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勃羅梭寫過一本書,叫犯罪:原因和救治,這本書中介紹了很多有關于罪犯的心理知識,還提到過一個理論,那就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會犯罪的。寫這本書的靈感來源于當時作為監獄醫生的龍勃羅梭解剖了一名土匪頭子的尸體,他發現其頭枕骨部位有一處明顯凹槽,它的位置如同低等動物一樣。由此得出結論:這種人屬于真正的蚯突肥大,可以說是真正的正中小腦。也就是說,在正常人類的族群當中,有一類人的腦部至今仍保留著低等動物的特種,將使一些人的行為異于常人。
比如說,有些人在心理上和別人不一樣,典型的案例是白寶山,當年警方在抓他的時候這個人沒有絲毫恐懼,拔出槍來就要出手,如果不是他的母親出現,很可能最先進屋的三名警察都會遭到槍擊;再比如犯罪行為有遺傳性,這類就比較常見,在掃黑除惡期間警方發現很多當地黑社會組織都是由自家兄弟組成,又或者是近親,很像是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
通過研究表明,這些人幾乎都符合‘天生犯罪者’的特性,屬于人類返祖的退化,甚至會造成一些缺失,像沒有痛覺、沒有感情等等。
龍勃羅梭還專門總結了這些人的生理特性,如扁平的額頭、頭腦突出、眉骨隆起、眼窩深陷、巨大的額骨、頰骨同聳;齒列不齊、非常大或非常小的耳朵頭骨及臉左右不均、斜眼、指頭多畸形、體毛不足等。
他還研究了這些人的精神特征,類似痛覺缺失卻視覺敏銳;性別特征不明顯;極度懶惰;沒有羞恥心和憐憫心;病態的虛榮和易被激怒;迷信等。
不過,這本書是龍勃羅梭1870年所寫,面世后更遭到了更多抨擊,可今天許蒼生看到張金虎照片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把當初在警校當成課外讀物的書籍內容全都想了起來。
審訊室門外,小六子接到了一條微信,緊接著他沖屋里喊了一句:“許隊?”
許蒼生微微一抬手,示意他安靜,因為,整個審訊到了現在才說到了正題。
生子嘆了口氣:“張金虎是個狠人,在境外那個槍械泛濫的國家很快打出了名氣,他根本不管和自己作對的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找到機會,一定會把人搞死。”
“后來我才在他和我姐的聊天中得知,這個家伙本來就是國內的通緝犯。”
許蒼生聽到這問了一句:“那你姐就沒有任何想離開的想法?”
“離開?”
生子冷笑了一聲:“張金虎沒有出現以前,我和姐姐是飯館洗盤子的小工,老板還經常占她便宜,要不是我時時刻刻看著,沒準就……”他沒往下說,在國外謀生的人都多么辛酸可想而知。
“張金虎出現以后,第一次見到那個混蛋對我姐姐動手動腳就直接掏出了槍頂在了對方腦袋上,他的手下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飯館老板問了一句‘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時,那個混蛋老板當場就尿了。”
回憶起那些日子,許蒼生根本分不清生子臉上的表情是唏噓還是感慨,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人有點想不明白。
“后來,張金虎說要回國一段時間,我覺著有點不對。他一個通緝犯回國干什么,那不是找死么?我想找姐姐去說這件事,結果呢,姐姐告訴我的偏偏是我跟張金虎回國,她繼續留在境外。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張金虎這個王八蛋把姐姐放在境外是要給毒--販留一個人質當抵押,他已經從梁城到境外的運輸線。”
唰。
許蒼生的臉白了,對于毒--販,他有一定了解,這幫人不相信任何人,與任何人合作都需要抵押,但,這抵押并不是錢,而是人,你最重要的人。
從張金虎在梁城市對女人的態度可以得知,這小子不可能愛上福生的姐姐,也許那次幫忙和邂逅都是在準備后續要發生的事,老許問道:“你和你姐姐知道張金虎是個通緝犯,還要把自己當成抵押物,怎么還跟著他?”
“怎么離開?”
生子緩緩說道:“從一個不受人尊重的普通人,轉眼間成為了有錢、被整條街上商鋪老板奉為貴賓的人,那種地位上的轉變讓我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這尊重來源于他們知道背后站著的是張金虎,是那個連境外黑幫組織都要給面子的男人。”
“離開了這個男人,我們還是什么呢?”
