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水千月都是八荒秘府之一的府尊級人物，是真真正正的仙道巨擘。
而且就目前這情況來說，她并不知道趙元開的真實戰力，所以準仙境三斬修為的她就是當前人族的第一個高手和戰力！
可水千月卻沒有半點的架子和狂傲。
眼下自己的徒兒壞了大事，更是直接伏跪在趙元開的面前請罪，干干脆脆，沒有半點不講道理。
這很難得。
甚至讓趙元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之前同為秘府府尊的姜太阿完全就是另一種做派，以至于讓趙元開一度對八荒秘府都不抱以期待了。
“千月前輩快快請起，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水幻山做了什么，那是他的問題，朕知道，前輩你已經做的足夠了，這不能怪你！”趙元開趕緊將水千月扶了起來。
而余光掃過一邊的水冰凝，趙元開又是微微一怔。
此時的水冰凝給趙元開的感覺完全不同，似乎和昨日初見之時根本就是兩個人一樣。
水冰凝一直在看著趙元開。
俏臉依舊是微紅著的，但眼神之中表現的不再是昨日的那種閃過和羞澀，而是一種堅定和聰穎。
眼見著趙元開沒有怪罪她的師尊，還親手扶起，水冰凝的眼眸頓時一亮，眼中盡是崇拜和折服，還有幾分癡迷。
水千月被扶起之后，情緒依舊是不太好。
她還是倍感愧疚。
或許這就是女流之輩的天性吧。
總是會多一些惻隱和慈悲，會心軟很多，也會在出了大事之后略顯手足無措一些。
“說說吧，到底是什么情況？”趙元開問道。
這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
雖然已經意識到壞了大事了，猜到了水幻山大概率是背叛人族了。
但，具體如何？情節是否嚴重，還是需要再做討論和商榷的。
趙元開看著水千月。
可此時的水千月明顯狀態不太對。
“陛下，讓我來說吧。”水冰凝一邊扶著師尊，一邊堅定的看著趙元開，凝聲說道。
“嗯，說說吧。”趙元開頷首。
“陛下，是這樣的，方才我傳音給了水幻山，套出了一些話，大抵是這樣的……”水冰凝開口。
她簡短的將之前的傳音回話內容復述了一遍。
趙元開微微蹙眉，聽下來之后，頗為意外啊。
其實水冰凝并不是問出了水幻山在什么地方，而是利用了水幻山對她的癡戀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些信息也毫無疑問的表明了水幻山已經投靠了妖庭了。
趙元開感到意外，那是因為水冰凝給他的反差感有點大。
昨日初見，以為這是一個懵懂單純的女子，樣貌也是絕頂的清純，很容易讓人不去設防。
但，就這一張臉，卻極具欺騙性。
而事實上，水冰凝很聰明，甚至可以說大有心機和城府。
不過這并不是什么貶義詞。
女子聰明一點，這是好事，趙元開更喜歡這樣的。
只要心不是壞的。
顯然，水冰凝便是這樣的。
她一直都明白水幻山對她的情感，師兄妹這么多年，也只是裝作懵懂無知的不解風情，其實正是一種善良，怕傷害到了水幻山。
畢竟，在水幻山背叛之前，說一千道一萬，這都是她的師兄。
而水幻山一旦叛離，水冰凝立馬切割一切，很果決，這是一種聰明，分得清輕重，明得了事理！
趙元開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師徒兩人。
兩位都是女子。
但毫無疑問，水冰凝未來的上限要比水千月高很多很多，不只是修為，更有膽魄和胸襟手段！
“東天域，而且敢斷定人族必敗無疑……看來，水幻山已經投靠了妖庭，距離中土域最近的就是東天域莫蒼山了，那里被天狐一族占據了，現在他人應該在天狐族。”趙元開說道。
確實是最壞的結果。
有點棘手了。
水幻山不是普通人。
他跟著水千月來的，是八荒秘府的傳人。
他很清楚趙元開現在的處境和手中的底牌，知道八荒秘府只是一個噱頭，是趙元開在造勢誆騙和迷惑妖庭！
而現在，妖庭幾乎是清楚了這一點。
另外，天狐族的族王是蘇恒，是個老狐貍，他也知道現在該怎么做。
“陛下……”這時，水冰凝又開口了。
