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重重往事涌上心頭,所有的記憶回到莫語心中。
但她沒有時間去消化這一切便陷入一片黑暗,只感覺身體處在急速飛行的狀態。
莫語的突然消失引得爾爾、石破天乃至那昊宇都突然一驚,然而此刻的境地也由不得他們做出什么反應。
程堯手中的斬魔刀刀芒再凝練了些許,竟有些古樸厚重之意。
他將刀舉重若輕般輕輕抬起,剎那間萬千氣象匯聚于刀芒之上。
沒有光芒亦沒有什么異象,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和妖的心神都為之一顫。
刀芒落下,滾滾氣勢如一江之潮翻涌而出,再凝聚成二十四騎白馬銀槍的驍勇騎士。
出刀之后,程堯傲然而立心中卻有著一絲悲愴,他看向鳳棲城前絞肉機般的戰場,已經找不到萊姆將軍無畏沖鋒的痕跡。
這也意味著無論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里,萊姆的生命徹底走向終結。
但有的人死了卻還活著,程堯這一式賒刀觀練成,所有被他煉化成刀式的觀想,都會深深印刻在他的記憶中永不消亡。
他又看向前方沖向精銳妖族重騎兵的二十四騎,經過賒刀觀的凝練,他們的殺意更加純粹,鐵蹄陣陣形成的威嚴氣勢以有型的奔涌殺氣縈繞在他們周圍。
以萊姆為中心,這二十四騎就如一把弧形的利刃,砍向還未來得及結陣的妖族重騎兵。
妖獸是敏銳的,所有的金鱗妖獸都感受得到那殺意的恐怖,既不聽昊宇的擺布也不聽騎手的使喚,悲鳴著想要轉向后逃。
然而一切都晚了,二十四騎的沖鋒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將精銳妖族重騎兵吞噬在殺氣浪涌之中。
被吞噬的妖族騎手和金鱗妖獸凄厲的嚎叫,還未被吞噬但已經無法逃脫的妖族重騎兵無論騎手還是妖獸都露出絕望的神情,甚至有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后時刻的到來。
程堯不再看已成定局的慘狀,他看看天空,又看看血紅的戰場。
此時妖族大軍的士氣已經崩潰,大多妖族士兵都已不受昊宇的控制,開始四散奔逃。
石破天對人族騎兵的控制十分到位,令行禁止的讓剩下的人族騎兵停止了攻擊。
這些劫后余生的騎兵摘下被血染得鮮紅的頭盔,哪怕天空依然晦暗,他們也很慶幸能夠再次自由地呼吸。
接下來程堯、石破天和爾爾的目光同時鎖定了遠處的昊宇,此時昊宇緊握拳頭氣得渾身顫抖,但他的理智決不允許他做出任何沖動的舉動。
狠狠地與三人對視后,已經擊殺了不受控制的金鱗妖獸坐騎的昊宇黯然轉身,走下山坡后飛也似的逃離了戰場。
程堯很快便登上了已經殘破不堪的鳳棲城城頭,那個莫語曾經戰斗的地方。
他們還在,莫語卻不見了。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莫語的師父張若昀使用神通將莫語的靈魂抽離出了這場夢境。
從幸存的妖族跟人族的表現看,這場夢境已經失去了夢魘的控制,恐怕張若昀已經帶著莫語消失。
也許再也見不到莫語了?
程堯皺了皺眉頭,在破落卻依然高聳的城頭坐下,寒風吹過帶著血腥氣味。
一場夢魘也許很快會結束,但被夢魘創造出來的記憶放在心頭卻難以忘卻,程堯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竟有些緣不知何起,又會走向何處的感慨。
昏暗的天空終于出現一線金色光芒,光芒散開,逐漸驅散陰霾。
光芒蘊含的力量程堯十分熟悉,那便是溫暖人心的佛門念力。
不知何時,程堯的身旁站了一個女子,她的樣貌普普通通,穿著當季流行的尋常衣物。
稍有些不同的,是她的面色蒼白得過分,衣服上也隱隱滲出些血跡。
血魔:修為盡失
程堯看向女子,系統立刻給出了識別結果。
所以他沒有立刻拔刀,女子現在應該威脅不到自己,突然出現可能是想要說些什么。
程堯問道:“你就是這場夢境的陣眼?”
女子凄然一笑:“陣眼?”
