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息怒,我們大人這不是去給你們點好東西去了么,一會就到,大人已經在這里了,我們先進去如何?”丁三倒也沉得住氣,然后說道。
“好吧。”寧王也沒有辦法,就只能夠忍了下來。不過他諒徐承重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閣子內有酒有菜有美人,這是丁三早就安排好了的。
三人進閣剛坐下,便聞一陣香風經過,眨眼間三人頓時溫香軟玉滿懷,三位頗具姿色的美女已坐在各人的大腿上,巧笑倩兮地端起桌上的酒盞兒含了一口,再嘴對嘴地渡了過去。
朱宸濠和涂從龍愈發歡喜,美人在懷,所謂的形象面子全然不顧,與懷中美人調笑了幾句,經過了生張熟魏的程序后,二人的手便很不規矩地伸進了美人薄如蟬翼的綢衫中,以嚴謹的求知態度上下而摸索。
一番放浪形骸之后,徐承重才姍姍來遲,趕緊端起杯,朝朱宸濠敬道:“王爺,下官前些日子多有冒犯,今日下官已知王爺厲害,下官這杯酒向王爺賠罪。”
朱宸濠哈哈一笑,連道不打不相識,然后很給面子地飲盡了杯中酒。
涂從龍捋著胡須淡然一笑,目光頗多輕蔑地朝徐承重一瞟,慢悠悠道:“徐大人倒是見機得快,你若再晚一兩日醒悟,恐怕已成階下之囚了,今日既然恩怨盡解,本官不妨老實告訴你,我又寫了一道參劾你的奏本,而且已請了朝中六部四位侍郎,都察院兩位副都御史,二十余名監察御史,還有數名侯伯勛貴聯名上奏……”
說著涂從龍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本遞給徐承重,笑道:“徐大人若再不識趣,這份奏本明早便會出現在內閣三位大學士的案頭,內閣三位大學士頂不住我們這么多大臣的威壓,司禮監那幾位公公更是對徐大人也沒有什么好印象。內閣和司禮監聯手下個條子,徐大人猜猜會有什么結果?那時想必皇上也保不住你吧?”
合上奏本,徐承重苦笑道:“涂大人這道奏本里,徐某幾成國賊也。”
涂從龍哈哈笑道:“既然今日恩怨已釋,這道奏本自然不會再出現了……”
說著將奏本拿過來,湊著桌上的燭火點燃了,頃刻之間,奏本化為灰燼。
過了半個時辰,徐承重笑著說自己要去方便,朱宸濠笑著讓他去了。
丁三一直等在燕來樓的正門外,見秦堪出來,急忙迎上前,道:“大人。”
徐承重面無表情,目光中露出幾分狠辣,扭頭注視著丁三,道:“都準備好了嗎?”
得到了回答之后,徐承重朝著他點點頭。
正門口的紅燈籠下,肅立著十幾名寧王帶來的侍衛,他們像標槍一般筆挺地站著。
紅燈籠照射的范圍之外,夜色漆黑如濃墨,悄然無息間,侍衛們的身后出現了二十余條輕巧如靈貓般的錦衣校尉,丁三親自領頭,眾人貓著腰,悄無聲息地緩緩接近侍衛。
一顆石子從遠處扔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侍衛們一楞,目光剛被石子吸引,便聽得身后一聲呼哨兒,丁三伸手快如閃電般朝一名侍衛的脖頸后狠狠劈去,一掌劈落,侍衛哼都來不及哼便仰身倒地,其余的十幾名侍衛被校尉們如法炮制,同時被劈暈,唯獨一名校尉下手略輕失了手,侍衛痛得大呼一聲:“有刺——”
一切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當然,過程略有瑕疵。
秋月樓正門前的寧王府侍衛全部放倒,被校尉們悄悄拖走,漆黑夜色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徐承重已換上了大紅色的蟒袍,一臉冷凝地緩緩走來。
錦衣衛系統里的服色并不全是飛魚錦袍,事實上高級別的錦衣衛武官可以穿斗牛服和皇帝欽賜的蟒袍,比如指揮使牟斌,他最常穿的便是弘治十三年由先帝欽賜給他的蟒袍,而秦堪如今已是從三品武官,錦衣衛里的二號人物。所以朱厚照也給他賜了一件蟒袍。
徐承重走到正門前站定,丁三上前笑道:“大人,寧王和涂從龍還在閣子里抱著粉頭喝花酒。快活得緊呢。”
徐承重點點頭,然后站在門前朝遠處的夜色張望,仿佛在等什么人到來。
半柱香時辰過去。一乘二人抬的官轎悄然走來,官轎后面還跟著十余名穿著便裝的官員,徐承重嘴角露出笑容,不急不徐地迎上前去。
轎子落地,掀開簾子,露出轎內一張蒼老正氣的臉龐,赫然竟是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李東陽身后跟著的官員里,為首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戴珊,以及十余名都察院監察御史。和數名六科給事中,他們全是朝中的言官,以罵人參劾為生。
徐承重輕輕一笑,將李東陽攙扶下轎,道:“下官冒昧。深夜驚擾大學士和諸位大人,實在罪該萬死,求老大人和各位大人們莫予怪罪。”
李東陽顯然剛從家中被窩里被人請出來,老眼惺忪,目光不善地剜了他一眼,道:“徐承重,你把老夫和諸位大人叫來,最好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等已老邁,這把老骨頭經不得你胡鬧折騰。”
“老大人放心,下官自然有非常正當的理由。”徐承重說著。
“是這樣的,下官的屬下今日來這燕來樓收上月的平安銀子,卻無意中發現寧王殿下和都察院的監察御史涂從龍大人在燕來樓里抱著姑娘喝花酒,舉止……咳,頗為放浪不羈,屬下向下官稟報之后,下官思之再思,覺得此事不可兒戲,只好請諸位大人來親眼瞧瞧,否則將來下官若報上朝廷,寧王若不承認,下官也拿他沒法子……”
秦堪一番話說完,包括李東陽在內,所有官員皆變了臉色。
大明的官員逛青樓喝花酒本不算什么大事,甚至可以算是風雅之事,常有許多官員或才子與某名妓的纏綿故事被文人編為話本唱本,廣為傳唱,天下人引為風流韻事,羨煞妒煞,從無半點不妥。
可還是那句話,什么時間做什么樣的事,現在確實不是喝花酒的時候,這時候喝花酒不是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