“嗯？”趙元開將目光落在了水冰凝的臉上。
只是，每一次趙元開看水冰凝的那張清純俏臉，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心中總有一種不太自然的感覺。
原因很簡單，就因為這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不太“單純”。
怎么說呢？
就是明明在刻意掩蓋了，卻還是掩蓋不出那一份癡迷。
這當然不是一件壞事，而且也很正常。
以趙元開目前的地位和功績以及個人魅力，在這個極端慕強的修真文明背景之下，被那些個所謂的天女圣女等絕代女子們心馳神往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畢竟，我天武帝當真是天下無雙了。
只是這個情況，這個場面，搞這些……不合適。
“陛下，我覺得水幻山會回來的，而且很快……”水冰凝說道。
樣子有些怪怪的，說著說著就地垂下了眼簾。
“怎么說？”趙元開問道。
“因為我之前騙他了，讓他誤以為我是被陛下和師尊禁足了，而且我給了他一種錯覺，讓他以為我也會對他意的……”
講到這兒，水冰凝頓了頓，繼而，又道：
“水幻山一直都對我癡戀不已，但我對于他只有師兄妹之情，之前會爭吵，應是他見我……見我……”
“見你怎么了？”趙元開眉頭一蹙。
此時，水冰凝的臉色更紅了。
趙元開這才反應了過來，為了不尷尬，直接岔開了話題，道：
“言之有理，那水幻山確是極端之人。不過，他不會一個人回來的，目前妖庭對于人族陣營的高手應該是悉數盡知了，接下來，會很困難！”
氣氛頓時沉重了起來。
水冰凝的臉色也很有意思。
本來是紅著臉，羞澀的說不出口，可趙元開一岔開話題，她的表現反倒不是一種解脫釋然，而是……有些失落。
但聽完趙元開的話之后，立馬臉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微微蒼白，很是不安。
“陛下放心，有我在，絕對不會讓妖庭得逞的！我水千月就算是死，也要庇護住陛下！”水千月一步踏前，視死如歸了。
她確實是視死如歸了。
因為造成眼下這一切的是水幻山，作為師尊的她有責任，她得負責，哪怕豁出這條命！
趙元開很是感動。
越是如此，他便越不希望水千月真的戰死了。
這是一位準仙境三斬的仙道巨擘，更是趙元開目前為止認為最值得信任的高手之一！
“千月前輩，大可不必如此意氣用事，該如何應對，需要從長計議！另外，你不是說震雷秘府已也響應了你的呼喚了嗎？”趙元開說道。
然而又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水冰凝的臉色，發現這家伙還是瞪著大眼眸只看著趙元開，眼里盡是亮光，很是感激。
畢竟，這是在維護她的師尊。
水千月聽了這話，頓時激動了起來，連聲道：
“對對，我怎么把震雷秘府給忘了啊。”
“陛下你放心，震雷秘府父尊雷千絕修為在我之上，很早就邁入準仙境三斬階段，有他，有姜太阿，還有我，應是有一戰之力的！”
講到這兒，水千月又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臉上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咬牙，凝聲道：
“陛下，我還有一個辦法……”
“說說看。”趙元開點頭。
一邊，水冰凝也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師尊。
“是……是這樣的，既然現在妖庭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底細，那我們何不直接一點，直接將水幻山背叛人族的消息廣告中土普天，以此呼喚那些還隱匿于暗處遲遲不肯現身的其他秘府入世？畢竟，這一次當真是人族最為艱難的時刻了，也是最迫不及待的需要他們的時刻了，而且……”
水千月說到這兒，卻被趙元開直接打斷了。
“不行！”趙元開搖頭，當即否定了。