她輕輕地咳嗽兩聲,嘴角滲出暗紅的血液。
“不該叫做陣眼的。”但她也不想多做解釋:“我的時間不多了,本想要弄清楚你的情況,看來也達不成目的。”
“你的目的不止于此吧?”程堯冷冷問道。
女子搖搖頭:“又不止我一個人在謀算,我來此處是想告訴你,你與魔道的淵源恐怕超乎你我的想象,無論你現在是獵魔人或者將來又做什么,魔道都是你的宿命。”
“何出此言?”程堯微微皺眉,但女子此時表現出的卻是一種你品你細品的玩味笑容。
“言多必失,言盡于此。”
說罷女子不再開口,她緩緩飄下城頭,此時夢境中的人和妖大都已經被佛光接引離開夢境。
原本的戰場依然尸橫遍野,但在燦爛的佛光下又顯得有些詭異的寂寥。
女子走在戰場上,所過之處都開出搖曳的小黃花。
盛開的黃花遮蓋住了戰場上的尸骸,這一大片土地此時倒像是一派田園的風光。
在戰場的中央女子輕輕躺下,安詳的閉上眼睛,一陣風卷過黃花被吹得漫天揮舞。
夢境在這幅詭異的場景下開始點點消散,程堯也被佛光接引,終于回到了現實中。
他感覺眼皮千斤重,好不容易睜開一點縫隙,便看到沐驚秋含淚的雙眸。
程堯此時還有些魂不附體的感覺,勉強用手輕輕拭去沐驚秋的眼淚,柔聲安慰:“我回來了。”
便又陷入了沉睡,不過這一次,他終于能安心休息了。
一睡便睡了整整五天,哪怕經過這么久的睡眠,程堯竟然沒有做過一個夢。
身處夢魘之中太過消耗心神,即使睡了這么久,醒來后程堯的腦瓜子依然生疼。
被子柔軟還帶著熟悉好聞的芳香,程堯揉了揉眼睛,略一觀察便知道自己躺在沐驚秋的公寓里。
沐驚秋已經察覺到程堯的蘇醒,端著一支小碗走到臥室。
碗里是簡單的熱粥,不過沐驚秋手中還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漆黑藥丸。
她柔聲道:“狗子哥,該吃藥了。”
程堯莫名有些慌張,問道:“啥,啥藥?”
“滋補心神的丹藥啊,這可是我花了好多錢從高僧手中買來的,不過丹藥需要你醒著的時候才能服用,但我也舍不得叫醒你。”
看沐驚秋關切的模樣,程堯只能順從,他躺到沐驚秋懷中,讓他把丹藥給自己服下。
瞬間,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在他口中爆炸,十分的齁、十分的甜、十分的辣。。。還有些摳腳丫子的味道。
正當他像吐出來的時候,沐驚秋直接把他的天靈蓋和下巴死死摁住。
發現還不夠,又把他的眼耳鼻全都堵住。
那種想噴又噴不出來的感覺,簡直比被人砍了頭還難受。
程堯被藥力從得近乎昏厥,過了不知道多久,才感覺眼冒金星頭暈眼花但是藥力已經過去。
但沐驚秋似乎并不認可,依然不放開程堯。
一直等到沐驚秋認為程堯已經消化了藥力后,才放開程堯。
此時程堯哪里還有那種大病初愈后的虛弱感,只一溜煙沖到衛生間抱著馬桶干嘔。
可連續多日沒有進食,他只把胃里的酸水嘔了個遍,弄得胃都痙攣了才感覺緩過了氣。
又沐浴更衣,漱口無數遍后,程堯終于恢復過來。
不過藥效的確強悍,他不止沒了頭痛和魂不附體的感覺,甚至有些龍精虎猛的精神頭。
夢魘事件的時間跨度和嚴重性甚至超過了程堯之前經歷的兩次事件,他想要和沐驚秋好好復盤一下,卻被沐驚秋靜靜抱住:“我真的很怕會失去你。”
程堯苦笑,終究是自己太弱了,如果自己現在已經是A級甚至S級高手,就不會讓沐驚秋如此擔心了吧!
他不想辜負沐驚秋的心意,于是決心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進行修煉。
松開沐驚秋的雙手,程堯看著沐驚秋黯然傷神的模樣十分心疼,他輕輕為沐驚秋撫平凌亂的發梢,在她額頭蜻蜓點水了一下。
又抱了抱沐驚秋后,柔聲道:“我知道,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自保,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快提升修為。
現在我已經到了提升D級的門檻上,我得去抓緊時間修煉,先提升到D級,再力爭上游,等我成了S級高手,就該輪到我來保護你啦!”
說罷程堯放開沐驚秋,頭也不回便準備趕往獵魔人修煉館抓緊時間修煉。
不過這一次沐驚秋可不愿意讓這個鋼鐵直男一個人溜走,拉住程堯的手嘟著嘴佯裝生氣:“不準你一個人去!這次我陪著你!”
程堯愣了一下,但沐驚秋若是跟自己一起修煉,也許可以在某些方面指點自己。
并且兩人聚少離多,若是再拒絕恐怕自己真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他同意以后,沐驚秋便開始收拾行李和化妝。
不過之后程堯心頭就開始后悔了七八百遍,他終于體會到了被女人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