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頌回到垃圾場-1宿舍,清理干凈符筆,收好。又沖了個涼水澡,換上另一套帶兜帽的八葉草運動服,又換上一雙嶄新的運動鞋。
這套八葉草運動服幾乎是全新的,甚至還帶有新衣服常見的膠油味。只是因為沾了一小塊油污,原來的主人甚至都懶得洗一下,就丟到了垃圾桶,正好便宜了李頌。
這運動鞋就更離譜了,李頌找了半天沒發現瑕疵,就被人丟垃圾桶了。
李頌也只有每次離開學院的時候,才舍得換上這身嶄新的行頭。
他推過來墻角的一輛破舊三輪車。
這輛三輪車也是他撿來的,不知道多少年頭了,車架上的漆都掉光了,騎行起來,除了鈴鐺,哪里都響。
李頌把這幾天撿的廢品放到三輪車車斗里,又將裝剩飯剩菜的麻袋外套了個更大的麻袋,也摞放在上面。
想了想,又從衣服箱里翻找出幾套衣服。這幾套衣服都很新,有的有點污漬,有的破了一點,但李頌都縫好了。
把衣服塞到背包里,背到身上。
出來騎著叮當亂響的三輪車,來到學院側門。
側門的門衛聽到三輪車的響聲,早就打開了自動門。
李頌朝門房里的門衛揚了揚手,“劉師傅,謝謝啦!”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寬敞的主干道上車來車往,路旁店鋪霓虹閃爍,流光溢彩。
李頌把腳蹬踩得跟風火輪一樣飛快,銹跡斑斑的鏈條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三點力量就是比一點力量強好多。以前蹬一趟三輪車回去要歇半天,哪像現在,一點不累,還能體會風一樣的感覺!隨風騎行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裝進我胸膛,即使再破的車也能遠航……”
一個自行車被“嘎啦嘎啦”亂響的三輪車追過,夜騎的騎手嚇了一跳,緊蹬了兩下,和李頌并排前行。
騎手上下打量這三輪車,稱贊道:“兄弟,可以啊。這三輪車從哪里淘到的?這年頭兩三萬就能買輛小貨車,我好幾年沒見過三輪車了啊。這天暉市不管是瑪莎尼迪,還是拉巴赫,什么豪車都能見到幾輛。你這輛三輪車說不定是全城獨一份啊!”
李頌瞟了他一眼,笑道:“你這變速車也不錯啊,好像是碳纖維的吧?這一輛不得上萬?我看天暉市也沒幾輛。”
騎手哈哈笑道:“兄弟眼光可以啊,我這車的確上萬了,不過上的有點多,九萬六千四!今天剛買的,諾,發票還在這呢。可惜天暉市可不是沒幾輛,光夜騎圈里就有二三十輛了。”
李頌瞠目結舌道:“二三十輛?有這么多人買這么貴的自行車?有這錢還不如去買輛汽車開著了。”
騎手笑道:“兄弟別搞笑。十來萬的汽車能開出門去嗎?還不夠丟人的。我這自行車回去還得改裝,一套下來還得有個小十萬。不然參加夜游騎行賽,實在是太丟分了!”
李頌沉默不語。他從小就知道,人和人的差距很大。考入天暉學院后,才發現,人和人的差距,比他想象的更大,是天和地的差距。他十多年如一日,超出常人無數倍的刻苦努力,卻發現和別人的差距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他從未氣餒,但覺得要追上這個差距,恐怕需要大半生的努力奮斗。不過今天腦袋里突然出現的輔導書,讓他隱隱覺得,追趕的時間似乎不需要那么久了。
騎手落后一步,從后面頗有興致地打量著三輪車斗上的銘牌,突然驚呼道:“不是吧?喲,六十八年前的鳳凰天征!可以啊,現在想買都買不到了。這牌子都沒了,該行做廚具了。你這輛三輪車絕對是天暉市獨一份啊。你從哪里淘到的?真是牛皮。”
李頌隨口打趣道:“咋滴,你還想用你這輛九萬多的豪車,換我這輛獨一份三輪車?”
“你肯換?你肯換我當然換!”騎手果斷的回應,讓李頌驚了個呆。
李頌笑道:“兄弟別搞了。我不信你肯換。”
騎手急了,叫道:“不是我肯不肯換,是你肯不肯換。”
李頌一愣,道:“兄弟你別不是認真的吧?開個玩笑也夠了。”
騎手冷哼一聲道:“兄弟看來是獨行俠,自己玩夜騎的。夜騎圈誰不知道我蔣梓龍一個唾沫一個坑,從來不開玩笑。這么著,你要肯換,咱現在就換了,我這發票保修書都在呢,今天剛買的。停停停,咱現在就換,現在交易,誰也不準反悔。”
李頌暗道,這哥們是個神經病吧?開玩笑還當真了。
他有點煩。
用腳踩著路面,剎停了三輪車。
跳下來,道:“行啊,那咱現在交易。”
騎手蔣梓龍也停住車,喜笑顏開道:“兄弟有個性啊,限量款AIR9812運動鞋當腳剎。這腳剎個十天半個月,小一萬沒了。這么牛逼的點子我怎么想不到呢?”
