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特醫生的黑診所。
這里以前只是定義上的黑,如今卻真的黑漆漆悄無聲息,明明黃昏將至卻沒有人出沒,偏偏醫院大門敞開著,白色的布簾隨風飄舞宛如招手。
涂白的墻壁冰冷無情,陳列著的手術器械和可疑藥物比比皆是,不安的空氣被風吹動,隱約裹挾來了一陣并非人類能發出的痛苦的哀嚎……
帶著松鴉來到醫院的我,稍稍后退了兩步,有點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不謙虛地說,我就是怕多特醫生握著手術刀抹著嘴走出來,嘴里盛贊著人肉的美味。
“多特……你在家嗎……”
為了不露怯,我決定悄悄喊了一句,聲音壓低到兩步開外就沒人聽見的地步。像這樣確認過醫院沒人,就能體面地趕緊離開了吧……
但松鴉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大聲地復述著我的話語:“醫生!你有在家嗎!”
這一聲宛如石破天驚,我緊忙捂住松鴉的嘴,但是屋里的燈瞬間打開,燈光大亮中一個白衣影子從門后飄出,仍舊悄無聲息。
……應該沒問題吧?不就是個醫院,怎么氛圍這么像鬼屋?
黑發的多特醫生走到哪里,陰影就移動到哪里,頭發蓬亂,兩眼布滿血絲,一看就是又通宵修仙了很久,用喜出望外的聲音向門外說道:“是病人來了嗎!快進來吧病人!”
我走在前面頂住門,半個身位卡著進可攻退可守。
“醫生,你這狀態怎么回事?我就算是病人,來這里也是為了看病,而不是看你這個病人的!”
多特醫生走到門口,估計才發覺到自己的儀態不雅,連忙整理了一下糟亂的頭發,把剛才略顯怪異的語氣換成醫生慣有的高冷。
“馬庫斯是你呀。進來吧,今天要看什么病?”
我攔住即將走進的松鴉,警惕地問道:“讓我進去也可以,你先給我解釋下,屋里為什么又是手術刀又是藥罐?里面沒有泡著吉良吉影的‘手’辦吧?”
多特醫生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些手術刀、止血鉗、解剖鑷、精細剪是我的老師寄來的,我申請了好久才允許運輸到這里。而這些藥物,是之前實驗配置剩下的,屋里放不下先擱在這里。有問題嗎?”
所以說拿刀的惹不起,像醫生更惹不起,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在法律的背后,他拿起刀是想殺人還是救人。
結合多特醫生之前救治特別行動部隊的傷員的事跡來看,他說的話應該還是靠譜的,怎么也不至于備著這么多東西在這里埋伏我……
“姑且信你一回。”
我走進醫院大門,就發現這里雜亂了許多,沒有之前艾麗收拾得井井有條的感覺。
“最近艾麗沒來兼職護士嗎?”我問道。
多特醫生掛上聽診器,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她最近不怎么過來。這次還是小姑娘需要體檢嗎?”
我怒視著他:“別給自己找活干了。我只是來看看扎克的。這家伙怎么臥床這么久都沒恢復?”
多特有些尷尬地說著,卻用身體掩住病房大門,“他身上的傷勢比較嚴重,所以要多修養一陣子……你需不需要藥品?我這里還有很多,需要什么盡管開口!”
我果斷點頭,目光四處打量著:“好呀,每樣都給我拿一點,然后有沒有那種特別管用、見效快的外傷藥?”
多特連忙殷勤地說道:“有,我這就給你拿。這種中成藥是我見過最好的外傷消炎殺菌,你一定要試試……”
他轉身走向了邊上的藥柜,翻找著眾多的瓶瓶罐罐。
但就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目光一凜,果斷伸開了病房的木門,闖進了他剛才一直掩飾著的地方。
“不要打開!馬庫斯!”
多特的阻止已經沒有了意義,因為我已經見到了被繃帶層層包扎的扎克,四肢被捆綁在了床邊的柱子上,聽到聲音后掙扎了起來,卻始終沒有睜開眼。
房間地上全是染血的繃帶和棉布,濃烈的血腥味隨風直鉆鼻腔,刺激氣味的藥品也散發著惡心人的氣息,讓整間病房宛如人間地獄。
正常染血干燥的紗布是不會有這么重氣味的,可擋不住這些紗布的數量太大,幾乎占滿了半個房間的地板,沾染的全是深黑色淤血塊,我目測了一下,這些血液如果放到盆里,加上十塊錢的花椒大料,就能做三大盆毛血旺!
“我會倒計時三秒鐘,如果給不了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你叫律師也沒有用——因為我會連律師一塊兒槍斃,”
我從腰間掏出手槍,然后啪地一聲排在桌子上,“三,時間到!”
多特跺腳:“你這是什么計時法啊!”
“真男人只要會數一就夠了!”
“你剛才數的是一嗎!計數效用為零好吧!”
“什么又是0又是1的,再敢在警官面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打暈扔到成都了!”
