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做了一個很沉很沉的夢。
沉重到他的夢里也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明明就是夢,可周圍襲來的寒意卻是如此真實,凍得他想掙扎尖叫,但又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在連自己的身體也看不到的黑暗中著魔似的揮舞起手臂,想抓住些什么。
可惜黑暗中只有他孤身一人,他不能觸碰到任何東西。
“這就是真正的死亡嗎...被困在永無止境的黑暗里。”
在黑暗中掙扎許久之后,他終于停了下來,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腦子好像清醒了一些,已經能思考一些問題了。
“我是如此珍惜我今生的一切,可為什么......”蹲在沉重得猶如實質的黑暗中,他開始回憶過往的一切。
那一張張美麗的面容,一個個宏偉的計劃,此刻都在離他迅速遠去。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逐云還是格雷了,他此時只有“我”這個意識,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以前做過的一切,此時都像發黃的舊歷般失去了意義。
不過至少有些記憶是值得回憶的。
“菲麗......”
他如同夢囈般地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那個他兩世為人唯一不想離開的人。
下一刻,他所在的黑暗突然像是被翻轉了顏色,無盡的黑暗變成了有些刺眼的亮白,黑暗的世界在一瞬間變成了光的世界。
格雷站起身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噠...”
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格雷猛然回頭。
“菲麗!”
神色淡漠的菲麗希爾身著端莊的晚禮服,而格雷此時也才發現自己身上也同樣穿著華貴的禮服。
悠揚的音樂不知從何處響起,菲麗希爾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正用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緊盯著他
“再舞一曲吧。”
盡管知道一切都是虛幻,格雷還是感覺十分開心。
他緩緩抬起手,想要牽起菲麗希爾的手,但是后者依淡漠地看著她,好像并不打算跳舞。
悠揚的曲調中,格雷尷尬地抬起手,他突然發現自己又不能說話了,只能木然地站著,就像是一個第一次相親時不知所措的傻小子。
動人夕陽演奏到了高潮。
然后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格雷不可思議地看著穿透自己胸口的長劍,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他自己的佩劍。
菲麗希爾握住劍柄的手上還穿戴著華貴的絲綢手套,格雷的鮮血從劍身流下,把她潔白的絲綢給染得鮮紅。
“菲麗......”
他用盡力氣吐出最后兩個字,真實的痛苦終于將他打垮,他無力地軟倒著跪下,淡漠的菲麗希爾看也沒有看他,依舊平視前方。
下一刻,光與暗又反轉過來,冰冷和黑暗纏重新纏繞住他,身上的痛苦也漸漸消散。
不久之后,疼痛完全消失了,世界又變得光亮,他又有力氣重新站了起來,但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又緊隨其后。
她端莊地放在腹部的手上還在滴落著鮮血,目光還是淡漠地盯著格雷,好似若無其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雷驚恐地后退了幾步,發現自己的身體是如此笨拙沉重,他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正在意識世界或者夢境中,但是眼前夢境的詭異程度有些超越他的想象了。
“砰!”
正驚疑不定間,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胸口。
菲麗希爾手中的槍口正冒出白煙。
強烈又熟悉的痛苦傳來,他睜大眼睛驚恐地倒下。
接下來就是不斷重復的場景,光與暗交替,渾身沾滿鮮血的菲麗希爾用各種奇怪的方式殺死他。
他也曾嘗試過閃躲或者和菲麗希爾交流,但是沒有半點作用,對方好像不能聽到他說的任何東西,就像是一個冰冷的機器,殺死格雷就是她需要運行的唯一邏輯。
而且每當格雷想要閃躲的時候,身體就會變得像是麻痹了一樣遲鈍,根本躲不掉對方五花八門的攻擊。
到最后,格雷終于明白了,這個痛覺完全真實,但是內容卻完全虛構的世界恐怕是有人在搞鬼。
能侵入到別人的意識中改變別人的夢境,恐怕也只有魔女才能做到了。
“對了,魔女!有雪莉在,我怎么會那么輕易就死呢?或許控制我夢境的家伙就是因為明面上殺不了我,所以才對我的夢境動手,想要讓我意識崩潰?”
