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面對這有理有據的駁斥之語,滿腹的牢騷瞬間給憋回了肚子里,他根本無法反駁,因為自己的確是用錯人了。
威斯邁耷拉起眼皮盯著自己的兒子,幽幽說道:
“那些古老的世襲貴族,其下子弟大多數都是自比為天之驕子的臭鼬!你把那些皇親國戚送過去之前,有沒有認真考慮過所薦之人的管理能力和人品私德?這兩年來你都用了些什么人呢?”
威斯邁把身子仰在了藤椅的背面,他先是長吐了一口氣,然后舉起手說道:
“去書桌前,寫調任命令!”
赫斯應了聲“是”,便規規矩矩地坐在了書桌前。
威斯邁緩緩閉上眼睛,開聲說道:
“維西莫國的德•薩伏伊,卸任其奧克斯塔尼行政區的區長官一職,任命其擔任大東行政區和勃艮笛行政區聯合執政官!”
赫斯從書桌上直接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父親!德•薩伏伊就是個臭平民!而且還是莫爾索斯人!他連帝國人都不是,您怎能......”
威斯邁從藤椅上跳了起來,抓起一個金杯就往赫斯身上砸去,赫斯趕忙舉起手擋住了飛來的金杯,只見威斯邁怒目圓睜道:
“小畜牲,你給我閉嘴!德.薩伏伊是莫爾索斯老百姓心中威望最高的行政長官!他管理的莫國行政區治安效率比帝國的直屬轄區還好!老夫用人從不看出身,只看此人忠不忠誠,只看此人有沒有能力!”
“只有用莫國人來治理莫國人,才能最快維持住占領區的民心!而不是你調過去的那幫廢物!你知道帝國親衛軍和帝國諜報局已經給陛下報告了多少黑料了嗎?你以為陛下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忍到現在?”
威斯邁盯著赫斯,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我萊茵帝國與其說是坐擁強軍的國家,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擁有國家的軍隊!停戰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西線的協約聯軍現在成為了致命威脅,西線那些莫國占領區一定要死死地穩住,前線才能擋住敵人的進攻!”
威斯邁揮起拐杖指向赫斯問道:
“知道為什么陛下還繼續用著我這把老骨頭嗎?就憑你爹我是開國元老?就憑我在帝國的統一大業中功勞最高?”
赫斯戰戰兢兢地低聲回道:
“是......是陛下還離不開父親。”
威斯邁仰天長嘆了一聲,抓起另一只金杯就準備扔過去,赫斯趕緊跪倒在地上懇求道:
“我錯了!您說什么我就做什么!”
威斯邁對著地上的赫斯怒吼道:
“都不是!是萊茵王朝還離不開我!是陛下需要在軍部和資本巨鱷之間設立一個平衡雙方勢力的力量!那就是我!三十年了,國庫要靠我的統調收納之策去攢銀子,帝國軍隊要靠我和軍工企業,交通部門,水利部門協調指揮來運輸物資!”
“就因為我用的人能讓這場戰爭繼續運轉下去,而那些欺瞞陛下或者是和陛下過不去的逆臣,只有我用的人才可以幫陛下去對付他們!只有用對了人,才是干大事的第一要義!”
赫斯雙膝著地,把前額重重地磕向地面,低聲嘆道:
“原來如此......”
威斯邁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對著跪坐在面前的赫斯問道:
“對了!我問你,海因里希殿下有消息了沒有?”
