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到了令人瞠目的景象,
兩個巨人使盡全力滾動著碩大的圓形重物,面對面相互沖刺撞擊。
一方惡狠狠地叫罵:“你們為何不肯放棄?”
另一方也不甘示弱地回擊:“你們為何放手丟棄?”
重物撞擊的劇烈疼痛,令兩方發出驚人的哀嚎聲。
但是,無論多么痛苦與疲倦,彼此的攻擊卻從未停止。
——《但丁神曲》•地獄第四層
在烏云密布之下的岡城,陳墨的身軀在空中漂浮而起,他領間的靜謐寶石綻放出了萬丈光芒,強烈的光線呈發散狀透射到了天空的云層。
那耀眼的紫光在“瀅瀅”聲中逐漸收斂漸弱,而閃閃發光的靜謐寶石也隨之黯淡了下來,再次恢復了珠圓玉潤的光澤質感。
靜止的世界并沒有恢復原有的運轉,然而這發散的光線才剛剛消失沒多久,靜謐寶石突然對著天空激射出了一道紫色光柱。
只見這熾烈的光柱筆直地插入了云霄,猶如電流滑過般的“瀅瀅”聲從天空向著大地響徹而來,激起了陣陣刺耳的聲浪。
這光柱在擊穿了濃密的云層之后,徑直在云海之中拉起了一道凹陷的漩渦。
云海里的漩渦猶如被勺子攪動的牛奶般高速旋轉了起來,當最后一絲光柱射線飛入天空的那一邊時,陳墨騰起的身軀開始向著地面輕輕落下。
“轟!!!”
從云層中透射出了刺眼的白光,這白光在頃刻之間就將天上的密云一掃而空,擴散開來的光幕覆蓋了這座傷痕累累的廢墟之城,鋪天蓋地的光芒以岡城為中心向著外圍快速擴張,直至將整個世界收入囊中。
數秒過后,世界重新恢復了運轉,在世間萬物恢復原有的運動軌跡之后,那道吞噬天地的光幕迅速地消失了。
躺在地上的陳墨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茫然地抬起了頭,四下環顧了一會兒身邊的景象,在確認自己此刻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之后,他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世界又恢復了喧囂的模樣,眼前出現了灰沉沉的天空和從四面八方飄來的黑煙,槍炮的激烈響聲把他重新拉回了這個戰爭世界。
陳墨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他沒死,也沒穿越回去。
老實說,陳墨感到非常失望,他尋思著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他要么就穿越回原來的世界,要么就應該重新回到某個時間點。
然而現在似乎并沒有發生任何奇跡。
什么都沒改變,剛剛瓦爾基里好像救了自己一命,還說已然賦予了他一份禮物,然而陳墨并沒有發現身邊有出現過任何彩蛋。
他搞不明白為什么瓦爾基里如此執著讓他留在這個世界里,卻從來不下達任何指示。
瓦爾基里簡直就是一個頭頂既沒有問號也沒有感嘆號的NPC,盡管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游戲世界。
而是真實的殘酷戰場。
陳墨捂著腦袋準備從地上坐起來,然而從耳邊呼嘯而過的子彈立刻提醒他遵守戰場規則,陳墨全身打了個冷顫,麻溜地往地上一趴,把頭壓得低低的。
陳墨在驚恐中回想起了蘇醒前的死亡體驗,這時他才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被自己舍身救出的溫特斯應該沒事吧?
陳墨正準備挪動著身子向后轉去,卻發現溫特斯那張慘白的臉赫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雙眼紅紅的,整個人看起來像丟了魂一樣。
“臥槽槽槽!”
發出驚呼聲的陳墨被嚇得差點從地上彈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溫特斯露出這么緊張的神色。
溫特斯在發現陳墨完好無恙后,他先是長吁了一口氣,然后低下頭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陳墨咽了口唾沫正欲發問,溫特斯突然抬起頭,呼出一巴掌直接拍向陳墨的M1鋼盔,大聲吼道:
“我剛剛才從彈坑里爬出來!我還以為你被炸飛出去了,我他媽都快被你嚇死了!”
兩個人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會兒,陳墨呆呆地說道:
“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爆粗”
溫特斯沒有回應他,而是把身子對著彈坑騰了過去,然后扭過頭對著陳墨喊道:
“快跟我進彈坑!”
說罷此言,溫特斯的靴底就在陳墨面前扭動了起來,陳墨也趕緊跟著他一起向前爬去。
陳墨在離彈坑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發現了右手邊有一枚炮彈。
他定睛一看,那正是剛剛把自己炸飛的那枚迫擊炮彈,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迫擊炮彈整體依然完好無損,它的彈頭插進了迸裂的石磚之中,金燦燦的尾圈還在冒著滾燙的白煙。
三分鐘前的歷史被徹底改寫了,這枚炮彈在落地之時被修正了結果,它沒有如上回那般如期爆炸,而是變成了一枚啞彈。
陳墨那清晰敏捷的邏輯思維立刻作出了判斷——時間線和某些事件的結果被修正了,世界也因此被重置了。
雖然眼前的迫擊炮彈并沒有爆炸,但是一枚冒著煙的啞彈也非常瘆人,因為它依然有很大的概率會生成“沒想到吧”這樣的死亡結局。
陳墨咽了口唾沫,趕緊手腳并用加快了爬行的速度,跟著溫特斯滾進了那處彈坑里面。
陳墨背靠著土坑舒緩了口氣,他正欲抬頭詢問溫特斯現在的戰況,瓦爾基里的清朗女聲在腦海里回響了起來:
“摸摸你的靜謐寶石。”
陳墨低下頭一看,他發現自己的靜謐寶石居然變成了血紅色!
溫特斯也順著陳墨的低頭動作望了過去,然后一臉詫異地問道:
“哎?你的靜謐寶石怎么變成紅色的了?”
說完這句話,溫特斯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靜謐寶石,他發現領間的靜謐寶石依然還是紫色的。
陳墨不知所云地搖了搖頭,還沒等他開口解釋些什么,溫特斯就用顫抖的聲線問道:
“喂你該不會是把自己的靜謐寶石給賣了,然后拿著這種會掉色的仿制品濫竽充數吧?”
“你有多睿智,才能想到我會把保命吃飯的家伙給賣了啊!!”
陳墨對著溫特斯唾沫橫飛道,這時瓦爾基里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只不過那悅耳的女聲開始出現了些許不耐煩的催促:
“摸摸你的寶石.....”
陳墨拍了一把膝蓋,對著領間的寶石怒罵道:
“摸個屁!你以為這是獎杯嗎!?”
溫特斯一臉悵然地和陳墨拉開了一定距離,他看著正和空氣自言自語的戰友,低聲問道:
“陳墨你這是被炸出幻覺了?”
陳墨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才被炸出幻覺了,我沒有!”
說罷此言,不勝其煩的陳墨只好揚起左手往靜謐寶石按去,他抓著領間的寶石吼道:
“好好好!你滿意”
話才說到一半,那枚寶石迸射出幾道幽紅色的微光,陳墨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光板,緊接著在光板上加載出了各種各樣的線條和框架。
被嚇了一跳的陳墨抓著溫特斯問道:
“迪克,你看到沒!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塊菜……啊呸!出現了一塊光板!”
溫特斯一臉同情地點了點頭,他一邊念叨著“我懂”一邊扯開了陳墨的手,隨后把頭伸出彈坑大吼道:
“軍醫!陳墨中尉可能腦袋中彈了!快過來看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