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風雪總是來得出其不意,建造城墻的工作則需要抓住風雪停歇的空隙,因為需要時刻提防狼騎兵來襲,所以有些人老是喜歡在干活的時候朝遠處張望,害怕狼騎兵真的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即使格雷已經提醒過很多次已經安排了人手監控奧爾山脈的動向,但還是無法阻止某些人恐慌的情緒。
就在這交替的恐懼中,新城墻的凹槽般的地基終于挖好了,接下來就到了壘砌混泥土和石塊的時候了,由于人力難敵風雪,中間的工程又被耽誤了好幾天。
今天又是大雪紛飛的一天,格雷很喜歡待在菲麗希爾新布置的有著一面大透明玻璃的房間里,這樣,這讓他可以隨時看到窗外的情況,也可以體驗到房間內的溫暖與祥和。
“柯爾,大棚種下的新種子長勢怎么樣?”格雷親手泡制了幾杯紅茶,端到魔女們的面前。
“謝謝。”魔女們各自端起一杯熱茶。
“可能是因為風雪太大,大棚里的溫度雖然不算低,但是沒有陽光,新的種子雖然順利發芽,但是長勢十分一般。”抿了一口熱茶,柯爾回答道。
“這樣就足夠了,只要別被凍死就行了。”在菲麗希爾旁的沙發里坐下,格雷也開始品起茶來,“哎,對了,卡佳,你和......科爾騎士處得怎么樣了?聽說他帶領商隊離開的時候許諾要給你帶禮物呢。”
默默喝茶的卡佳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微微皺起了眉。
“卡佳姐,我看科爾騎士好像真的對你有意思呢!”一說到這些事,蜷縮在沙發里的雪莉立馬叫了起來。
還穿著單薄衣服的艾蕾也來了精神,“被人喜歡......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連一直閉目養神的赫達提起了興趣,睜開眼睛等待著卡佳的回答。
在場的魔女們幾乎沒有一個不是遭受過重大磨難的,她們無比珍惜眼前的溫馨,同時也比普通人更加渴望感受到“愛”的感覺。
不是友愛,而是情愛。
細心的格雷一直注意著菲麗希爾的表情,他發現一直在認真閱讀筆記的菲麗希爾此時目光也停止了下來,很顯然她的注意力不是在書上了,而是和大家一樣,在等待著卡佳的結果。
“我......”被那么多人注視,卡佳有些不知所措,向來矜持的她竟然微微有些臉紅,她不能否認科爾對她很好,她也對那個有禮儀且正直的帥小伙有所感覺,但是非要她總結出“愛”是什么樣的,她還真有些說不出。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卡佳自己的身份,她雖然與科爾談過許多次了,但是她還未表明自己魔女的身份,她怕自己一袒露身份,科爾會立馬拔出騎士劍來。
一想到這個場景,她就有些忍不住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還是心疼科爾。
看到眾人期待的神情,卡佳開口道,“我......我可是魔女啊...誰會接受一個魔女呢?”
說完這句話的卡佳眼神有些暗淡。
不只是她,在場的其他人想到這個事實,都沉默不語。
身為魔女,不斷被教會剝奪了生存的權利,也同時被打上了異端的印記,這個印記毀了她們的一切。
誰會與教會欽定的異端相愛呢?
溫暖的屋內,明亮的爐火好像也照不亮女孩們心中的陰霾。
菲麗希爾好像聯想到了什么,看了格雷一眼,然后又轉過頭去。
格雷倒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低頭沉思著魔女們的未來。
“不必擔心,”過了一會兒,格雷猛地站了起來,“未來是由我們自己書寫的,教會不能決定我們的未來,只要我們的力量足夠強,強到連教會也要恐懼的程度,到那時候,規則就輪到我們改寫!”
被格雷的話激勵了一番,女孩們的眼中又升起一絲光亮,只不過她們看向的是菲麗希爾和格雷兩人,這兩人不正是是夫妻嗎?
“所以,我要需要諸位再隱忍一段時間......”
“殿下,其實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們與教會為敵......能過上現在平靜充實的生活,我們已經很滿足了。”看到格雷有些激動,艾蕾忍不住說。
有了艾蕾的開頭,其他的魔女也贊同地點頭。
格雷知道,有一個人是不同意這樣的觀點的。
菲麗希爾的想法和格雷一樣,擁有強大的武力,救助更多的人,到最后推翻教會,甚至推翻奧拉,制定新的規則。
她雖然對魔女們安于現狀的想法不以為然,但是她并沒有說出口,因為制定規則的是她和格雷,魔女們只是被動的接受者。
不過大家的大方向是好的,都是追求發揮個人價值,這是一個好的趨勢,而不是自暴自棄或者說喪氣話。
不一會兒,眾人又開始談笑起來,氣氛又變得活躍起來。
“砰!”