赫斯猛地把頭抬了起來,鄭重地答道:
“是的,父親,諜報局那邊的線人回了消息,似乎找到了他目前的蹤跡。”
威斯邁的瞇著的雙眼里射出了一道精光,他陰沉著臉說道:
“我們必須得搶在諜報局之前找到海因里希。維多利亞公主可不是什么花瓶,我們奧托家必須另外開辟一條出路,也許他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是夜,奧托府邸寂靜無聲,只留下徹夜長明的燈火。
午夜時分的夏洛騰堡皇宮,會客廳的水晶燈重新亮起了光彩奪目的燈光。
宮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名身著短袖高腰藍色長裙的典雅女子出現在門前,銀色的刺繡蕾絲披肩輕輕落在脖頸之間,和她水藍色的百褶裙連成了一片湖光秋色。
美妙的線條和精致的面部輪廓形成了渾然一體的美感,這份如同天然玉琢般的脫水芙蓉之態,猶如在森林里一片寧靜的幽藍之湖。
這名年輕女性正是洛克菲爾德的女兒萊因哈特.馮.維多利亞,也是他唯一的王位繼承人。
洛克菲爾德連睡衣都顧不得換,一路小跑到客廳中央。
當洛克菲爾德在睡眼惺忪中看到了歸家的寶貝女兒時,他臉上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這位父親輕輕擁抱住了維多利亞,然后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面目慈祥地說道:
“辛苦你了,小天使,走訪慰問前線很疲憊吧?這段時間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維多利亞輕輕行了一個屈膝禮,眉目含笑地答道:
“父親,我順帶視察了莫爾索斯各行政區的帝國管理部門,重新制定了占領區生活物資的協調配給方案,督辦好了各城市水電系統的修繕工作,莫國的社會秩序已經恢復了正常運轉。”
洛克菲爾德輕輕刮了一下維多利亞的臉,欣喜地答道:
“你可真是我的小天使!夜色已深,趕快去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洛克菲爾德看了一眼維多利亞旁邊的那名軍官,淡淡說道:
“帕拉斯女公爵,這段時間感謝你照顧小女了。”
那名空軍軍官緩緩摘下深藍色的空軍大檐帽,一頭柔順的銀色短發飄然落至肩頭。
一名身著空軍校官禮服的冰山美人赫然出現在眼前,這名女子把纖纖素手輕輕放在領間的紅色寶石上,淡淡地點了點頭。
那皓凝霜雪的容顏之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感情,只有波瀾不驚的淡漠感。
帕拉斯用平直的聲線回了句“職責所在”,便默默地站直了身子。
那枚靜謐寶石在她左手的按壓之下,從指腹間發出了淡淡的柔暖光芒。
維多利亞微笑著牽起帕拉斯的雙手,柔聲說道:
“一起上來吧,奈奈!”
維多利亞親熱地叫出了佳人的閨名,然而被邀之人在沉默中搖了搖頭,以示拒絕。
維多利亞嘟著嘴說道:
“伊麗莎白.帕拉斯!跟我上樓!”
這名俏女郎抗拒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被維多利亞硬生生拽上了樓。
在房門關上以后,維多利亞先是環視了一圈裝潢華美的臥室,然后四處把桌下和床下檢查了個遍。
在確保沒有任何可能潛在的風險存在以后,維多利亞緊緊握住帕拉斯的肩膀低語道:
“你知道嗎,海因里希還活著!”
帕拉斯在聽到這句話時,通透的藍色眸子里突然出現了一絲光彩,兩片薄唇輕啟道:
“當真?”
維多利亞點了點頭,用一副嚴肅神情答道:
“是真的,我是從侍衛官那邊聽說的,而且諜報局那邊也有人給我透露了一個絕密任務——陛下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準備派出暗殺小組去文敦。”
帕拉斯一聽此言,眼中的色彩又黯淡了下來,眼角處閃出了盈盈淚光。
同為女性的維多利亞看在眼里,內心不禁泛起一陣憐愛之情和絲許妒意,心里直嘆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朵帝國玫瑰卻依然不曾死心。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帕拉斯堅信那個少年依然活著。
帕拉斯終于等到了那個消息,然而是在死亡威脅里,得到了他的“存活證明”。
維多利亞輕輕地捧起帕拉斯的臉頰,輕聲哄道:
“奈奈,別擔心,在顛文克雷聯合王國的各級組織里都有我的追隨者,包括陸軍情報局。”
維多利亞輕輕刮了刮帕拉斯的鼻子,柔聲說道:
“我會盡快搞到具體的暗殺任務情報,把他透露給顛文克雷陸軍情報局的線人,借陸軍情報局之手保護好海因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