“不是……陛下，這……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有讓八荒秘府齊出，才有一線生機的，否則的話，單憑我們這些人怕是很難抵住啊！震雷秘府雖然答應了，可現在都還沒有現身，以我對于雷千絕的了解，他這人……唉！”水千月萬般無奈道。
“千月前輩，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的，首先，這一步一旦邁出，牽扯的不是一個水幻山，而是你們整個艮水秘府一樣背負萬古罵名的。”趙元開說道。
“不不……這不重要了，本來就是禍起艮水秘府，背負罵名也是罪有應得，我身為艮水秘府府尊，甘愿承擔這一切！”水千月趕緊說道。
當真是很有擔當，也當真是值得信任。
不過……
趙元開笑了笑，淡聲道：“這只是其次，千月前輩。”
這話，水千月就有些聽不明白了。
同樣的，一邊的水冰凝也是云里霧里。
她本來內心復雜難受，師尊不惜讓艮水秘府背負萬古罵名也要拯救人族與水火之中，這固然是應該的，可是……當真要這樣嗎？
不過，這顯然是一個辦法，似乎還是唯一的應對之策了。
只是水冰凝沒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否定了，而且出言正是為艮水秘府的聲名說話。
艮水秘府的聲名就是水千月的聲名，也更是她水冰凝的聲名。
水幻山叛逃，若一切樂觀的話，她水冰凝便是唯一的傳承者，下一任的艮水府尊了。
可是陛下還說這是其次……
水冰凝更加的迷惑了，下意識的瞪著眼睛緊緊看著陛下。
“陛下，我不太明白……”水千月搖頭。
“千月前輩啊，朕這一路走來，見識過了太多了，所謂的修真界是真的經不起考驗！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這世上多是錦上添花，難是雪中送炭！當真是朕撐不住了，當真是局勢緊迫到了無力承受了，你原是呼喚，就越是無人響應，你知道嗎？”趙元開笑著說道。
那一刻，水千月陡然一顫，陷入了許久許久的沉默之中。
水冰凝亦是如此，只覺得心神震顫，仿佛認知都被顛覆了。
這是她們從未想過的問題。
初聽之下，只覺得不可思議，且無法接受很難認同。
但細細一琢磨，才明白了，陛下說的才是真正的真理，確是將人心解剖的淋漓盡致！
趙元開看著這兩人沉默的樣子，也是唏噓感嘆啊。
八荒秘府算是這個修真文明背景之下的世界體系之中最為頂級的階層了，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說是不食人間煙火。
但人性啊……
是最不能經受考驗的！
趙元開不敢賭，他不相信那些所謂仙道巨擘的良心。
八荒秘府除了水千月，還有姜太阿，另外聽方才的意思，那雷千絕也未必是什么好東西。
他們不會在意什么人族命運的。
甚至在他們傲慢的眼中，趙元開也好，大漢也罷，根本不配代表人族，滅絕就滅絕了唄，那值得他們冒險入世！
“還有，那樣直接告訴妖庭，我們不行了，至于妖庭的話，也根本不會手軟，他們只會變本加厲！”
“所以，最好便是維持現狀，震雷秘府不是在路上了嗎？其他秘府也許也在路上呢？妖庭也只是摸清楚了一二，未必敢賭個徹底，不是嗎？”
趙元開語氣柔和了幾分，看著兩人，笑著說道。
那一刻，水冰凝就那么呆呆的看著趙元開。
她隱隱的有一種錯覺。
似乎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問題不大。
這是一種安全感。
陛下是那么的深不可測。
可明明師尊才是最強的那一位，明明大漢目前處于被動的境遇，可水冰凝就是感到莫名的心安。
再回味陛下方才的那些話，她更是佩服的無以復加，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璀璨耀眼如天神下凡一般。
當初只是聽聞，便以傾心。
而今則是得見，更是癡迷。
“陛……陛下……”水冰凝不自禁的，輕喚了一聲。
“嗯？”趙元開眉頭一蹙。
水千月亦是滿臉疑惑。
因為這一聲很突然，更奇怪，聲音太柔了，仿若淪陷迷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