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哥,我弟不見了!”
一間巨大的廚房里,穿著白色廚師裝扮的董志勇正盯著鍋里的湯一動不動,像尊石像一般。
人到中年以后或許才會明白這董志勇的快樂,那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注意力已經無法再像年輕時候那么集中了,包括意志力,這個時候哪怕是知道再堅持一下就可以多賺多少多少錢,都會慵懶的選擇放棄。同時,想要在這個年齡段去多培養一個愛好是很難很難的,他開始不自覺的拒絕新鮮事物,主動活在老情懷之中,由此可見,一個中年男人能對一件事這么上心是個多稀罕的事。像是有些人喜歡茶、有些人喜歡酒,這一喜歡,就是一輩子。
董志勇喜歡做飯,當年在牢里的時候實在吃不著什么順口的東西他就想著要是能出去,一定自己做頓飯,后來還真出來了,做飯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愛好,為此,他專門買了一棟房子當廚房,就跟電視節目里演的一樣,屋子里常備各種食材,想做什么做什么。
誰能想到一個大毒梟竟然把經歷都放在這上面,而不是去享受……不,或許這就是他的享受,還是眾多享受當中最重要的那種。
一般在這種時候,都沒什么人打擾他,董志勇也不和影視劇演的那些黑幫大哥一樣,身邊總得跟一群人吆五喝六的,他去哪都是自己,更沒什么人關注。可是,當他正專心致志干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時,一個男人沖了進來,沖進來就急匆匆的說了這么句話。
董志勇回頭看了一眼,嘴邊的八字胡微微抖動了兩下,隨后把頭轉回去說道:“出事了吧?”
“那些廣東人身邊有警察,我們掉套里!”這個男人描述著當時的場景說道:“我弟讓一個警察給摁在了街上,迫不得已,我只能開槍干掉了一個救下我弟,可他沒有出現在約定好的地點……”
“那你還敢來我這??!!”
突然間,董志勇轉過身來,目光凌厲的望著手下,厲聲喝道:“梁城這么多條街道上每一條都裝著監控設備,你弟沒出現在約定好的地方意味著什么?”
“你馬上走,今天就出境,我會讓人安排一切,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勇哥!”
“那我弟……”
董志勇沒有半絲情感的回應著:“我會往你卡里多打五百萬。”
“我不是想要錢……”
“那你就是想要我的命!”
這句話直接卡住了那個男人的嗓子眼,他無論如何自己拼了命也要跟著的老板在這一刻是如此的冷酷無情。
“那你能不能……”
“不能!”
董志勇邁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說道:“我不能和任何人打聽你弟的消息,甚至看見這條消息都會繞著走,從今天開始,梁城所有和董志勇有關系的人都得離開,所有和我有關系的線都得斷了。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就是從廣州回來一個心灰意冷的小老板,每天在這間廚房里殘度余生。”
“勇哥,就因為一次生意的失敗……”
“你懂個屁!”
他走回到廚房里,看著那鍋湯,慢悠悠說道:“這和生意沒關系,和警察有關系,知道么?”
“你弟要是死了就還好,真落在警察手里,100會把我說出來,到時候你也跑不了。”
怒氣滿臉的董志勇不知道自己手下人怎么會這么蠢,蠢得有點無可救藥。
“你是不是以為被警察盯上就和電視里演的一樣,抽冷子跑一回就能干成一票生意?告訴你吧,從今天開始,我的銀行賬戶、網銀資料以及各種各樣的信息都會在人家手里,但凡有值得懷疑的資金從賬戶里走過,馬上就會引發調查機制。一個人,對抗一個國家,你覺得現實么?只要他們想,你連和什么人說過什么話都會成為文檔出現在調查這件案子的警察電腦里。”
當這些話說出來,站在門口那個男人不出聲了,董志勇這才稍微軟下來一些說道:“二勇,走吧,看在咱倆名字里有一個字相同的份上,我多給你……一百萬。”他見二勇沒什么反應,有些急切的說道:“可以啦!我這是救了你的命!”
“什么時候走。”二勇終于開了口,這句話說出來,就像是舍棄了自己的親兄弟。
“今天,會有人帶著你順蒙山出境,隨后打俄羅斯轉道去東南亞,俄羅斯人都會聯系好的,之前咱們送走那些跑路的都是走的這條路。”
二勇根本沒聽完,當董志勇把話說到這,他已經轉身離開了屋子。
那一刻,董志勇根本沒有任何著急和悲傷的意思,打開鍋蓋,用勺子弄了點湯送進嘴里,隨之滿意的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說道:“剛剛好。”
接著,他掏出了電話:“喂?我,老董,下午有沒有牌局?”
一句話問完,董志勇關了火,端起好好的一鍋湯直接都倒進了刷碗池,脫下出事的衣服扭頭走出了廚房。
他去打牌了,去的是如此瀟灑,什么警察,什么監控,像是根本沒這么回事似得。
陳達就沒辦法瀟灑了,他甚至連脫身都脫不開,在劉蕓生孩子的這兩天,老陳每天晚上都在醫院通宵,除了看護自己媳婦之外,還要照顧剛剛出生的孩子。什么喂奶啊,扶媳婦上廁所啊,直到24小時之后,醫院的護士才來病房里教劉蕓該怎么給嬰兒洗澡,那把陳達看的叫一個膽戰心驚,可護士把孩子放在手里卻一點也不在意。要說也奇怪了,孩子在人家手里怎么折騰都沒毛病,到了陳達這,恨不能哭一聲就跟晴天霹靂差不多。
三天一過,陳達帶著老婆孩子回家,讓老娘在家伺候月子,自己去東郡小區盯裝修,小區里邊的超市已經關了,外邊的超市也盤下來了,這時候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按照日記里的記錄,他應該打通和小區門口幾家飯店的關系,爭取從人家那兒拿到酒和飲料的上貨權力,可是一般來說飯館都有自己的供貨商,價格也都低的嚇人,這事估計還不太好辦。
回家。
現在的陳達每天早上看見一個和自己極為相似的笑臉就會莫名開心,那小家伙隨便發出個‘呀、呀’的聲音都能讓他樂上半天,要是發出個類似‘爸’的‘大’聲,陳達得追問半天‘你是叫我呢嘛?再叫一聲……’,看的一家人瞅這爺倆傻笑。
至于劉蕓,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樣,別人是仗著自己生了孩子開始越來越作,配合著產后抑郁癥能把一家人作瘋。劉蕓不同,她自己就是精神科大夫,主動和陳達母親申請:“媽,我也知道我們家的房子裝修好了、味兒也散的差不多了,可是我們倆還想住這,在您身邊特別踏實,您就辛苦辛苦,別趕我們走唄。”
老太太聽完把眼睛一立:“誰說要趕你們走了?小達子吧?你等他回來的,我給他皮扒了,這臭小子,什么時候學會扒瞎了。”
劉蕓這個樂啊,陳達回家都不知道自己老娘為啥突然間變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了,自己媳婦把白天的對話一學,老陳沒理解的問了一句:“那你就不能替我解釋兩句?”
劉蕓神秘兮兮的回道:“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婆媳關系是什么樣的么?”
“什么樣的?”
“是媳婦和婆婆一起聯合起來對付你,這種情況對你來說無論出現什么局面都叫不痛不癢,但凡有一方開始偏袒你,表面上看著有人和你站在同一陣營了,可實際上我和咱媽的關系成了對立,你這叫里外不是人,你喜歡哪種?”。
陳達琢磨了半天,把被往腦袋上一蒙,喊了一句:“睡覺。”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依陳達來看,能替自己男人把這層關系想透的女人,都是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