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聽到了動靜,但他絕沒想到里頭會坐著一個人,他納悶地拉開了柜門。
若說先前只是從縫隙中瞥見一點,那么現在,調皮的小教主大人便可算是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她眼前了。
女子羞憤難當,抬起一腳,將教主大人踹翻在了地上!
這是他的屋子,有人躲在他的柜子,看光了他的身子,還無恥地踹了他一腳,太囂張了有木有?!
教主大人站起身,插著腰:“你誰呀?”
既然暴露了,也就沒藏著掖著的必要了,女子出了柜子,拿開捂住眼睛的手,朝對方看了過去,結果——
“流氓!”她再次捂住了眼睛。
教主大人低頭一看,小教主大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朝他打了個招呼,教主大人面色一哂,隨手抓了個托盤擋住了,隨后他看向了捂住眼、側著身,一副也不知是嫌棄還是羞憤的女人,哦了一聲:“是你?”
女子被認出來了,定了定神,稍稍松開手,硬著頭皮朝他看來,面紗下,臉色潮紅,眸光卻冰冷如一泓湖水:“是我又怎樣?”
“你躲在柜子里干什么?”教主大人眸子一瞪,“你想偷看我?!”
女子一口濁氣堵在了喉頭,冷冷地看著教主大人,眸光落在他脖子之上:“誰想偷看你了?我是來拿東西的!”
教主大人自我感覺良好道:“我看你拿東西是借口,你是睡本座睡上癮了吧?也是,本座的功夫可不是蓋的!愿意被本座睡的女人能從京城排到飛魚鎮去呢!”
“你……”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真是快要忍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緊接著是煙兒的稟報聲:“二少爺,宵夜做好了?我給您拿進來了。”
“我……”教主大人剛一開口,女子快步閃到他身后,擒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小聲威脅道,“敢放她進來,我就先殺了你!”
教主大人:“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含糊成這樣,她居然聽懂了,女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松開手,但另一手握著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脊背。
教主大人哼了哼,啟聲道:“我不吃了,你端走吧!”
不是你自己讓廚房做的嗎?怎么一會兒的功夫就不吃了?真是個小孩子。煙兒搖搖頭,端著托盤走了。
教主大人感受到背后的刀刃,沒好氣地道:“可以放開我了吧?”
女子道:“把我的銅鈴還給我。”
教主大人道:“多寶格下面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拿。”
女子看了看多寶格,警惕地說道:“別想耍花招,你去拿!”
教主大人不耐道:“你別貼著我屁股啊。”
女子神色一僵,低頭看了看,差點被閃瞎眼,祭出白綾卷來一件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教主大人輕輕松松地攏好袖子,說道:“你這伺候人的本事,比我丫鬟強多了。”
“給我閉嘴!”女子將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教主大人認命地朝多寶格走去:“不就是一個破銅鈴嗎?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你要真窮得揭不開鍋,我這兒有銀子,白送你要不要?”
女子冷聲道:“少廢話!把東西拿出來!”
教主大人彎下腰,打開了下面的柜子,從里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女子:“給。”
女子眸中的警惕絲毫沒有褪去:“打開。”
教主大人撇了撇嘴兒:“打開就打開。”
說罷,打開了錦盒。
但錦盒中裝的不是銅鈴,而是一枚暗器,盒蓋打開的一瞬,機關被觸動,飛鏢射了出來!
女子眉心一跳,掄起匕首擋開了飛鏢。
教主大人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不忘記呼救:“救命……啊——”
女子祭出了白綾,圈住他腰身,用力一扯,將他拽了回來,掐住他脖子,教主大人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單腳一絆,將她絆倒在了地上,他自己也直直地撲在了她的身上,唇瓣相觸的一霎,兩個人都怔住了。
煙兒聽到了教主大人的聲音,以為他在喚自己服侍,忙推開了房門,一眼看見二少爺將一個女人撲在地上親吻,嚇得趕忙退了出去。
而出去后,她又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那個女人的穿著不像是青蓮居的人!
她的唇柔軟而帶著一絲清甜,教主大人的眸子眨了眨,抬起頭來,輕咳一聲道:“是你先抓我的。”
女子一把推開他坐起來,甩了他一巴掌,狠狠地擦了擦嘴,施展輕功從窗子里躍了出去。
喬薇聽了煙兒的稟報趕到這邊時,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教主大人盤腿坐在地上,頂著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頰,指尖按著唇瓣,怔怔地呢喃:“怎么這么軟啊……”
姬家外一條巷子里,停放著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馬車,侍女站在馬車旁,焦急地等待著,不知等了多久,終于看見金雕振翅飛了過來,隨后自家小姐也施展輕功從屋頂落了下來。
她迎上去,扶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怎么樣?查探到了長風使的下落了嗎?”
