斗爭的敵人,是不是也已經踏入這個世界……
“要素過多又線索不足,根本沒辦法理解啊……”
我糾結地決定放棄了龐雜無序的靈感,先從最直接有效的地方入手思考。
比如我現在能夠確定的一點……
這處坐落于神秘河谷的千柱之城,就是航海者聯盟追尋了無數個世代,做夢都想要尋找的“家園”!
“真的不能送我出去嗎?”
我認真盯著面前的賽博坦石像人,再一次發出求救。
石像人的嘲諷臉越發困苦,兩眼不自覺斜向天空,“不行……創造者要我在這里等待,你無法通過真實之泉,就沒辦法離開……”
“可是你送我出去的話,就能找到你要等的人了!”我特意伸出兩根手指,“而且是兩個!整整兩個!”
第一個是凱伊,那是正宗航海者聯盟,老骷髏旗子弟了,說不得額頭上還長著通天紋!第二個扎克,那家伙也明顯知道關于聯盟歷史的真相,加上正宗的原航海者聯盟第一巴圖魯身份,羨慕得我陳近南都想替天行道。
這么大一個寶藏,都是“偉大民族”可以保留下來的知識,配合石像人這位圖書管理員解讀,重建一方勢力都未嘗不可。
可惜了老凱伊船長身入寶山而不知,最后死在了獻身召喚不明存在的儀式中,若不是走投無路,曾經君臨天下的民族后裔又何必如此窩囊呢?
石像人軀體又是一場震動,嗡嗡聲比之前都要強烈。
“不行……這座城市已經遺失在維度迷宮里,如果我再離開,就永遠無法找到這里。找到這里的人,也無法通曉知識了……”
啥?維度迷宮!?
我連忙問道:“什么意思?這里的路出不去嗎?”
石像人低沉地回答道:“創造者原本屹立于星球之巔的雄城,在終末之日折斷了維系存在的基柱,漂流在無序的維度之海中……真實之泉只能窺見個人的真實,但城市再也無法流向曾經的航道了……”
呃,經過這么多輪的量子態末日核彈、火炮打擊,除了島下底層掩埋的古怪遺跡,黑潮島上的建筑早就毀滅的不像樣,其他城市更加難以保存。
難道這座同時代的城市是進入量子態保存?還是由于空間弦震動,成為一座建在超弦上的城堡?
“那你在這里等著,不就是在等死嗎?怎么可能有人回來?”
這話剛說完,我就感覺哪里不妥——比如我,不就誤打誤撞地進來了嗎?哦對,還有土間埋的托勒密科學軍團成員,也順利到達了這里。
石像人對這個明顯的邏輯漏洞卻視而不見,堅持著一個奇怪的觀點。
“我是不會死的……創造者在最后時刻,將城市流放在維度迷宮中,又讓我等候在這里,一定有特別的用意……”
在它的腦袋里,似乎永遠是創造者的命令大過一切,剩余部分由自身邏輯補全,絕不去探索/思考多余的東西。
但我為了知道更多東西,也只好繼續挖掘它的所知。
“那在你的面前,是等到找來的人重要,還是讓城市沉睡更重要?創造者留下這樣一個自相矛盾的任務,總不會是讓你在這里卡bug的吧。”
我繼續沖著石像人發問。
石像人搖了搖頭:“你的質疑沒有意義。在保全城市知識的前提下等待來者,這就是我的使命……”
“如果城市的繼承者,并不在意這些知識呢?”
我嘆了一口氣,“他們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忘記了當初的慘劇。在嶄新的天地里,他們只是想要找到祖先的所在,知曉自身的歷史,而不是找回這個虛無縹緲又冷冰冰的石頭墳墓。”
航海者聯盟從來都不知道“偉大民族”給后代留下了什么——至少現在已經徹底遺失——這些世世代代漂泊在海上的民族,不過是那支被欺騙飄離家鄉的軍隊后代。
當時的他們以為自己在為族群、為平民尋找一片不受污染和災禍威脅的新地。但最后他們失去了故鄉也徹底忘記了歷史,無窮歲月的航行,只想要回到消失于海上的家園。
這個世界上最堅決也最痛苦的力量,就是回家。
“真的嗎?”石像人茫然若失,“不……創造者說他們會回來的……這有他們需要的知識……”
我遺憾地說道:“你可能要失望了。和你口中知曉一切的創造者相比,幸存的人并不知道這么多。他們將一切歸結于‘知識的詛咒’,謹慎小心地收集當初出的遺存,卻不愿意過多使用。”
可能是當初的帶來“幽能”知識的信息爆發太過刻骨銘心,凱伊說航海者聯盟一致認為血脈中存在的是“知識的詛咒”。
當然也有可能是模因的陰影,總而言之現在的地球,并不適合這些危險技術再度出現。星球的特異點已經被全部扭曲污染,還衍生過無數恐怖之物,“幽能”是時候退出這片歷史舞臺了。
石像人的表情茫然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它抬起頭,眺望著天邊虛掛的夕陽,長長嘆息著。
“那我的使命也結束了……這座偉大之城將繼續沉睡,直到和我一同化為宇宙中的一抹塵土……”
我站上巨巖上吶喊著:“是這座城市的使命結束,并不是你該消失!尋找這里的人,還需要你向他們講述創造者輝煌的歷史。我相信這些直到滅亡前,都選擇將故事刻在石頭上的人,不會希望自己守護的一切徹底被遺忘。”
石像默然不語,宛如石化。
對著無動于衷的石像人,我爬上石頭伸出手也只摸到它的膝蓋:“和我一起出去吧,讓所有人都在你身上,親自見證‘偉大民族’當年的輝煌。”
石像人緩緩轉過頭,“我?不,他們需要的是這座城市,而不是我……”
我果斷否定:“如果這座城市的故事那么重要,為什么創造你來守護?你想過嗎?”
“你以為找回這里的人驚嘆的是雄城,而不是被創造出的你這樣的存在?當世界無法守護,創造者建造出了祭奠之城;當這座城不被需要時,你就是一切記憶的鑰匙……”
黃昏將所有景象都鑲上了一道燦爛的金邊,云海里現在沸騰著玫瑰色和天藍色的混沌的光輝,隱形的歌者正在狂歡似的歌唱。
“嗯……我愿意去見見他們……”
石像人沉默地晃了晃腦袋,“如果像你所說一切都結束了,那這是我的使命。如果你欺騙了我……”
它出現了一個致命的停頓,我還以為它會說出什么“指腚沒你好果汁吃”之類的知名狠話。
“……那我就會窮盡生命回到這里,再封鎖這里直至消亡。”
我微笑了一下,“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名字……”
“那跟我走吧。在確定這是你的責任之前,我宣布你就是003,代號‘埃尼阿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