生子在笑,冷笑,他的這種笑正說明著當我們死死抓住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時,死皮賴臉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你和張金虎怎么聯系?”
面對許蒼生的問題,生子的笑容消失了:“他從來不讓我主動聯系,都是由張金虎來聯系我。回國以后,張金虎就把我扔在了牌局上放錢,說是要看看警察對這些場所的態度,說白了,就是想知道警察對違法亂紀的施壓程度,要不是那段時間他說想試試自己手里剛剛填補完整的運輸線,也根本不會留下一個電話號碼,正是這個電話號碼讓我將林永海送到了張金虎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張金虎已經在梁城有了計劃,想要開拓一條由國境線以內通往境外的毒--品運輸線路?那貨源從哪來?”
“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張金虎說的,我根本接觸不到。”
許蒼生和宗航說了一句:“接著審。”說完,起身走向了門口,在小六子身邊還扭頭回望生子的問道:“剛才什么事?”
“肉聯廠的老板跑了。”
許蒼生震驚的回應:“你說什么?”
“我一直都懷疑這肉聯廠和張金虎有關系,就派咱們的輔警盯著,結果,今天早上,肉聯廠老板開車到了邊境線,想要出境的時候讓咱們的人給扣了下來。”
許蒼生當時就炸了:“誰讓你這么干的!”
屋里正在審訊的宗航嚇了一跳,他早就向許蒼生報告過,說孔祥春被殺案的原因很可能是最近銀行賬戶幾筆不明收入來源所造成的,而他的生意記錄中,一個月以前曾調查過肉聯廠老板出軌,加上小陳子昂說孔祥春經常背著母親偷打電話,很可能是姓孔的掌握了肉聯廠老板的出軌證據正在不斷的敲詐勒索。
巧的是,那段時間張金虎藏身在肉聯廠,已經忍受不了被長期勒索折磨的肉聯廠老板干脆利用和張金虎的關系求人家出手,這才有了林永海欠下生子高利貸逼出申斯回梁城大開殺戒的事。但,早就知道的這一切的許蒼生偏偏什么都沒有做,究其原因,只是那天下午陳達和他說過的幾句話。
陳達對許蒼生說:“張金虎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梁城,孔祥春的死已經成為過去,是定局,但張金虎一旦察覺到風吹草動就會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這段時間一定要忍,忍到張金虎露出更大的破綻。”與此同時,他還把自己手里的聊天記錄交了出去。
問題是許蒼生沒忍住啊,面對張金虎,剛到地方梁城想要建功立業的他打算抓一個邊邊角角的小嘍啰看看情況,誰知道一出手就把張金虎的小舅子給抓了,加上林永海與申斯被捕驚了肉聯廠的老板,這一下,像是揮手趕飛張金虎這塊臭肉身上的所有蒼蠅。他大老許能不火么?能不炸么?哪怕發脾氣中有那么一點點對局勢控制力不足的自責,但小六子這個時候擅自做主肯定要成為出氣筒。
“我為什么不能這么做?肉聯廠老板窩藏張金虎這個重犯已經犯法了,怎么就不能抓人?”陸賢招原本就憋氣,好好的一天讓人訓了兩頓,但凡要點臉的也受不了。
“你為什么不能這么做?”許蒼生那叫一個氣啊:“要是能抓人還用等你?今兒早晨,不,我剛到梁城第一天就抓了!”
他本想說宗航把線索交上來的時候已經可以抓人了,但又想到林永海早就說過這個肉聯廠,這才改口。
小六子聽見這話算是徹底誤會了:“那你為什么不抓?身為警察得到線索卻不執法,你算干嘛的?”
“我還不知道你么?不就是因為這些線索是陳隊找出來并整理到一起的,你怕功勞落到他身上么!”
“你知道個屁!”
許蒼生讓這小子氣的罵了起來:“你才來刑警隊幾天啊?陳隊陳隊,我看你眼里只有陳達。”
“得人恩果千年記,我記著自己師傅的好也沒什么不對。”
老許和陸賢招的矛盾徹底擺在了桌面上,許蒼生不再留面子的徹底掀開往事的說道:“那你知道陳達是什么人么?”
“你知道你這個師傅為什么對你們好嗎?”
小六子還要張嘴,老許直接懟了回去:“因為他親手殺過一個警察,他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