李頌默然。心里盤算這雙鞋還是限量款的?聽起來挺貴,回頭不能穿了,弄干凈了看在二手網上能不能賣掉。
“喏,發票、保修書、單據什么的都在騎行箱里呢,還有兩盒送的馬兒柏斯巧克力,也送你了。”騎手拿出騎行箱里的手機,把自行車丟給李頌,自己騎上三輪車,顧盼自豪,很興奮的樣子,蹬起來就要走。
李頌木然推著自行車,不想說話。感覺自己在做夢。
騎手蔣梓龍突然又道:“兄弟,我想著還是不踏實,咱留個手機號,互相發個短信當證據。別你回頭反悔了。”
李頌繼續木然。這哥們越說越像真的了。算了,今天心情好,陪他玩玩。
李頌也掏出自己的平板手機,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
騎手蔣梓龍輸入手機號,打了一聲,李頌的手機響了。
蔣梓龍聽到三和弦的手機鈴聲,不由看向李頌的手機,伸出大拇指稱贊道:“兄弟,我只能說一句佩服。你這是從哪里倒騰到的按鍵手機?你這裝窮人玩低調也過火了啊。就算是撿垃圾的也用全面屏手機了。就幾百塊。”
李頌愕然道:“裝窮人?我不用裝,我就是窮人。”
“切!”蔣梓龍滿臉不信,嘖嘖了幾聲,“兄弟你騙別人還行,騙我還嫩了。你這套運動服,八葉草一百周年特別款,當時售價五千多。現在全新的得一兩萬了吧?你這鞋,AIR9812,又是小一萬。你這墨鏡,嘿,我還沒注意到,保爾捷8431P,也得三萬出頭。你這一身行頭就好幾萬,拿個按鍵手機,騎個破三輪車就說自己是窮人,誰信?”
“兄弟真是眼光如距。”李頌已經決定了,墨鏡、運動服都不能再穿了,回頭統統掛二手網,賣掉!別說幾萬,一萬就行。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蔣梓龍飛快輸入,給李頌發過來一條短信,緊張道:“兄弟,按照我這個短信改改,發給我。咱這就有合同了。”
李頌改好短信發過去。
蔣梓龍頓時放松了下來,嘴角掛著笑,好像撿了大便宜,道:“多謝兄弟了。這次算我賺了你個便宜。咱們來日方長。保準讓你吃不了虧。回頭有夜騎活動,我叫你。”
“夜騎就算了吧。我平時比較忙,工作比較多。沒空。”李頌實話實說。他除了上課就是掃廁所、掃食堂勤工儉學,剩下的時間還要修煉。跟這些富豪子弟大把空閑時間沒得比。
蔣梓龍不高興道:“兄弟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是不是覺得我撿了個便宜,后悔了?你要舍不得這三輪車,那咱就不換了。盡管我真是挺喜歡的。”
李頌連忙道:“算了,這三輪車我騎了一年,騎夠了。是真沒空。”
“行吧。你手機號我留著了。短信里有我的名字。我把你的名字也存起來。回頭聯系。”蔣梓龍翻看短信上李頌的名字,打算存上手機號里,陡然一愣,失聲道:“你……你是李頌?天暉學院二年級的李頌?”
李頌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自行車,心里就跟中了彩票一樣高興,隨口回答道:“沒錯。”
蔣梓龍難以置信道:“大哥你能把墨鏡和兜帽取下來讓我看看臉嗎?”
李頌愕然照做,疑惑道:“兄弟不用客氣,不用叫大哥。我年齡應該還比你小呢。”
蔣梓龍亢奮道:“果然是你!終結了朱煌1323場連勝的神秘高手!想不到上午才欣賞了大哥的精彩表現,晚上就見到大哥了!大哥強啊!一棍子就戳死朱煌了。嘿,棍子戳進朱煌脖子,那個血噗地就噴出來了。真是帶感!朱煌那小子還不服呢!跟大哥你說再來打,大哥你就回了他兩個字,我記得很清楚,‘幼稚’!說的多好啊!朱煌這個幼稚的家伙就缺人來教訓教訓。”
李頌客氣道:“運氣,運氣好而已。”
蔣梓龍不高興道:“大哥你裝低調上癮了嗎?我師父說了,你那一下,沒用符篆,沒用靈氣,力道甚至不如普通人,但是能殺死朱煌,這一招的境界已經技近乎道了。雖然你假裝是被朱煌拳風吹倒了,但我知道肯定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