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這個樣子的。
沒有抵達頂峰之前，是不會俯視身下，不會一覽眾山小。
他們只會死死的盯著身前，盯著頂峰，是絕然不可能回顧身后的一地尸骨和罪惡。
“皇……皇侄兒，不，是陛下！陛下，二叔知錯了，二叔該死，二叔求陛下看在漢室同宗的面子上，放二叔一條生路吧！”
一句皇叔，讓趙章光燃起了希望，他拼命的磕頭求饒。
舉百萬大軍伐漢，而今兵敗不說，連天武帝的一分元氣都沒傷到。
雖說西夏全面入侵益州，但趙章光心里明白，那些人依舊是撼動不了天武帝的江山！
他一直輕視之的皇侄兒，很強大，強大到了顛覆了他的認知！
但野心死去，權勢轟塌，這位曾經威望差點蓋過先皇的魏王心中，剩下來懼怕和原始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
準確的說，是不想死在天武帝的劍下。
因為死后不能入宗廟，下去之后無顏面見皇兄，面見漢室先祖。
趙和泰等人趕緊跟上，匍匐在趙元開的腳下，拼了命磕頭。
“皇侄兒，求求你，饒了叔吧！”
“我該死，我知錯了，我……我本來不想這么做的，都是趙章光唆使威脅我的，皇侄兒！”
“陛下，我等都是漢室同宗，是一家人啊，你不能殺皇叔，這……這是違背宗法啊！”
“對對，你不能！你只能流放我們，不能殺！”
這幾人是真的有意思啊。
這個時候了，竟然拿漢室宗法說事，拿皇室輩分來要挾趙元開。
“呵……”
趙元開冷冷一笑。
而后，手一伸。
第一個遞劍的竟然是李不悔。
此時的李不悔看著四位反王就一肚子的火氣。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聽父王說過，但凡漢南四王稍稍有點良心，先皇也就不會如此的被動，而西涼軍也不至于一直這么苦戰著。
西涼軍的后二十年里頭，幾乎沒從國朝拿過一分糧餉，尤其是天山折戟之后，更是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十萬西涼男兒，全靠土地貧瘠的涼州父老交完賦稅之后，再從那點可憐的余糧之中摳擠出來養活！
這天地之下，總有那么一些人，為了一己私利野心，視蒼生庶民為螻蟻，肆意玩弄踐踏！
為人主，卻不干人事！
趙元開一接劍，四位反王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就跟瘋了似的，拼命的磕頭。
“皇侄兒，你……你不能殺我們！”
“皇侄兒，求求你了，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陛下，我……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我……我在荊州還有無數的財寶，只要陛下留我一命，我什么都獻出來！”
他們拼死求饒。
趙元開冷冷一笑，漢劍落下，指著趙章光的下巴，挑起，冷聲道：
“這么多年了，就屬你最不安分，國朝能傾頹至此，最大的禍首就是你們這些人為了權勢野心，在一步一步的崩壞著朝綱秩序！”
“十五年前西涼軍天山折戟，十萬兒郎戰死，這幕后的推手之一，就是你趙章光吧？”
“陳國壽是先皇選出了的人，最后生了反骨，也是你一手搓成了！”
“趙章光啊，不得不說，你玩手段確實有一套啊！”
“但，朕不是先皇，朕當殺則殺！”
言罷！
漢劍一挑，趙章光的人頭直接落地。
滾滾而動，死不瞑目，就那么圓瞪著雙眼看著趙和泰等人。
趙章光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到死亡會來的如此之快！
他以為天武帝終究還是要顧忌一些東西的。
或者說，他身為四王之首，哪怕是敗了，多多少少還有一些利用價值的。
然而……
就那么被殺了。
還不如一條豬狗！
那三人頓時嚇壞了，慘叫不絕，拼了命的往后蜷縮著。
他們不是見過殺戮。
只是，被殺的人是趙章光啊，是他們的主心骨啊！
最重要的一點，那……那天武帝當真是說殺就殺啊！
別說他們了，就連岳飛和陳慶之，也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陛下竟然真的斬了趙章光。
趙元開目色冷漠，將漢劍遞回了李不悔的手中。
而后，瞥了一眼已經嚇傻了的趙和泰等人，喝道：
“孫心武！”
“微臣在！”
錦衣衛指揮使孫心武叩跪在地。
“將這幾位反王押送到了荊州、東州、交州三地，待李存孝的漢南兵徹底穩定三州局勢之后，推他們上州府城樓，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微臣領命！”
“另外，傳令錦衣衛南鎮撫司，這四位反王一脈的后代子孫、三族，還有這幾日緝拿的門閥貴族，全殺，一個不留！”
“微……微臣領命！”
孫心武心中一顫，叩首道。
四位反王雄踞漢南已久，根深蒂固，子孫無數。
雖然趙元開只是下令誅三族，而非九族，但這注定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
而且，還是針對同宗的殺戮！
趙元開瞥了一眼地上身首異處的趙章光，再冰冷的掃視趙和泰等人一眼，而后直接拂袖出了軍帳大牢。
殺趙章光，那是因為益州已經淪陷。
而趙和泰等人留到各地州府再斬首示眾，是因為他們的死還有一定的價值。
走出軍帳之后。
趙元開獨自一人登上高臺，極目南望。
臨朝至今，大漢總算是統一了，只是攤子依舊是爛的。
回顧這一路走來，再反思先皇，讓趙元開第一次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了權謀爭斗和內卷消耗對于一個國家的毀滅性傷害！
其實縱觀華夏歷史，不少王朝走向末路的緣由，就是因為內部爭斗！
這種為了一己野心私利，不惜砸盤子內斗的方式，明明蠢的要命，卻在歷史上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的上演著。
明明西涼軍可以永絕蠻禍，但他們就是要弄死西涼軍！
明明放任陳國壽權傾朝野會崩亂朝綱秩序，明明舉兵北上會給西夏乘虛而入的機會，哪怕是要亡國一起死，可他們就是非要這么做！
人心啊……
歷史的旁觀者，歷史的參與者，歷史的締造者……趙元開的心態在不知不覺之中，潛移默化。
南望良久。
最后，還是孫心武打破了平靜。
“陛下，前線緊急軍情！”孫心武手拿三份密折，面色凝重無比的叩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