大家正談論著菲麗希爾衣服款式真漂亮,一聲脆響從落地窗邊傳了過來,打斷了大家的討論。
眾人疑惑地朝窗邊看去,只見到窗戶上好像有淡淡的血跡,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撞到了玻璃上。
“也許是一只倒霉的鳥兒,鳥兒好像看不清楚玻璃的存在。”
放下茶杯,格雷走到了落地窗邊,拉開了絲綢窗簾。
果不其然,一只頭頂有著金色羽毛的小鳥正落在落地窗的后面,渾身是血。
“殿下,快救它進來!”
看到有小動物受傷,雪莉忙不迭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雖然光著腳,但是地面有溫暖的毛毯,所以不算太冷。
看到還在抽搐的鳥兒,格雷也有些不忍心,拉開了落地窗,迅速把它撿了進來。
當他把受傷的鳥兒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這是一只白羽金冠的鳥兒,如果它頭頂沒有受傷的話,應該十分漂亮。
“看,它的爪子上有東西!”迫不及待要施展治愈魔法的雪莉一眼就看到了鳥兒腳踝上捆著的一個圓筒。
“原來是來送信的!”
雪莉正施法,格雷小心翼翼地解下它腳踝上的圓筒。
“快看看是不是商隊發來的,說不定有科爾的消息呢!”
柯爾看了一眼卡佳,然后朝著格雷圍了過來。
“嗯?粉色的信紙,是個女人的信?”
當格雷打開小圓筒拉出那張折疊起來的信箋紙時,粉色的信紙著實引人注目,在奧拉,粉色的信紙一般只有女人會用。
一說到女人的信,周圍的人都來了興趣,各自在心底推測起這到底是那個女人的來信。
聽說格雷在拜倫城的時候十分浪蕩,難道某個被他傷害過的女人發來的?
一想到這里,她們心底就一陣興奮。
“這寫的都是些什么?”
格雷興致勃勃地打開信箋,連他自己都還以為會有什么“你儂我儂”的情話,可沒想到上面寫的都是一種格雷全然看不懂的文字,既不是奧拉的通用文字,也不是北方蠻族的文字,倒有點像格雷前世的文字,但是僅僅是像而已,其中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被魔女們大眼瞪小眼圍著看了半天,又七嘴八舌討論了好一會兒,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看懂的。
到最后格雷又不得不向那位神情淡漠,看起來就很有學問的女士求助。
“菲麗......”
菲麗希爾好像也想弄明白是那個女人的來信,所以痛快接下了信箋。
“這是皇室專用的密文,格雷你應該學過才對。”只瞟了一眼,菲麗希爾就已經認出了這種文字。
“我...忘了......”在他的記憶里,格雷那里會靜下來學習這種玩意兒,“菲麗,你能看懂嗎?”
菲麗希爾沒有回答,因為她聚精會神閱讀信箋的樣子已經表達了結果。
“這是芙蕾雅的來信。”知道信的內容后,菲麗希爾暗自松了口氣。
“芙蕾雅?那是誰?格雷的老相好?”還在治療鳥兒的雪莉興奮地問。
“天眷之子芙蕾雅,奧拉帝國的二皇女,也就是......格雷的親姐姐。”看來赫達才是魔女之中最了解帝國的人。
“抱歉。”原來不是老相好,雪莉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皇姐?她說了些什么?”格雷差點沒想起來芙蕾雅是他的姐姐,幸好雪莉提前發問,他這才沒有露餡。
“她說你在冰原城干的事很不錯,過些日子她會親自來冰原城看你......”菲麗希爾稍稍停頓了一下,“...和我。”
“我干得很不錯?她指的是什么?”格雷突然有些發慌,難道芙蕾雅知道了他收留魔女的事了?
“她并沒有指明是什么。”菲麗希爾把信放在桌上,看向格雷,“也許她的意思是,你沒有干壞事就已經算得上是好事。”
“......”雖然有點損人的意思,但是格雷還是不得不說菲麗希爾對芙蕾雅的推測太準確了,因為在拜倫城的時候,對于荒唐的格雷,芙蕾雅對他的標準就是“別干壞事就是好事。”
“聽說二皇女芙蕾雅是個不錯的人,從來沒有像其他貴族一樣迫害過平民或者魔女。”赫達好像對芙蕾雅很感興趣。
“抱歉......我對她的了解并不多。”看到眾人的目光投向自己,格雷有些汗顏,因為在“格雷”的記憶里,芙蕾雅從來都是一個冰冷的大姐姐模樣的陌生人。
“她的確是個正直的人,不過至于她對魔女的立場,我覺得還是要等她來到冰原城之后再說。”菲麗希爾重新翻開筆記,不慌不忙地說。
此時被雪莉治好的小鳥也終于醒了過來,抖了抖翅膀,然后開始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真是一只漂亮的鳥兒。”
雪莉伸出手,金色羽冠的鳥兒乖巧地跳到她的手指上。
格雷正尋思著要不要寫一封回信讓這只鳥兒帶回去,沉悶的號角聲穿透玻璃傳了過來。
菲麗希爾和格雷二話不說立馬站了起來,兩人好似有默契般對視一眼。
格雷笑了笑,“我去吧。”
菲麗希爾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