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王大王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一開始,是王大王追著蘇琴找話聊。
然后,康秀榮也追了上來,跟兩人搭上了話。
再后來,康秀榮站在王大王左邊,蘇琴站在王大王右邊,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王大王,開始聊各種女孩子的話題。
最后,王大王實在搭不上話,腳步一慢,從中間撤到了后面。于是兩個女孩子就自然而然地湊到了一起,從剛才的高談闊論逐漸發展為女兒家的閨中私語。
她們兩個時而興奮異常,時而感慨萬千,時而心領神會,時而相視一笑。她們從練功說到保養,從化妝說到購物,從八卦說到八卦,從八卦說到八卦,從八卦說到八卦,從八卦說到八卦……
然后她們來到了集市,開始沿街購物。她們時不時能夠發現一些亮眼的小玩意兒,然后就像兩只雀兒一樣飛過去看。
康秀榮已經很是漂亮了,蘇琴更是明人。兩個姑娘走到哪里都是路人目光的焦點。而跟在后面的王大王,就是這道美麗風景線上最煞風景的玩意兒。
就這樣,兩個女孩挑了好幾樣東西,準備買下。這個時候,蘇琴狡黠得沖著康秀榮一笑,按住了她掏錢的手,向康秀榮使了個眼色,指了指百無聊賴的王大王。
“這樣不好吧?”康秀榮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叫他整天戲弄我,把我當小妹妹。今天我要罰他一下。”蘇琴滿臉都是調皮,裝模作樣地轉身看了一眼王大王,然后驚呼:“唉?你也跟來了?”
跟在后面的王大王幡然醒悟:好像我才是那個電燈泡?
“既然你來了,”蘇琴走過去王大王面前,低頭抬眼看著王大王問,“我跟康姐姐想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你能給我買么?”
王大王掃了一眼,都是些便宜小玩意兒。鄒縣這種小縣城的集市上也不會有什么特別名貴的東西,就一口答應,“好,你們今天隨便挑吧,我包了。”
“難得你這么大方啊,管家婆?”蘇琴訕笑著把買來的東西塞給了王大王,“你替我們拿著。”
你們買東西,我付錢,我還負責拿東西。王大王心想,無論哪個年代,男人的凄慘命運都沒有改變。
唉,男同胞們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好吧這個也是開玩笑的,我們躺著挺舒服的。
齊龍、當神、毒賢三人喬裝過后,在王大王三人后面緊緊跟隨。
“呸,還挺會享受生活,”當神忍不住罵了一句,“龍哥,我看他們三人已經放松警惕,我們去偷襲那王大王,然后閃身而退,如何?”
“不成,”齊龍低語,“未央君實在是深不可測,我怕她早有準備。要等未央君暫時離開,我們才方便做掉目標。”
毒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誠懇地向齊龍央求,“龍哥,只要有機會,讓我去做掉目標。”
齊龍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只說了一句,“能保證不會頭腦發熱么?不需要我們幫手么?”
“放心吧龍哥,我冷靜得很。”毒賢臉上浮現出決絕,“你知道我,我越恨,心越冷。這里人多眼雜,只有我用毒才比較能掩人耳目。這一殺,非我莫屬。”
蘇琴自小到大,就沒怎么逛過街。后來自己跑到江湖上闖蕩了,才有了機會在市井間找樂子。
她住半山居,和女俠組的幾位姐姐日夜相處時,也經常一起去逛洛陽集市。那時她便跟著幾位姐姐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妝容和衣著搭配。但是由于自己的武人身份,所以從來沒好意思把女兒家姿態展露出來過。
但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漂亮衣服就算不好意思穿出來,該買的還是要買。所以蘇琴柜子里面那些輕飄飄的衣服和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倒是一樣不少。
今天王大王約她出來,她從早上寅時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著了。于是她就這樣對著鏡子把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對著鏡子把眉眼畫了一遍又一遍。
畢竟是平日里從來沒好意思打扮過自己,實在是缺少這方面的經驗。終于到了辰時,蘇琴才算是把自己拾到得達到了自己滿意的標準。
然后她一出門,王大王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然后蘇琴看著王大王的反應就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裝扮大成功!
王大王看到她第一眼,兩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口水差點沒收住。
蘇琴當時心里想,哼,看你再把我當成小妹妹、假小子!
不過,今天她同康秀榮一起逛街,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女人!
康姐實在是太懂了!
她一眼就能分辨出胭脂的上百種色號;
她對畫眉的幾十種眉形如數家珍;
她對妝容中打底、打光、陰影、反差、暈染等技巧信手拈來;
她對衣著搭配的不同風格理解,簡直超越時尚的范疇;
她還懂男人心!
她耐心地告訴蘇琴,女人那些動作最有女人味,在什么時候,怎樣對男人說話,能讓對方無法抵抗……
蘇琴聽到嘴都變成了O型,一路上就沒合攏過。
這個康姐姐,表面上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內里根本就是狐貍精轉世嘛!