想清楚了這一點,格雷心情明朗了許多,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即使痛覺還是如此真實,但是“自己還活著”這個信念卻讓他堅信自己不會屈服。
世界再度變為光明,格雷用手枕在腦袋底下,悠閑地躺在地上,聆聽著那個輕盈的腳步聲臨近。
此時的菲麗希爾身上的禮服已經完全被格雷的鮮血浸透了,每次格雷的傷口都會復原,可是她好像并沒有這樣的設定,身上的鮮血越積越多,浸透鮮血的晚禮服貼在她凹凸有致的身體上,這倒讓格雷多了些苦中作樂的惡趣味。
“菲麗,輕一點。”
感受到菲麗希爾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并且掏出了閃亮的匕首,格雷對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到菲麗希爾微微一愣的樣子,他確認了夢境已經被控制的事實,也更加確認自己還活著的真相。
尖銳的匕首劃破他的胸膛,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把菲麗希爾渾身都染成了紅色,這出血量讓格雷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咬著牙盡力閉上眼,默默地等待著黑暗來臨。
光明重現,痛苦消失,他依舊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打了個哈切。
“還有什么本事都使出來吧。”
說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說真的,他竟然有些害怕看到菲麗希爾渾身是血的模樣。
雖然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但是他還是被周圍突然出現的雜亂腳步聲給嚇了一跳。
微微睜開眼,一張張熟悉的漂亮面孔正低頭把他圍在中間。
“過分了啊......”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只鐵靴子已經踢在了他的臉上,鮮血飛濺,他不知道自己的牙被崩飛了幾顆。
“奧黛你......”
剛想閃躲,他渾身又變得麻痹起來,根本動彈不得。
“啊~~~”
神色淡漠的菲麗希爾給他來了一記斷子絕孫腳。
以后他就被這群女人奮力暴打起來。
這下他可終于明白,就算魔女們不使用魔法,戰斗力也不可小覷。
特別是渾身是血的菲麗希爾,老是照著同一個地方招呼,這下可把他給折磨慘了。
不過由于好像這些都不是致命傷,所以他在眼角溢血而變得血紅世界中苦苦等待了許久,黑暗卻始終不至。
直到后來他已經不成人形,久違的黑暗才姍姍來遲。
隨著意識又變得清醒,格雷心底惡狠狠地想,“控制我夢境的魔女,等我醒來,你別千萬別讓我逮到!”
這次毆打他的人又有了變化,除了菲麗希爾,其他人變成了西弗斯等親信以及一些僅有一面之緣的路人。
緊接著幾次光與暗的交替,更多路人開始出現,看來控制他夢境的人要讓冰原城的所有人都打他一遍。
不過其中最執著的還要數菲麗希爾,渾身的血跡都已經干透的她從始至終,都只朝著同一個地方招呼。
每次光明重現的時候,格雷都暗暗祈求菲麗希爾不要出現,可是那個仰起頭好似挑釁般的面孔卻總是如約而至。
她的每次出現都會讓格雷不由地打個哆嗦。
“你不是喜歡躺著嗎?那就別起來了。”
也不知道光暗交替了多少次,菲麗希爾竟然開口說話了。
“你就不擔心以后我們要不了孩子嗎?”
雖然痛得死去活來,而且他也知道這個菲麗希爾只是虛有其表并不是本人,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把她當做真正的菲麗希爾來對待。
“愚蠢的豬玀!你真以為她能看得上你?她的夢中情人可是帝國未來的皇帝,你這個廢物皇子的大哥,雷諾!可憐的蟲子,別在癡心妄想了!”菲麗希爾露出了格雷從未見過的猙獰笑容。
“你看見過菲麗的夢?”
“哈,她和雷諾的香艷場景,要不要我給你講一講?”菲麗希爾腳下猛地加力。
這些話從菲麗希爾的口中說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明白了,”痛苦地喘息了一陣,格雷強笑起來,“你是亞爾維斯的人?呵呵,沒想到堂堂海伯利安家族,也會豢養魔女,你說這樣的消息要是傳了出去,海伯利安家族還有立身之本嗎?”
“可惜你猜錯了。”菲麗希爾抱起手,用高跟鞋踩住他早已飽受蹂躪的地方,用力碾了起來。
接下來不管格雷再問什么,菲麗希爾再也沒有回答,周圍的一群人一直重復著他的死亡。
“這該死的夢,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由于每一次光暗交替,他的身體都會恢復完整,所以每次的痛苦都是全新的。
其他地方的痛苦還比較好忍受。
但是執著的菲麗希爾卻老是抓著那個地方不放。
精湛的腳法讓格雷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踢出經驗了,每次都能讓他痛得生不如死。
“我去你奶奶的腿!”
由于渾身都不能動彈,格雷只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雖然這樣做的確為他發泄了一些郁悶,但是對周圍暴打他的人卻沒有半點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