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有點小小的別扭,但是林深說的也沒有錯,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抱怨什么。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她第一次覺得在這樣一個大家庭里待著實在是太難受了,原來融入是這么不容易的事兒,從一雙鞋到一次旅游,都是需要磨合的。
吃飯的時候,二嬸很自然地問起了他們的婚禮,許諾這次學乖了,只說沒花多少錢。
“結了婚就趕緊要個孩子吧,正好你婆婆能幫你們帶呢。”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許諾并不愛吃,但也沒拒絕。
本來她對孩子的事情并不排斥,可是現在聽林深二嬸這樣說,忽然有種被人催促的壓力,這種滋味兒很不好,束手束腳的,讓人忍不住想反抗,不愿妥協。
要是安然會直接甩臉子么?
表姐呢,會懟回去?
姜靨估計會當作沒聽到吧,然后順手把這筷子菜加給金主。
她是太軟糯了么?
許諾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一時沒有答話。
“順其自然吧。”林深替她回了一句,然后繼續吃著碗里的飯。
“最好生個兒子,林深可是我們林家單傳,可惜林琦不是男孩兒,不然還能替你們分擔下,她以后嫁出去那就跟別人姓了。”二嬸念著,有心想說一說她以前因為婆婆重男輕女而受的苦,但是當著林深媽媽的面兒,也不好多說。
“媽,你也太封建了,女孩兒怎么了,真是的,我不好么?”林琦笑呵呵回了句,惹得大家都跟著樂起來。
“好,你最好,你什么時候能嫁出去就更好。”
“完了完了又來了,嫂子,咱們吃飯,別理他們,除了催生就是催婚,煩死了。”
許諾抿嘴笑笑,心情才剛剛輕松起來,結果又被點名了。
“許諾,你有沒有認識的男孩子還沒談戀愛的,快給我們林琦介紹介紹。”二嬸兒笑意盈盈地看向她,許家條件好,認識的人也應該不錯吧。
“哎呀媽,我說了我不相親,你能不能別煩了。”林琦嗔了一句,然后對著許諾道,“嫂子,我現在一心想掙錢,跟我那個同學一起,什么結婚生孩子,都不在我考慮范圍之內。”
不知道該順著她說還是順著二嬸說,許諾這頓飯吃得艱難,讓她第一次萌生了以后不想來林家吃飯的想法,“我身邊真的沒有什么合適的。”
“就是就是,嫂子要是有合適的還用跟我哥相親么,早就談戀愛了好吧。”
一句話戳中了林深,男人抬起頭看了眼自己的堂妹,眉頭不自覺皺了皺,“你不是有個師兄,是婦產科大夫么,介紹給她。”
既能堵住二房道嘴,還能除去一個情敵,一舉兩得。
“不行不行,陳師兄太直男了,林琦肯定不喜歡。”許諾覺得給人介紹對象是個需要負責任的事情,不能亂來。
“我可不要直男,直男沒情趣,嫂子,你不覺得我哥就很直么,還有啊,婦產科的男大夫,嘖嘖嘖,太鬧了。”林琦不滿意,二嬸也不滿意,只不過前者有什么說什么,后者則什么都不說。
林母的重點跟奇怪,一心護著自己的兒子,“我覺得林深挺好,踏實。”
“對對,咱們林深這樣的少,許諾有福氣。”二嬸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話被男方家里人說出來,許諾心里竟然一點也不甜。
要知道平時如果有人夸林深,她幾乎要幸福得冒泡呢。
“我吃完了,”林深放下筷子,這頓飯吃得太久了,讓他覺得不好消化,“二嬸,三姑,你們慢慢吃,我先送許諾回去。”
“再待會兒多好,急什么。”
“我公司還有點事要處理。”徑直起身,不知道是想離開的借口,還是不想把漸露的事情告訴他們,反正只用“有點事”三個字打發了這一群人。
“你走你的,讓許諾再待會兒唄,不行一會兒叫人送她回去,難得陪你媽說說話。”
見林深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許諾趕緊站起來,“不了,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謝謝您的款待。”
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很怕林深會把自己留在這兒,陪他媽媽。
兩個人下了樓,許諾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心里還有淡淡的失落,她沒有跟林深說話,林深也一直沉默著,有什么東西自這頓飯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像是擾人的蚊蟲,不傷筋動骨,但揮散不去。
“你一會兒是回公司么?”長久的安靜壓抑得人心里發慌,許諾忍不住問了句,這么晚了,他不回家能去哪兒呢。
“嗯。”男人應道,他在外這么多年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并沒有太多聊得來的朋友,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把心里話一股腦倒出來的人,除了去公司放空下自己,林深想不到還有什么別的方法疏解郁悶。
“那你早點回家,別太累。”許諾安慰了一句,她看得出他煩,可是他不說,她連勸解都沒辦法勸解。
因為不知道他煩的點在哪兒。
而且事情畢竟涉及他家里人,她好像并沒有資格去說什么。
將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上,許諾只能用這種方式給他一點點慰藉,讓他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她會不顧一切支持他,永遠站在他這一邊。
林深也握住了許諾的手,雖然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但并不覺得有什么用,或許再忍一忍就好了吧,等到他們有了孩子,他媽媽有些事做,這些無謂的聚會就會少一點,那些別有用心的關懷就會被擋在門外,沒有覬覦也沒有嫉妒,就只剩平淡的柴米油鹽圍繞他們。
男人在這一刻或許忘了,是他把許諾當成了救命的浮木,拖進了林家的漩渦之中,最初的感激也好愧疚也罷竟然都隨著兩個人越來越親密的關系而沖淡了,好像她本就該承擔這一切,與他風雨同舟也需無怨無悔。
忘了她愿意嫁給他,原本就只是單純的因為喜歡,而不是圣母的要去救贖誰。
畢竟她不欠他的。
許諾下了車,看著車子揚長而去,沒有半點不舍和停留,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想林深應該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累了,而且他本來就不喜歡他二叔二嬸,所以才會情緒不佳,連對她也少了幾份溫存的。
說是自我安慰可以,卻更像是眼盲心瞎地自我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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