女子的睫羽顫了顫,看了一眼停在車頂的金雕,道:“他不在姬家。”
金雕拍翅膀。
侍女著急地跺腳:“不是說了在養病嗎?怎么會不在呢?難道……姬家人撒了謊?”
女子道:“撒謊有什么可奇怪的?長風使已經暴露了,姬家當然要將想方設法地將他軟禁起來。”
侍女跟著女子上了馬車,女子揭開了面紗,侍女看著她潮紅的臉色,古怪地問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么臉這么紅?”
女子將摘了一半的面紗戴了回去:“與人交手,動了真氣。”
侍女恍然大悟:“那小姐好好歇息,長風使的事容后再議吧。”
女子沒說話,而是拿出帕子,對著自己的嘴,一遍又一遍地擦!
接下來的兩日風平浪靜,轉眼休沐結束,一家人上朝的上朝,上學的上學,為不讓教主大人成天無所事事,姬冥修給他請了個學識淵博的教習夫子,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除了小師妹。
小師妹是從素心宗逃出來的,外頭不知多少人等著抓她,是以,她除了待在青蓮居,哪兒也不許去,雖有些無聊,但只要想到不用被抓回去成親,她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小師妹還是太天真了,住進姬家的第五日,素心宗找上門了。
此時天才蒙蒙亮,兩個小包子都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守門的小廝便叫了個婆子上青蓮居稟報,有客人來了,找大少爺與少夫人。
姬冥修早早地去上朝了,喬薇穿戴整齊,去外院的花廳見了客人,對方一行五人,穿著素心宗的素白宗袍,天藍色腰帶,同色發帶,英姿颯爽,氣質卓然。
五人中,兩個是初出茅廬的小弟子,約莫十五六歲,兩個是頗有些資歷的中年弟子,面色威嚴,氣場強大,另一個的年紀比喬薇大不了多少,面如冠玉,身如松竹,手持一柄銀白長劍,正是數月不見的五師兄。
如果喬薇記得沒錯,除了姬冥修,許永清最器重的便是這位弟子,不是許永清和自己打賭打輸了,那么宗主令究竟是誰的,還未可知呢。
喬薇揚起了無懈可擊的笑,慢悠悠地走進花廳:“喲,這不是五師弟嗎?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五師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怎么恭敬地說道:“確實好久不見,師嫂可還好?”
喬薇對他的傲慢見怪不怪,自己搶了本該屬于他的宗主令,他會給自己好臉色才是奇了,喬薇淡笑道:“我好得很,你師兄也好得很,對了,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五師弟。”
五師兄冷颼颼地說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傅伯真。”
喬薇呢喃了一句他的名字,又道:“五師弟別只顧著介紹自己,也介紹介紹你的同伴吶。”
五師兄從上往下依次介紹道:“這位是素心宗的左護法懸鏡師叔,這位是素心宗的右護法棠虞師叔,另外兩位是新入門的弟子,長亭,行之。”
兩個小弟子倒是朝喬薇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禮,兩位護法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仿佛壓根兒不知道喬薇是誰似的。
喬薇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讓丫鬟上了茶,在主位上落座,看向眾人,笑吟吟地說道:“連護法都來了,是來拜見我這個新任宗主的么?”
兩位護法不屑地嗤了一聲。
五師兄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說道:“不是拿到了宗主令就能成為宗主的,在得到五位長老的認可前,我恐怕只能尊稱你一聲師嫂。”
喬薇喟嘆道:“哎呀呀,想不到素心宗自稱江湖第一大派,竟會干出這種食言而肥的事,連我們這兒最低賤的賭徒都明白愿賭服輸的道理,虧得你們連幾個賭徒都不如。既然這宗主令沒有鳥用,那我也不必留著它了。”
說著,喬薇從懷中掏出了宗主令,就要一把掰斷,眾人的臉色齊齊變了變,傅伯真抬起手道:“住手!不許損毀宗主令!”
喬薇笑道:“宗主之位你們可以賴賬,但這塊小牌牌是你們許宗主親手交到我手上的,它就是我的,我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五師兄咬牙道:“你弄壞宗主令,你就永遠做不成宗主了!”
