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宣輝或許真的是一種另類的天縱奇才,能夠用步槍強行催動,釋放出沖鋒槍的體系技能——盾甲,這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
別說他只是一個六品,就連那些高品三境的強者,也不敢說自己能做到這種操作。
強行釋放本就困難,更何況戰宣輝又將盾甲光墻催化到那么巨大的程度,哪怕他距離高品只有一步之遙,也經不起這種消耗。
死局。
或者說,這是一個陽謀。
如果戰宣輝不催動巨大化的盾甲,那么底下的這些學生們就會死傷無數。
可是,戰宣輝保下了這些學生,卻消耗了大半的適能,再難有一戰之力。
作為場上最高的戰力,戰宣輝一個照面之間就被“淘汰”出場,剩下的這些老師,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只有四品,拿什么來保護這些學生。
戰宣輝面色蒼白,腳步有些踉蹌,劉主任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卻被戰宣輝撥開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師長們是學生的表率,如果校長露出頹勢,那么這些學生就會更加恐懼。
劉主任擔憂地點了點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主席臺上的校長和老師們緩緩下臺,站在學生中,給予他們鼓勵和安全感。
同時,這也是保護。
無論攻擊從哪里出現,這些師長們都會賭上他們的性命,保護這些孩子。
戰宣輝暗地里用適能激蕩胸口,熱血翻涌,使原本蒼白色的臉龐再度紅潤起來。
“唉,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戰宣輝如是在心中自嘲道。
只有這樣,才能給同學們以安全感,不至于讓他們心中最后的那點希望之火熄滅。
戰宣輝咬牙切齒,心中暗恨道:可惡,這個穿著校服的神秘人從適能上看,應該只有二品左右的修為,可是竟然能夠操縱如此強力的火焰……是他手中的那張神秘的紙牌嗎?!
強如戰宣輝這種六品強者,精神力完全可以穿透校服人右手掌心的那一團火焰,看到火焰中心那一個片狀的神秘物體。
看那形狀,就是一張比銀行卡稍微大一小圈的紙牌,卻漂浮在火焰的正中心。
戰宣輝心里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么紙牌,可以經受得住這種火焰的炙烤?還是說……
火焰本就是從紙牌當中激發出來的!?
那張卡牌…到底是什么來頭……
校服人扭動著脖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僵硬的機器人:“校長,你好呀。我的火焰,有沒有讓你感到熱血沸騰呢?”
學生們中間充滿了恐懼的情緒,不少女生互相抱在一起,男生們也都慢慢后退,向主席臺的方向靠攏,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校長的庇佑。
戰宣輝強忍著適能短時間內大量消耗所帶來的不適感,裝作中氣十足的樣子,說道:“不過二品的修為,火焰之力也是借由那張卡牌才釋放出來的……假借外物,你也不過如此嘛。”
校服人哈哈大笑:“不愧是你,竟然一眼就能看穿我的火焰卡牌……不錯,這是‘王’賜予我的火焰之力,怎么樣,烈火的味道如何?”
戰宣輝:“假借于身外之物的人,不配稱為適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
校服人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狂笑到直不起腰,像是一個舞臺上癲狂的小丑。
許久之后,校服人終于停下了他的怪笑,手指著戰宣輝,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是力量就可以了,管它是不是來源于自身呢?只要你有了力量,別人就連個‘不’字都不敢說!這就是這個可笑的世界的真相啊……”
陳行熙聽著他的話,怒火中燒。
放泥馬的屁!
沉淪在虛假的力量之中,就會墮落成野獸,鬼才要做那樣的人!
剛想出聲反駁,陳行熙卻發現自己的嘴巴被人捂住。
正是鎧沙幻化出來的一只影子手臂,緊緊捂住了陳行熙的嘴。
“嗚嗚嗚!”
順著那一只手臂,黑色的暗影緩緩凝結,鎧沙的身姿從影霧中出現,站在陳行熙的背后。
左手摟著陳行熙的腰,右手捂住了他的嘴,鎧沙說道:“你不要命了!就你現在這個小身板,連人家一個小火球都扛不住!”
陳行熙身軀扭動著,想要掙脫鎧沙的雙臂,心中對鎧沙說道:“可是我氣不過。”
鎧沙:“氣不過也得忍著,誰讓你這么弱呢!”
