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1年1月2日
谷凡沒從自己家床上起來,他在雪熙家客廳沙發上醒過來。
昨天,在邦迪山醫院跟麥嘉主任一通爭吵,讓谷凡心情很差。麥嘉主任依然沒把他的意見當回事,還在按照細菌傳染的程序指揮一切。
邦迪山醫院是芒州市乃至高麗貢全國首屈一指的醫院,專業的P4級生物實驗室又讓它在病原體微生物鑒別領域頗具權威。
因此,邦迪山醫院流行病理科所出具的意見被國家應急指揮部采納,所做的一切會被全國各醫院效仿。
在這緊要關頭,邦迪山醫院如果出了差錯,整個高麗貢在對待這場疫情上就都犯了大錯!
對于麥嘉.旺博士而言,現在他正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準備大干一場。
雖然他不是傳染病學專業,但董事會高層明確告訴他,經盤主任鑒定這是一起細菌性傳染疫情,只要用對了抗生素,很快就能控制住。他尊重盤主任在這個領域的權威性,也相信這個結論。期待著很快控制的疫情能給他帶來又一次高光時刻。
而這個刺頭員工谷凡在這個節骨眼上又來纏他,又拿出天花病毒那一套,豈不是要完全推翻之前的所有申明和部署!
邦迪山醫院這么權威的機構怎么能朝三暮四地隨便更改說法?尤其當谷凡又擺出一副陰謀論的架勢,更是惹怒了他。
“太荒唐了,電影看多了吧!”一氣之下,他沒給他好臉色就甩手而去。
谷凡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也很差。焦慮和迷惘中,他一刻都不想呆在邦迪山醫院。
恰在這個時候,金雪熙發來了消息:我發燒了,好難受。
谷凡一驚,連忙回復:給我地址,我來看你,別忘了,我可是醫生。雪熙心頭一暖,就對這匆匆趕來的準男友卸了家鎖。
谷凡從昨天傍晚起,端茶倒水,噓寒問暖,陪了雪熙一夜,凌晨才在客廳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
雪熙半夢半醒,依然高燒未退,而且感到渾身酸痛,尤其后背。昨天她難受得睡不著覺,這個認識不久的大男孩陪她聊天,聊了很久,最后聊到了他現在的困惑與迷惘。
不知道為什么,雪熙相信他,不覺得他是在編故事吹牛皮或者哄自己。雖然他說的真相那么可怕,自己恐怕也沒有幸免,但是,她覺得自己一定能度過危機。
多年堅持的跑步鍛煉,讓她對自己的體質,免疫力很自信。可能她對天花的危害還感受不深。只在谷歌上搜索到有限的信息,畢竟,這是一個“死亡”了近一個世紀的惡魔,現在關于它的信息,云端上都是久遠的聳人聽聞的描述。
除了高達30的死亡率,唯一讓她有點害怕的是毀容式麻疹。但是現在有當年所沒有的醫美技術,而且已經高度發達。激光祛痘,祛斑,甚至換膚,都已經是異常成熟的技術了,她相信她能變回如初。
而且,她也相信,即便自己得了天花,旁邊的這個大男孩,也一定會陪自己度過最難熬的時刻。
谷凡睜眼醒來的時候,發現雪熙正含情脈脈地凝望自己。由于發燒而緋紅的面頰看上去更是楚楚動人。
一瞬間,他決定,絕不去非洲。寧可從邦迪山醫院辭職,他也要留在可人兒身邊,陪她度過可能的艱難時刻。況且,自己雖然目前還沒發燒,但不見得病毒就與自己絕緣了。
“早上好,今天你不能看到我跑步了,遺憾不?”雪熙又調皮地眨眨眼。
“看到床上的你比跑步的你更美,更養眼,呵呵。”谷凡也很有心情。
“嘻嘻,看不出你挺油嘴滑舌呀谷醫生。”
“我可能很快當不成醫生了,我不打算去非洲,違反軍令,邦迪山醫院肯定也不會容下我了。”谷凡有點沮喪。
“我覺得,你現在不是該考慮醫不醫生的問題,把疫情真相揭露出來,更有意義!說不定能挽救不少人呢。”
“揭露真相?唉,我也想,但邦迪山醫院能聽我這個小角色么?”谷凡苦惱地說道。
“不用跟邦迪山醫院說了,直接跟公眾說!”雪熙兩眼烏黑發光,谷凡也一下頓悟。
是呀,我可以發在推特上說!
當即,谷凡從口袋里掏出與瞳膜顯示并聯的藍牙控制器,按了一下,打開了投影,身前40cm處出現了文字輸入的全息界面框。
雪熙期待、鼓勵的目光透過瑩藍的界面屏看著他,給谷凡一番勇氣、信心和責任心。
很快,Twitter上出現了一篇“真相拷問,是細菌傳染還是病毒傳染?”的推文。
推文里,谷凡把天花病毒感染的諸多初期癥狀,潛伏期,傳染期,爆發期……等等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希望公眾對比自己的癥狀,能夠及早引發全民質疑,探討,進而引起公眾、媒體乃至政府層面的關注。
發布幾小時后,他們沮喪地發現,關注者寥寥,甚至評論都沒幾個。
縱觀整個推特,卻都是關于新年第一天,芒山市出現大量市民就醫的報道。
正式媒體的新聞報道,多引用邦迪山醫院的“權威”說法:出現易引發高燒的新型變異皮疹真菌傳染。給民眾新年帶來“煩惱”……
也有很多自媒體的“直播”,其中不乏很多聳人聽聞,故弄玄虛的謠傳。
相比而言,谷凡的推文既不夠權威,又太過“平淡”。
跟“新型皮疹真菌來自太空試驗?”;“專家教你五招隔離皮膚真菌”;“可以悶死表皮細菌的光子面膜大盤點”……這類五花八門的標題黨比起來,人們的注意力很難集中在平淡卻又至關重要的信息上。
“背痛,背痛是關鍵!”谷凡意識到,要在眾多信息垃圾中脫穎而出,需要給人們簡單、明晰、直白的告知訴求。
細菌感染會引起發燒,很多人發燒都會渾身酸痛,卻忽略背部的特殊疼痛,而背部的特殊痛感正是天花感染初期的重要特征。
一定要讓大家知道這一點,關注自己的背痛情況。不然,再過十天半個月,會有非常多的人不得不面臨生死關,或者滿身麻疹的毀容夢魘!
很快,又一篇“我們都錯了,背痛三天,死亡就離你三天!”的推文出爐,谷凡承認標題有點聳人聽聞,雪熙卻調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