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60歲生日這一天，姜靨和江云飛陪著他回了老家。
因為是整壽，江云飛想要給他大過一下，可是老爺子不同意，一定要回家去。
“又沒什么親戚了，回去干什么呢？”男人開著車，實在不懂他為什么非要折騰回去。
“我歲數大了，過一天少一天嘍，就想在活著的時候多去看看那些老街坊老鄰居，你一年到頭也不陪我回來一趟，捐款捐到別的村兒了，也不知道救濟救濟自家人。”江老爺子念叨著，姜靨終于相信江云飛之前的話是真的，他們和鄰居的關系確實不錯。
“是你說讓我低調一點，不要跟人家說有公司的。”不然他也不用自己開車，而且還要特意換一輛普通的越野車。
“哎，人的交情但凡一涉及錢那就變味兒了，我不想臨了臨了，幾十年的老鄰居生了什么嫌隙，這樣至少看完外邊那些爾虞我詐之后，還有個干凈的地方容我養老打牌。”江老爺子畢竟是混跡商場的，這些年也沾染了些狡詐，雖然依舊保留一份初心，但也早不是當年那個喪妻之后想把兒子交給鄰居關照的暴發戶了。
不然怎么會懂以退為進？
他把玩著核桃湊到兒子耳邊笑道，“我呀跟他們說了，你在外邊打工很辛苦，我呢有時候去你那兒住兩天，有時候還要回老家來，他們都信，所以一會兒你裝好，別露餡兒知道了么？”
“呵，一會兒讓捐款，一會兒讓裝窮......你打我干什么，我開著車了。”江云飛無語，這人真是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亂動手。
“你不會做好事不留名，偷著捐嗎，榆木腦袋，活該......”后半句話沒說，老爺子看了眼姜靨，坐回后面閉目養神了。
姜靨有點暈車，所以一直沒有說話。
她真的不喜歡這種地方，但是干爸對她不錯，她不想老人家不高興，所以硬著頭皮跟來了。
幸而不是在帝都大辦，不然她的身份能不能參加，怎么參加還是個問題。
“爸，你一會兒往前面坐著吧，姜靨不舒服，讓她去后面躺會兒。”
“我沒事兒......”
“行，一會兒到了服務區我們換一下，小靨，干爸給你帶了點兒水果，你一會兒吃點兒，壓一壓。”
“謝謝干爸......”
父子倆坐在一起之后，江爸爸的嘴就沒停過，一直在跟江云飛說話，“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帶你媽一起來？”
“怎么帶？”江云飛看了他一眼，滿臉不解，“你要把骨灰搬來么？”
“我媽暈車啊。”
姜靨一下就笑了出來，雖然覺得不合適，但她實在忍不住。
“這個臭小子.......”打了他一下，然后也跟著他們一起笑起來。
笑著笑著，江老爺子便不笑了，他嘆了口氣，“有句詩怎么說來著，十年.....什么？”
姜靨從后視鏡里看了眼江云飛，見他朝自己點點頭，這才放心回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對，就是這句。”
“都已經十五年了，哎。”
“臭小子，你不是說要弄塊風水寶地給我們么，你到底弄沒弄？”
“國家提倡火葬......”他不想賺死人的錢，那么大一塊地干什么不好，非要做墓地，“你別墅這么大，到時候埋在一起，種棵樹，等長成了陪著我們，多好。”
忽然覺得這個想法很浪漫，姜靨認真聽著，不自覺回了句，“在地愿為連理枝，干爸，我覺得這樣很好。”
老爺子本來還有別的想法，但聽了這句詩，頓時笑笑，“也不錯，我本來聽人說現在技術發達，可以把骨灰燒成石頭，我弄個戒指隨身帶著，但萬一丟了就不好了，還是種樹好，等長大了在上面扎個秋千，把我孫子孫女放上去，只要一起風你們就知道，那是我和你媽在推孩子，哈哈哈，不錯，真不錯。”
江云飛和姜靨看了他一眼，只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車，姜靨難受的不行，一直忍著，直到回到老宅，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跑去了廁所。
“你兒媳婦這是怎么了，有孩子了么？”鄰居崔大媽笑笑，一個勁兒問著，“男孩兒女孩兒，不是能做B超么？”
“最好是個男孩兒，你們家可是單傳。”
“男孩兒有什么好，”江老爺子哼了下，等到姜靨出來的時候，對她道，“小靨，一定要生女孩兒，知道么？”
江云飛一臉無奈，正想要打斷他們，姜靨居然接話了，“干爸不喜歡孫子么？”
“孫女好，女孩兒隨爸爸，男孩兒隨媽媽，所以如果是孫女兒，長得會像江云飛媽媽。”要是兒子....呵呵，會像姜靨爸爸。
他拒絕！
噗嗤笑了出來，這是什么邏輯，姜靨佯裝抱歉，“可是我只是暈車，不是懷孕，讓您失望了。”
“誒，你們結婚很久了吧，怎么還沒動靜，去醫院檢查了么？”崔大媽問了句，似是比當事人還著急，“這種病可拖不得，萬一過了歲數，更難治。”
“你今年多大？”
“是我不想要的，”江云飛替姜靨解圍，這就是他不想回來的原因，催婚催育，“我總出差，她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了，還是賺夠了錢能找個人幫她的時候再說吧。”
“姜靨真是好福氣，”崔大媽語氣羨慕，這么好的男孩子，要是娶了她家姑娘該多好，“對了，你爸不是閑著么？”
“誒誒，我才不要給他們帶孩子，我一個老公公，天天住在人家家里，討人嫌的很，我呀，還是愿意回來跟你們打打麻將。”
“小靨，一會兒吃完飯，跟我們一起打麻將吧。”
姜靨贏了一下午，到最后的時候，崔大媽臉上已經掛不住了。
“能不能別再給你媳婦兒喂牌了，你們這一家子齊心協力，就我一個外人，這牌還怎么玩兒？”
江云飛笑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媳婦兒數學不好，不會算，所以我只能幫她了，這樣吧，一會兒讓她把錢都退給您。”
“那怎么行，好像我輸不起似的。”崔大媽一聽更不樂意了。
“有什么輸得起輸不起的，這就是個樂子嘛，誰還真指望它掙錢了，你幫我們看房子，把這兒打掃那么干凈，還幫我們做飯，我們感謝還來不及，怎么會贏你的錢，一會兒你都拿走，我還給你外孫包了個紅包呢。”江老爺子打著圓場，崔大媽這才笑了。
“你說這房子我想起來了，這房子沒有熱水了，待會兒你們可以去那個公共浴池。”
姜靨聞言臉色一下就變了。
她不要去，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