陳行熙:“……”
弱小的人,果真就沒有人權嗎?
不是的!
在實力相差并不十分懸殊的情況下,螞蟻多了,照樣可以咬死大象。
目光投向地上的那顆覺醒石,陳行熙心道:若是現在拿起這顆覺醒石,讓每一個同學都解鎖槍械的話,五百個剛剛覺醒的一品,即使再不熟練,也可以打死這個二品的人!
只是,在他的注視之下,哪有這種機會呢?
恐怕連偷偷接近覺醒石那里,都會瞬間被他發現。
陳行熙緩緩安靜下來,不再掙扎,鎧沙又摟了一會兒,見陳行熙真的不再亂動,鎧沙才松開手。
只是,陳行熙動不動就回身抬頭,看著那顆懸浮在主席臺上的淡藍色水晶球……
戰宣輝聽著他的這番言論,生氣至極,反駁道:“你這是胡說八道!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根本的,靠投機取巧得來的力量,都是夢幻泡影!”
校服人:“好,那我就讓你看看,‘夢幻泡影’的力量!”
手臂猛地一甩,火焰之球帶著一股熱風,射向人群。
從這些畢業生的頭頂一沖而過,擊中了主席臺。
臨時搭建的主席臺,是由金屬材質的部件拼合而成的金屬高架,沒成想,在這火焰魔球射中它之后,竟被火焰點燃。
三米高的金屬臺架,轉眼就燃燒成了一座“火焰高臺”,猛火燒斷金屬,架臺的零件散落在地上,繼續被火焰引燃著。
幾分鐘前還如同仙境之石一般夢幻的淡藍色覺醒石,此時就躺在地上,躺在重重火焰之中,卻沒有人去把它從烈焰之中“解救”出來。
連人都還陷在危險之中,更何況是一塊石頭呢?
雖然它是教育部每年這個時候分配給各大高中的,雖然它是每個少年人適者之路開啟的鑰匙……
但是,沒人敢去撿起來它。
身后的主席臺染成了灰燼,身前還站著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惡魔。
腹背受敵。
還沒成為適者,就要面對這種生死之境,不知是這些學生的幸運還是不幸呢?
戰宣輝想到這里,高聲說道:“大家不要害怕,就算戰宣輝今日死在這里,我也會保護你們的安全的!”
啪,啪,啪。
校服人鼓著掌,緩緩說道:“好一個盡職盡責的校長啊,還真是一個大麻煩呢,說實話,面對六品強者,我心里真是一點底都沒有……既然如此,校長,不如你現在就散去身上的所有適能吧,不然,我心里實在是有些緊張呢……”
“校長不要!”
“不要聽他騙……”
師生們都勸著校長,勸他不要上當。
戰宣輝笑了。
笑中帶著悲愴和英雄遲暮般的感覺。
曾經獨自面對一只六級戰將魔獸,戰宣輝都沒有感到像今日這種絕望、無力。
留著適能,同樣守不住這些孩子;散去適能,更是會成為待宰的羔羊……
看著操場上爆炸開得火花,戰宣輝進退維谷。
鬼知道,在這整個校園里,他埋下了多少火種……
萬一真有一顆火焰炸彈在人群中央炸開,會有多少孩子受傷啊。
戰宣輝正了正衣襟,說道:“好,我會散去身上的適能,只希望你,不要對這些孩子下手……既然你只認同力量,不如就以力量起誓,我懇求你,不要傷害這些孩子……”
校服人沉默了一會兒,癲狂地說道:“你沒有和我談判的資本!再不散去適能,我就點燃炸彈!”
“唉。”
“校長不要!”
戰宣輝嘆了一口氣,在所有人的阻止之下,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殘留有三四成的適能,如同一條抬頭龍,飛上近百米高的空中,四散成一朵煙花。
“之前的爆炸聲,再加上我這一股適能,應該會有人發現這里的異常吧……但愿有人,早些來救這些孩子吧,早一分,便多一分生機啊!”
適能榨盡,如油盡燈枯,戰宣輝只覺得頭昏腦脹,兩眼一黑,昏倒過去。
咚!如玉樓傾倒。
校服人見狀又是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校長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迂腐啊,明明自己是六品之身,又何故為這群沒長成的崽子,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劉主任氣極,高聲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校長才不是迂腐之人,像你這樣的白眼狼,不懂得敬畏力量、敬畏生命,你是不會懂校長的!”