喬薇攤手:“我不弄壞也不是。”
五師兄捏緊了拳頭,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請喬宗主高抬貴手。”
喬薇淡淡地摸了摸令牌:“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這是京城,不是素心宗,別以為自己在素心宗逍遙慣了,就跑到姬家來撒野。”
五師兄被懟得面色鐵青。
喬薇道:“說把,到底什么事?”
五師兄蹙了蹙眉,正色道:“我是來接小師妹回去的。”
喬薇笑道:“那你去接唄,找我做什么?”
五師兄沉聲道:“喬宗主不要打啞謎了,小師妹就在府上。”
喬薇一臉困惑:“是嗎?她在我府上,我怎么不知道?”
五師兄黑著臉道:“你別再狡辯了,我的手下都看見了。”
喬薇微微一笑,道:“原來那群差點殺了我的人就是你的手下啊?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借著尋找小師妹的借口,干著謀殺宗主的勾當?”
“你……”五師兄噎住。
喬薇挑眉:“我什么我?我說錯了嗎?他們是沒拿刀還是沒拿劍?”
五師兄壓下火氣,不耐地說道:“他們行事魯莽了些,回頭我自會責罰他們,還請你……把小師妹交出來。”
喬薇淡道:“不交。”
五師兄嚴肅地說道:“你不要太過分了,小師妹是有婚約在身的,爹娘之命,媒妁之言,縱然你是宗主,也無權干涉小師妹的親事!”
喬薇淡淡一笑:“可我怎么聽說這門親事不是她爹娘給她定下的,是那幾位閉關的長老?”
五師兄啞口無言。
喬薇道:“既然長老能定她終身,我這個做宗主的為什么不能?巧了咧,我在京城也給她相了幾門親事,五師弟來得正好,不如與本宗主一塊兒給小師妹挑個如意郎君吧。”
五師兄拽緊了拳頭:“你真的不交?”
喬薇云淡風輕道:“不交。”
五師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別后悔。”
喬薇緩緩地笑道:“慢走不送。”
五師兄帶著兩位護法與弟子出了姬家,坐上馬車轉了幾個彎,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那里停著另一輛馬車,與那輛馬車擦肩而過時,五師兄的馬車停下了。
“如何?”
馬車里的人問。
五師兄道:“她不肯把人交出來,還險些毀了宗主令來威脅我。”
馬車里的人緩緩道:“你以素心宗的名義進一趟宮。”
“好。”
五師兄應下,即刻像大梁的皇帝遞交了拜帖,素心宗的許宗主是龐太師的女婿,與大梁還算交好,皇帝下朝后,即刻接待了他們,文武百官都知素心宗的人來了,卻不知究竟是來做什么的,五師兄等人在皇宮待了一下午,傍晚時分,面含笑意地離去。
小師妹知道五師兄來了,以為五師兄要把自己捉回去,誰料竟被喬薇三言兩語打發了,不由地一陣竊喜。
五師兄自打吃了一次閉門羹,便再也沒上趕著討嫌,姬家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書院那邊卻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風浪。
原來,就在五師兄拜訪了皇帝的第二日,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將兩個素心宗的小弟子“塞”進了南山書院,當然不是白塞的,作為回報,素心宗愿意接收兩名書院的學生為關門弟子,四舍五入一下,差不多就是幾個交換生了。
素心宗乃江湖第一大派,能去那兒的都是皇室或王侯將相之子,譬如大梁的九殿下李鈺,又譬如當今丞相姬冥修,徒有身份并不夠,還得天資過人,所以盡管書院從沒有半路進學的先例,這一次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贊同。
新來的弟子是一個九歲的小少年,與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少年名喚李洛,小姑娘名喚李芳菲,雖都姓李,但并無血緣關系,只是一對普通的師姐弟。
二人被分配到了景云與望舒的班上。
二人都長得漂亮極了,尤其李芳菲,妥妥的美人胚子,五官精致如玉,丹鳳眼,櫻桃小嘴,彎彎的柳葉眉,肌膚嫩得吹彈可破,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美得人呼吸都要凍住。
望舒的漂亮只是小孩子的漂亮,可李芳菲儼然有了幾分青澀又迷人的姿色。
三小只年紀小,被放在了第一排,李芳菲與李洛來了之后,三小只還是第一排,卻被挪到了邊上。
望舒倒是喜歡得緊,這樣就能更好地睡覺啦!
鎏哥兒呆呆的,什么都不懂,但能坐在窗邊看風景,想來也是極好的!
只有景云看著自己的書袋,疑惑地皺起了小眉頭。
------題外話------
不知不覺一年都過完了,新的一年,新的征程,祝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