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把這個秘密藏得太久的緣故，終于能夠說出心里話的申公豹，跟他平時的樣子相比，顯得十分激動。
鄭道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申公豹的心情。
這種不是為了自己而自愿做出犧牲的人，往往都有種外人難以認同的狂熱和激情。
說是信仰也好，說是理想也好，為了心中的目標，他們可以做出任何犧牲，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難怪申公豹情愿背負永遠不能洗白的、叛教叛師的惡名，去做那個沒有權利只有責任，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枯燥乏味到類似苦役的神職——分水將軍！
鄭道也確實想象不到，平日里那個總是面帶微笑的申公豹，竟然背負這種血海深仇，還有著胸懷天下的愿景！
只是，理想主義者從來都是被人利用的，最終獲利者從來都是玩弄權術的人！
“道兄的愿望固然很崇高，如果能夠實現，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類都將因此受益。”
“但是，道兄有沒有想過，天庭得勢之后，會不會出現新的罪惡或弊病呢？”
“我再說句過分的話，甚至都不說天庭，即便是尊師元始天尊，他想通過封神得到的，跟你想要做到的是同一個東西嗎？”
申公豹因為自己的親身遭遇，化家破人亡的仇恨為動力，想要為天下所有人類做出一點貢獻。
可元始天尊不一樣啊，他是歷萬劫不滅的混元圣人，他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所以鄭道的問題，就是在問申公豹：元始天尊會不會只是在利用你呢？
申公豹卻是一聲苦笑：
“道友所說的，我又如何不明白？”
“天庭也好，人間也罷，一旦權勢過于集中，必然會出現各種弊病。”
“但是，我不能為了還未出現的弊病，而繼續無視眼前將要發生的，和已經發生過的慘劇。”
“師尊身為一教之主，需要考慮的事情自然更多，也不可能像我這樣，只為了自己的好惡去做決定。”
“師尊不僅待我恩重如山，還處處替我著想，曾經多次勸我放下仇恨，為自己謀一個好的出路，但都被我拒絕了。”
“或許師尊所求確實與我不同，但他并不是在利用我，而是在幫我實現愿望！”
談起元始天尊，申公豹的話語中充滿了敬仰和信任。
鄭道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在心里喊一聲，但愿如此吧！
“那你們接下來的計劃是？”
“西伯侯姬昌會在不久后回到西岐，豎起反商的旗幟。我的師兄姜子牙，會名正言順地成為西岐的丞相，揭開這場封神之戰的序幕。”
“子牙師兄成為封神計劃的執行者，而我則會因為行事不擇手段被師尊責罰，失去了執掌封神榜的機會。”
“然后，我會不滿師尊元始天尊的決定，又因為嫉恨姜子牙取代了我的位置，鼓動本就對我教不滿的截教門人出手，阻攔姜子牙。”
聽到這，鄭道點了點頭。申公豹的話，基本驗證了他先前的猜測。
他猜到了申公豹準備做臥底的計劃，卻沒有猜中申公豹這樣做的動機。
又考慮了一陣，鄭道對申公豹說，他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知曉了申公豹的訴求，但是這種大事還需要習通道人來決定。
申公豹并不意外，值得他們闡教認真應對的假想敵，一直都只是習通道人，而不是鄭道。
只是因為習通道人太過神秘，而鄭道的身份特別適合做雙方溝通的緩沖帶，所以他才會找上鄭道！
當然，如果沒有這幾年里他和鄭道的相處，讓他認為習通道人對鄭道有足夠的重視，他也不會直接對鄭道吐露秘密，而是會直接要求面見習通道人。
等到第二天，壓根沒做夢的鄭道對申公豹說，習通道人在夢中給了答復，同意和闡教合作，共同推進封神計劃，并派出門下大弟子鄭道作為他的全權代理人，負責對接闡教的一應事務！
雖然申公豹不知道全權代理人這個詞的出處，卻也大約明白這個詞相當于使者、代表之類的意思，心里也是長松了一口氣。
之前是他自作主張，在沒有請示元始天尊的情況下，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鄭道。雖然元始天尊給了他自行決斷和便宜行事的權力，但他深知這樣做的風險。
萬一習通道人拒絕了合作，萬一兩方沒有談攏，事情就變得太復雜了。
這計劃要放棄嗎？還是要殺人滅口？
萬一鄭道和習通道人在第一時間就揭露了這件事呢？
這個風險，實在是有點大！
可是，如果一直瞞著對方，到了計劃執行的過程中，又被習通道人揭開秘密的風險，也是闡教，尤其是他申公豹不愿看到的。
所以，習通道人的答復切切實實讓申公豹松了一口氣。
他給了鄭道一個口頭承諾，之后闡教的各種計劃，他們都會及時告知，以免因誤會造成雙方不和。
鄭道假借習通道人的名號，同意了申公豹提出合作的請求，當然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首先，他佩服申公豹的為人和愿景，從個人好惡方面，他更愿意去幫助申公豹達成目標，而不是去搞破壞。
在他心底，他還是那個前世習慣了平安生活的普通人，對截教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絕對看不慣。
其次他覺得，相比于風評不佳的截教，與闡教結盟總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就像諸葛亮沒有選擇投靠兵強馬壯的曹操一樣，鄭道也不愿入伙人多勢眾的截教。與闡教合作，他通過拉虎皮扯起的大旗，還能有一定的話語權。
但若是他投靠了截教，在家大業大的截教眼中，他鄭道算個什么？
更何況，闡教拉攏盟友的手段可是已經在原著中寫出來了。
四大圣人圍毆一個通天教主時，他可不覺得自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在真人境都呆了八年了，難不成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他就能一路突飛猛進，連跨真仙、金仙、大羅金仙三境成了圣人？
這種事想想就好，做決定時可別當真。
就像每個人都會幻想自己買張彩票中了大獎的情景，想想可以，只是別當真。
所以，鄭道面對與闡教交惡或合作兩個選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申公豹得了答復，就帶著習通道人同意合作的消息，回昆侖山找元始天尊復命去了，。
至于習通道人一方的目的，鄭道給了申公豹四個字：“隨便看看！”
不知道元始天尊聽了這答案會是什么表情，反正申公豹是被噎住半天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