我剛才差點就以為,多特醫生在原力黑暗面的引誘之下走上了生化博士的道路,將植物人扎克困在這里進行各種邪惡的實驗,準備將他打造成馬寧兒那樣的西域毒人。
這時候只要我說出“熙官,別來無恙”這幾個字,接下來任憑我武功再高裝備再好,都會身中因果律武器,三天之內就必死無疑。
但多特醫生的做法比我想的更可怕。
身受重傷的扎克被送過來之后,除了渾身上下遍布外傷,更可怕的是腦組織上也遭到了巨大創傷,身體只保留了呼吸進食這樣的本能,并且處于持續微弱過程當中。
明明是一個體壯如牛的漢子,卻虛弱得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只差一口氣就要歸西。
多特醫生沒日沒夜地用藥、觀察,發現不管使用什么藥物,扎克都在艱難痊愈的過程中愈加危險。
他的骨折等外傷以畸形的方式長成,恢復得越多,意識就越發微渺,正加速直線運動地進化為筋骨碎亂的植物人,彷佛扎克的健康狀態,本就應該是一個癱在床上的一級保護廢物,人類正常的自愈功能在他身上徹底失去了蹤影!
得到這個結論后,多特醫生在震驚之余展現了他過硬的醫學素養,經過一系列刺激測試之后,大膽采用了足以列入史冊——再不濟也足以載入刑法的治療方案。
多特把艾麗趕回了家,開始了解剖扎克,打碎傷骨,斷肢重續的過程,一點一點矯正著扎克怪異的痊愈骨骼。而在這個過程中正如多特所料,扎克身上野蠻的生命力卻隨著傷口增多而迸發,把即將陷入深度昏迷的扎克抓回現實,再次發出了痛呼!
這種違背人性的治療,如果放在外面早就被判刑了。正常人類受傷是用藥穩定病情,適當矯正、長期調整;而扎克必須不斷惡化病情,強行矯正、壓制恢復。對身體壓榨的越狠,扎克醒來的可能就越大,反之就將奄奄一息。
這在外人看來,跟酷刑折磨有什么區別?
但我知道,多特這家伙真的是膽大包天、天馬行空,居然看穿了“希律王圖”的狀態,以向死而生的手法,把即將死亡的扎克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正常人流了幾大盆的血早就變人干了,但扎克被手術器械各種折騰的身體卻恢復很快,半個月下來生命體征也進入了穩定,這兩天終于不需要復雜的外科手術刺激,就能夠自行保持意識活躍狀態。
“扎克什么時候能醒過來?”我摸著下巴問道。
多特也很費解:“按道理他已經在醒來的邊緣,對外界的反應也基本正常,卻一直沒有真正醒來……我也不知道問題出來哪里……”
我腦袋里靈光一閃:“這種激烈的手術總讓我想起,一些兩個字母就能概括的活動。字母圈的人都會設置一個安全詞,他會不會是沒有聽到安全詞,所以醒不過來?”
多特聽得云里霧里,也說道:“你是說心理上的不安全感,導致他無法從昏迷中恢復?這倒是一種可能。但要是這樣,我的放血和解剖療法造成的傷害,他豈不是全都能感覺到?!!!”
嗯,滿清十大酷刑里沒有你這招,我是不會認可的!
牧場的倉庫里。
“格雷,你怎么無精打采的?得支棱起來呀!”
被我從家里強行扛出來的少年黑著臉,“老大,我現在是在家養傷,不是在度假,不是我想精神就能精神的。”
我直接打斷:“人定勝天知道不?‘億萬之主’沒弄死我,我還能和本書作者稱兄道弟,這就說明主觀能動性是強過客觀因素的,你要有點唯心精神才行!”
格雷聽完似乎渾身更疼了,哭喪著臉說道:“老大,我的傷還沒恢復啊……你剛才也是從多特醫生那邊過來的吧?你知道醫生怎么說的嗎?”
“doctor。”我即答道。
格雷:“……”
“老大,你到底讓我來干什么的直說吧。感覺這次回去還得多修養兩天……”
我指著倉庫里兩張一模一樣、格外寬闊的桌子說道:“爬科技樹!”
物品名稱:木基礎研究臺
物品描述:一個配有書寫工具和基礎科學工具的簡易工作臺,研究人員在這里探索新事物。如果你的家里碰巧還有一個車庫,那么就可以著手制造鋼鐵俠戰甲了。
物品耐久:
物品材料:原木
物品質量:40KG
建筑工作量(建造):33
兼職工作量(拆卸):4
研究速度系數:75
牧場一直以來的技術,都還維持在誤打誤撞學來的農業時代水準,只掌握了作物種植、制作弓箭、金屬鍛造、巖石切割這些項目。
之前依靠著塞巴拉的電力技術書籍,我已經研究了電力時代的相關技術,解鎖了電動工作臺、電燈、燃料發電機這些項目,卻因為缺少邊緣世界的通用零部件,無法制作出成品,而這些設備的缺失,又讓我再下一環節的研究陷入絕境。
這次商路的開通,再一次給我帶來了希望,商隊源源不斷供應的原木、鋼鐵、通用零部件,都將助力我實現技術躍遷。
兩張桌子,就是兩個研究員的戰場!從我在邊緣世界接觸到的電力時代的技術,我知道了還有諸如溫控裝置,精煉技術,無菌材料、機械加工、槍械制作、簡易假體這樣的分支可以研究,但這些不是我的目的。
這一次,我賭上格雷的爺爺的頭發的名義,一定要攻克的技術難題,必把牧場的技術水準抬升到微電子階段,在牧場實現精密復雜的電子設備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