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绔們一個個眼睛里都開始濕潤。就連那一向粗線條是常浩都只是把雙拳握的緊緊的。但是一句話沒說。
其實這幫家伙招貓逗狗的事情也沒少做。但是那也只限于口頭調戲，不會真正做出啥不軌之事。
巧兒抹抹眼淚，這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馮青點起燈，順便用自己的蜀錦手帕遞給巧兒。
巧兒今年十二歲了，遺傳了母親的基因。長得幾位漂亮。剛才進來的時候，是因為臉上的污垢太多。
所以大家都沒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現在臉被淚水打濕，再用手帕一擦。
那楚楚可憐的絕世容顏便出現在大家眼前。
牛氏一邊熬藥，一邊對丈夫說道：“我今天去了城里。跟閆施大老爺借了一筆錢。用這錢給你抓的藥！然后又買了些糧食。”
牛氏沒有完全說實話，她不敢。她在想。等丈夫好起來，能干活了。自己就去死吧。她這種不潔之人不該活在世上的。
牛大壯并不蠢，問了一句：“你借了多少錢。利息多少？”
牛氏想了想答道：“我不認字。借了五十兩。利息九出十三進。”
躺在床上的牛大壯閉上眼，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地保不住了。但是他無法去責備妻子。都是被自己拖累的。
鍋里的粥開始散發出香氣，巧兒燒著火。卻不時的掀起鍋蓋使勁的聞幾下。
她好像很久沒有吃過糧食了。偶爾一鍋野菜夾帶著幾粒米。都被挑出來喂給父親了。
巧兒懂事，雖然她很想吃。但是她知道，父親只有吃了糧食。病才能好起來。
粥是先熬好的，牛氏給巧兒盛了滿滿一大碗。然后撈出一塊咸菜放進粥碗。
巧兒香甜的吃了起來。小嘴此刻也不怕燙了。嘶哈嘶哈的轉著碗邊，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粥。
牛氏一口一口喂著丈夫。或許是很久沒見糧食了，丈夫吃的也很香甜。
一鍋粥很快就被分食干凈。巧兒揉著肚子。她覺得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吃這么飽。
這時候，藥也熬好了。濃稠的藥汁散發著刺鼻的藥味。
牛氏端起來。把丈夫的身子扶起來，然后看著他緩緩的把一碗藥汁都灌下去。
牛大壯喝完藥重新躺好。似乎很舒服。
只是沒一會，他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片潮紅。然后猛的坐起身，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牛氏慌忙給他捶著背，不知道這是怎么了！牛大壯一口一口的吐著血。那血都發黑了。
這時候，牛大壯的已經面如金紙。沒有了一點血色。腹中似乎極為疼痛。
巧兒這時候也爬了起來。學著母親的樣子不停的給父親捶著后背。
只是這種舉動似乎加重了父親吐血的頻率。父親猛的又吐出一口血后。伏在床邊不動了。
牛氏更加慌亂起來，一邊喊著夫君的名字。一邊使勁搖晃他的身子。
只是一切都成了徒勞，牛大壯的身子漸漸沒了溫度。
牛氏就算再傻，她也明白發生了什么。她瘋了一般捧起藥罐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漸漸的，牛氏終于冷靜下來。她喚過還伏在父親身上哭泣的巧兒。
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說了一遍。然后又囑咐道：
“現在很多事你還理解不了。但是你一定要把這件事記在心里。等你大了，只要有一點機會就要給父親報仇！”
巧兒似懂非懂的點頭。
牛氏接著說道：“如果有一天娘親也不在了。你就逃出這個村子。逃到城里去。我們的地也被別人霸占了。他們不會放過你。”
說完，牛氏掏出懷里的幾兩碎銀子。這是閆府管事塞給她的。她本來想扔了。但是想想家中的情況。就沒扔。
母親絮絮叨叨的話深深刻進巧兒的腦海里。她不知道什么時候睡去的。
天亮的時候，巧兒是被喧嘩聲吵醒的。
她揉揉眼睛爬起來，走到院子里一看。村子里所有人都在。
母親和父親分別躺在兩個門板上。都沒了聲息。
巧兒昨夜看到了父親的死去，但是她不明白為什么母親也這樣了。
她猛的撲過去，趴在母親身上大哭起來。
鄉親們一個個抹著眼淚試圖把她拉起來。只是這孩子就如瘋了一般力氣大的嚇人。誰也拉不起來。
村里幾個跟牛大壯矯情不錯的漢子低頭商量了一下。
棺材他們是買不起的。決定湊點錢買兩卷草席。先把人葬了再說。
正在這時候，閆家莊的管事帶著幾個家丁上門了。
他眼神復雜的看著夫妻兩的尸身。重重的嘆了口氣。
然后拿出一張借據，在眾人眼前晃了晃。
“這是牛氏借閆家的五十兩銀子的借據。看來他是還不上了。現在我就把他們的地契拿走吧。”
閆管事把借據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然后徑自走進屋子。在牛家唯一的一個木頭箱子里找到了地契揣進懷里。
一轉眼，他看見了放在案板上面的幾包藥。順手也拿了起來。
出了屋門，他又朝村民們拱拱手。“我一會叫人送兩口棺材過來。麻煩大家幫著安葬吧。我家主人是個善人。這樣的事情他不會看著不管的。”
說完這些話，他就帶著人朝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停頓了一下。
看了還在哭泣的巧兒一眼。又說道：“這個孩子等喪事辦完我帶走。送到城里的閆府去。要不還不得餓死啊！”
鄉親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沒人說話。或許他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吧。
棺材很快就送來了。大家忙著一起把喪事辦了，窮人家也沒有那么多講究。
在院子里放了三天，眾人湊點錢請道士做了一場法事。然后就下葬了。
下葬的當天晚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背著包袱悄悄走出了牛家的家門。
在門口盤桓了一陣。然后又悄悄走到田野里。來到還掛著紙錢的新墳前。
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爹，娘，我走了。家里啥都沒有了。但是只要我沒死。我就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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