為了防止讓王大王聽到這些東西,她每隔一小會就命令王大王跟她們保持距離,要王大王給自己和康秀榮留出“閨蜜空間”。
蘇琴時不時偷眼看一下百無聊賴的王大王,心想:對不起啦,暫時冷落一下你。等我跟康姐姐學好了,我一定讓你眼睛從我身上挪不開。
想完她又趕緊拍拍自己的小臉:呸呸呸,我干嘛要讓王大王的眼睛挪不開?我才不稀罕那家伙色瞇瞇的眼神呢!
就在這個時候,街市上突然人頭攢動,向著一個方向涌了過去。
“怎么了?”蘇琴也被被人流帶著一起往前走。
“不清楚。”康秀榮往前望了望,沒看到遠處是什么東西吸引了這么多人。
王大王手里拿了很多東西。人流一擠,他就有點跟不上蘇琴她們的腳步。
蘇琴身邊擁來一個路人小姑娘。蘇琴趕忙問她,“你們這是去看什么?”
“有人在那邊演雜技!胸口碎大石啊、刀槍不入啊、槍上梅花樁啊,什么都有,可精彩了!”小姑娘一邊說一邊繼續往前擠,生怕落了人后。
“誒,大家不要擠,不要擠……”蘇琴今天穿了一身非常不方便活動的衣服,步子挪不動、邁不開,就這樣被人流越沖越遠。
而另外一邊,抱著東西的王大王找不到了兩個女孩,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康秀榮感覺不對。她沒有被人流卷入,而是用上精妙步法,從人群中閃身走出,站在街邊石頭上瞥了一眼遠處——
——在街角盡頭,的確有兩個人在賣藝耍把式。
但是那兩個人,不是普通那些使用障眼法的江湖藝人。他們是用深厚的硬家功在表演真正意義上的胸口碎大石!
這種實力的豪俠,不應該會跑到路邊賣藝維生。
康秀榮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不簡單。再回頭看,王大王那個傻子還站在人群之外東張西望地找蘇琴。而他身后的暗巷里面,似乎有人影攢動。
這是個局!
怎么辦?
康秀榮靈光一閃,那就按照伯安老師所言,隨心而動,將計就計吧!
康秀榮伏低身子,一閃身潛到另外一個小巷口前的石獅子背后,然后遠遠招呼王大王:“王公子,來這邊!”
她用上了三分傳音入密的左道功夫,讓迷茫的王大王一眼就發現了藏在石獅子后面的她。
王大王還在疑心,為什么這么嘈雜的街道居然能清晰聽到康秀榮的聲音。只見對方鬼鬼祟祟地在跟他打手勢。
王大王左右看看,也沒找到蘇琴,就先跟康秀榮匯合一下吧。于是他走了過去。
結果剛剛進入巷子,康秀榮上來就一把擰住他的耳朵,拽著他就往前走。
“哎呀我去,康姐疼!你要干什么?”王大王抓住了康秀榮的手。她力氣這么大的么?這才幾天,內功就這么深厚了?
“對不住了王公子,你得跟我到這邊來!”康秀榮拉著王大王,來到了一處農戶堆積的長秸稈前面。她將秸稈踢開一邊,然后拉著王大王鉆了進去。
我去!王大王心里驚呼,這是要干什么?
康秀榮把王大王按到墻上,直接壁咚,然后嚴肅認真地說,“脫衣服。”
這一下真的把王大王嚇到了。這姐姐難道要同我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行什么茍且之事?這么生猛的么?
“康姐!我知道我這個人魅力無窮,罪孽深重,一遇大王誤終生。”王大王驚恐地說,“但是我已心有所屬,矢志不渝。你得知道,我不是個隨便的人……”
“瞎扯些什么啊!”康秀榮腦筋一轉,趕緊扯謊,“我剛才看到以前買下我的那個老頭了,他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我怕他再搶我回去,所以想借你衣服一用。”
“可是我都幫你贖身了啊?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王大王聽到就嚷嚷,“我去找琴琴,讓她替你出氣去……”
“打住,不用了!”康秀榮心想,你出去怕不是要當場橫尸街頭,就柔聲道,“奴家……奴家實在是不想再招惹到那些壞人了……算奴家求你了,借我衣服用一下吧……”
說罷誠懇的眼睛喊著晶瑩的淚光,看著王大王。
“……那行吧,”王大王嘆了口氣,“我脫了衣外套給你換上。”
“等等!”康秀榮突然又有要求。
“又怎么了?”王大王正在扒自己的外套的手停了下來。
“王公子,我還有一事相求,”康秀榮咬了咬紅唇,很為難的樣子,“我穿上你的外套走掉后,你能也穿上我的衣服,迷惑一下那些壞人么?”
王大王把康秀榮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
你叫我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