不知是劉主任的那句話觸碰了他的痛處,校服人口中傳出刺耳的磨牙聲,說道:“放屁!去死吧!”
嗖的一聲,火焰凝成箭矢,射向劉主任的腦門。
陳行熙暗道一聲“不好”,向劉主任沖過去,心中大叫:“鎧沙!”
鎧沙心不在焉地說道:“知道了,嘁,真麻煩,人類是一種麻煩的生物。”
陰影之臂伸出,陳行熙也正好撲了過來,把劉主任摁倒在地上。
那支火焰之箭,幾乎是貼著劉主任的頭皮射過,燎到了劉主任的頭發。
陳行熙連吹風帶拍打,才將火苗撲滅,可是劉主任的頭發還是被燒焦了不少。
“叮”的一聲脆響,陳行熙回頭看,卻是那支箭射中了覺醒石,火焰之力爆炸,以高架臺的灰燼為引子,點燃了地磚,猛烈的黑煙暴起,燒焦的味道刺鼻。
劉主任心中一陣后怕,又暗自稱奇。
“剛剛陳行熙明明距我還有半臂之遠,為什么我就感覺到一股巨力從后背傳來,講我摁在地上了呢?”
陳行熙焦急地問道:“老師,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劉主任還沒反應過來,這可把陳行熙嚇了一跳,心中急切地向鎧沙問道:“鎧沙,你看看剛才那一箭是不是帶著精神力,怎么把老師給射傻了?”
鎧沙翻了個白眼:“憨批!”
陳行熙:“???”
劉主任回過神來,說道:“老師沒事……你這孩子,剛才多危險!”
校服人被這一幕惹怒:“啊!為什么你們一個個的都這么天真幼稚!能不能不要這么可笑!修行之路是走不通的,趁早放棄吧!啊!啊啊!”
陳行熙心中暗道:“鎧沙,你的影子,可以防御住這個火焰嗎?”
鎧沙歪著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個火焰很古怪,若是長時間的灼燒的話還是有危險的,但是短時間嘛,應該可以堅持個三五分鐘……等等,臥槽!你要干什么,我告訴你陳行熙,你不許亂來,很疼的!”
陳行熙懷中扶著劉主任,歪著頭,看向鎧沙,嘴角帶著微笑。
“可是有些事,是我必須要去做的。”
鎧沙愣住了,在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張純黑色的影子,身披咒文鎧甲,摸著他的頭,慈祥地笑著。
“鎧沙乖,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去做的,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也要成長為一個男子漢啊。”
鎧沙沉默著,看著那道虛幻的身影,雖然明知這是夢,卻不想醒來。
陳行熙焦急萬分,在心中大吼:“鎧沙,你說話啊,咋的?掉線了??”
“哥,鎧哥!你再不理我我回頭就吹一瓶可樂你信不信!”
“你說話啊!你聽我的,保證安全!”
鎧沙被陳行熙一吵,那道記憶中的身影消散如煙,鎧沙微怒道:“吵什么吵!你還敢威脅我喝可樂?!”
陳行熙靦腆一笑,說道:“沒有沒有,你聽錯了,喝什么可樂,我陳某人生平最討厭可樂,我從來都不喝!
來嘛,你保護我一下,事后我給你點一支煙!”
鎧沙不耐煩地說道:“好!真煩人!”
陳行熙對身旁的陳行燁和張修城說道:“你們小心,必要的話,保護好暢兒姐。”
沒等二人反應過來,陳行熙腳后跟一蹬,就已經沖了出去。
校服人一揮手,猛焰熊熊。
烈焰在他周圍涌起,暗影在他身上凝結。
陳行熙沖進了那陣黑灰色的濃煙,再也沒有動靜。
林鴿暢愣在原地,感覺渾身失去了力量,癱坐在地。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沖出來……
心好痛……
煙塵散去小半,依稀可以看出,里邊站立著一個人影,雙手中持著一把近似于槍的物體。
一道青銅色的輝光,一閃而過。
或許這道青銅光芒,便是希望和奇跡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