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年前,常遇春乘著一條小船順流而下時,在采石磯面對的,就是必死之局。
元軍水軍統領蠻子海牙扼守住了銅城閘以及馬場河上的所有關隘,布滿了水上防御,河上的舟船密密麻麻,岸上的守軍營火連綿不絕,一望無邊。
明水軍沒有任何通過的可能。
天在下雨。
雨滴在常遇春的臉上,順著他面孔上的傷疤流下來,即便是滴進了眼中,也不見他閉眼或是擦拭。
為他劃船的士兵都默然不語。他們知道這是必死之陣,面對地方這樣的大軍,劃著這樣一搜小舟打頭沖鋒,必然會被敵軍的亂箭射殺,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但是他們心甘情愿地跟著來了,只因為他們的將軍是天下聞名的猛將,敢領十萬兵破天下豪杰的“常十萬”,常遇春。
元軍發現了常遇春的先遣隊!他們迅速聚集在一起,列陣,萬箭齊發!
大江之上無處可躲,眼見常遇春將要命喪于此!
常遇春舉起了他手中的亮銀槍,那把槍和他一樣殺氣騰騰。
他猛然輕功跳起,在空中踏著箭矢而行,將他的槍向著元軍弓箭手最密集的地方投出!
凝聚內力的長槍像炸彈一樣,在人群中爆開氣勁,將附近的人掀得人仰馬翻!
而常遇春則穩穩落在長槍所在之處,一把拔出長槍,用赤紅的眼睛望著面前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元軍,用無聲告訴所有人:
老子不是來送死的,老子是來殺人的!
此后一百多年間,民間都流傳著常遇春將軍和他那把燕衡槍的傳說。但是其中最傳奇的,當屬他那失傳的槍法“燕衡忘死槍”!
直至此刻,蘇琴在石人的逼迫之下領悟了其中奧妙,將這一招失傳了一百多年的槍法再現了出來。
她方才明白,這槍法失傳的原因,是因為常遇春將軍一生中再也沒有遇到一個像他一樣,能夠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來,領悟向死而生道理的人。
而蘇琴的槍尖,就這樣沒入了石人的胸膛,插進了心臟的位置。
一股霸道無比的沖擊,從石人內部炸開!一聲“轟”之后,上身炸得粉碎的石人,只留下一個下半身,跪在地上,然后倒下了。
蘇琴手中的鋼槍,也隨著石人的炸裂,整個沖擊變形。蘇琴扶著手中彎曲的槍桿,才勉強沒有倒下。
王大王看到敵人被消滅了,趕緊跑向蘇琴的方向,一邊跑一邊用石頭扔過道兩邊的石馬、石羊和石虎。
“你又干什么呢?”蘇琴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打濕成縷,粘在一起。
“我得砸一砸聽一聽,這幾個石像都是實心的,沒有機關……”王大王檢查完之后才過來輔助搖搖欲墜的蘇琴,“你怎么樣?受傷沒有?”
“沒,就是內力消耗太大了。”蘇琴輕輕把王大王推開,示意自己能站的穩。
她注意到了剛才石人抽出的那把亮銀寶槍,此時正插在地上,于是上前撿起。
接著月光,她看到槍身上面刻著三個字“燕衡槍”。
而此時的王大王則圍著碎裂的石人開始了研究。
“這是我最喜歡的打怪掉落時間!”王大王嘴里面嘟嘟囔囔的。
蘇琴已經習慣了王大王的一部分奇怪的說法,比如搜刮的戰利品叫做“掉落”,和敵人開戰叫“皮尅”,消滅敵方強者叫“打波斯”。反正見怪不驚了。
只見王大王從破碎的石人體內,摸出了一個圓圓的玉石盤,碗口大小,是一個太極的樣子,一半是漢白玉,一半是黑曜石,做得非常精細漂亮。
“琴琴,你看我發現了什么!”王大王興奮地喊。
蘇琴走了過去,王大王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還沒等她訓斥王大王的流氓行為,她突然感覺到手上有內力徐徐傳來。
“你這是……”蘇琴剛剛內力消耗過大,得到內力輸送,一下子又驚又喜,“你這內力是從這玉盤中來的?”
“是的,這個玉盤中居然有內力蕩漾其中。”王大王一邊解釋,一邊又從石人腔中抓出一把絲線,“看到沒有?碧玉天蠶絲。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是百年前的某位機關高人,用能夠儲存內力的玉盤和能夠傳導內力的天蠶絲做成的。”
他繼續在石人腹中翻找,“除了這兩樣東西,它的體內還有很多精密的石制零件,但是剛才你那一槍太強悍了,把那些精密的零件基本都打碎了,只剩下了這個最結實的玉盤和一堆被攪碎的絲線……”
這時,王大王突然聽到身后風聲呼呼作響,回頭一看,是蘇琴內力回復了,正在揮舞一套悍勇無匹的槍法。真個是槍出風云變色,槍落石破天驚。雄赳赳不讓西楚項霸王,氣揚揚能破叔寶鏨金槍。
只見蘇琴武罷一套狂槍,收勢定招,向著常遇春的墳冢躬身拜道,“謝燕衡將軍傳武!”
“是不是傳武不好說啊,”王大王站在她身后吐槽,“我要是死了躺在墳圈子里,遇到一個人跑來把我身邊的家伙什砸了個破破爛爛,反正我是饒不了你。”
就在這時,山中再次傳來的號角聲。
“我說了吧!”王大王拉起蘇琴的袖子叫她趕快走,“這一趟收獲很大了,保不齊其他墓地里也有這種石人,現在正要殺過來。我們趕緊走吧!”
還沒跑出兩步,王大王就被蘇琴攔著腰一把提了起來,像拎著一只小雞一樣,抓住向著山下飛奔而去。
“這個姿勢有點不雅,”王大王悄悄提了個意見。
“反正我不會像狗東子一樣背你。”蘇琴一手拿槍,一手提著王大王,腳上運起輕功,輕踏著草木叢,向著山下飛了過去。
回到岔路口,之前的追兵早就已經走了。但是那顆倒下的大樹還有幾處仍在陰燃,死死地擋著路。
蘇琴下馬,抄起自己剛剛拿到的燕衡槍,對著那顆大樹就是一槍過去。“轟”的一聲,那顆兩人合圍的樹干就這樣像紙板一樣被打成了兩段,向著兩邊滾了過去,最后停在了路邊的草叢中,驚起了一群睡得迷迷糊糊的鳥兒。
清理了路障的蘇琴重新爬回馬上,伸出一只手對著王大王說,“補充一下唄。”
“啊?”王大王看著那一節嫩藕一般的雪白手臂,傻了一下。
“這招燕衡忘死槍,內力消耗奇大無比,我內力又快用光了。”蘇琴解釋。
“那你就省著點用唄,”王大王從懷中掏出了玉盤,將其中內力徐徐渡入蘇琴體內。不一會,蘇琴就恢復了精神。
“這個玉盤中的內力……用光了。”王大王皺著眉頭說。
“用光了?”蘇琴想了想,“也對,要是這東西里面的內力取之不竭,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這已經很不合理了。這個玉盤的功能就好像一個蓄水池一樣,可以向里面度入內力,也可以向外提取內力。”王大王吹了一下玉盤的表面,放在眼睛下查看,“但是這上面還有更不合理的東西。”
說完,他把玉盤拿給蘇琴看。
借著月光,蘇琴在玉盤的內褶痕中看到兩個小字:
公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