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當年沒看花眼,那么鬼王確實曾是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只是為何變成了后來那般青面獠牙的樣子,不得而知了。
喬薇將現場處理了一番,告別太子,回了靈芝堂。
看見她完好無損的回來,喬崢懸了半日的心總算放下了,心情愉悅地去了廚房。
喬薇將鬼王與棺材的事與賀蘭傾說了,順便,也道出了自己的疑惑:“是太子看錯了,還是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得那么丑?”
賀蘭傾說道:“不是太子看錯了,是他自己服毒所致。”
鬼王不是那么好當的,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突破不到鬼王的境界,然而這世上卻有一種能讓死士急劇提升功力的毒藥,這種毒藥對人體損傷極大,不僅會讓人感受到巨大的痛苦,還能讓一個人徹底換了面目。
更可怕的是,這種毒藥服用幾次之后便再也戒不掉,倒不是它說會上癮,而是不服用的話,身體將會急劇衰弱,直至衰弱致死。
喬薇唏噓道:“這代價不是一般的大啊,就為了成為鬼王,值得嗎?他是不是瘋了?”
賀蘭傾告訴寶貝女兒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種毒是一種極為陰寒的劇毒,鬼王身上的毒性深入五臟六腑,與他交合的女子雖不至于中毒,卻也很難承受住他精氣中的寒性,所以,容妃十分不易受孕,甚至可以說,無法懷孕。
哪怕僥幸懷了,胎兒也絕活不到出生的那一日。
“那副棺材里的尸骨原來是這么來的……”難怪容妃哭成那樣了,這輩子或許都有那一次懷孕的機會,都保胎到了后期,哪知還是沒能留住。
又與娘親說了會兒話后,喬薇去看王了。
喬崢給王用上了從隱族帶來的藥材,藥效好過本地藥材十倍不止,王今日已能下地走動。
喬薇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了容妃與鬼王的事。
“喬氏,你就是不死心是不是?”
讓他接受容妃在入宮前已有心上人的事已經夠難為他了,如今還要他相信容妃不僅入宮前與人有私情,入宮后更是與對方懷了個孩子,怎么可能?
喬薇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喬薇也沒打算自己一說他便相信,有些東西,還得他親自去查證才好。
喬薇拿了紙筆,畫了甘露殿與后山的草圖,指著草圖道:“這間屋子下面就藏著鬼王的尸體,這個小山頭后方就埋著那個胎兒的骸骨,我今日剛刨過,土色很新,一眼便能認出,你若不信我的話,只管自己去看吧!若是看完,你還認為容妃是清白的,就當這些話我從未與你說過,日后也不會再說!”
忙碌的一日終于過去,容妃拖著疲倦的身子回了房。
茯苓上前稟報道:“回娘娘的話,并未發現可疑人等,那個假扮奴婢的宮女應該已經離開了。”
容妃不耐地擺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茯苓退下了。
容妃解下了披風,摘掉發髻上沉甸甸的金步搖,怔怔地看著銅鏡里妝容精致的自己,忽然,她在發鬢角看見了一道銀光,她抬手一扯,扯掉了一根白發,她落寞一笑:“你看你不在,我都長白頭發了……”
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后,容妃起身出了房門,去了那間早已被她下令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入的冰窖。
在冰窖中,她從點燈,照例自暗格中拿出夜明珠,輕輕地放在了燈座上。
隨后她朝棺材走去,卻驀地瞧見棺材前坐著一個人,她面色當即一變!
“母妃。”
王幽幽地開了口。
容妃的神色一松,卻很快再次一緊,看看王,又看看他身后的棺材,一時間,竟然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了。
王低沉地說道:“母妃不必驚訝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來,不是向母妃興師問罪的,我只是希望母妃不要再瞞著我任何事。”
容妃定了定神,邁步走過去,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緊張地說道:“你聽娘跟你解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王看著她問。
容妃被這種犀利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陣打鼓,嘴唇動了動,輕聲說道:“鬼王他……”
他什么,可當真圓不出來。
王替她說道:“鬼王是夜羅的刺客,是那日劫殺我與喬氏的人,母妃不妨告訴我,他的尸體怎么會在你這里?”
容妃想說自己與這具尸體無關都不可能了,畢竟若是當真不知情,又怎么會過來這里?總不會是她自己要下冰窖拿東西?她身邊那么多下人都死光了嗎?輪到一個主子去干粗活了?
她還對這里的夜明珠如此熟悉,不是來過多次,誰信?
王定定地看著她道:“其實就算你是夜羅人又有什么關系?你是我娘,難道我會因為這個就不認你?”
容妃猛地看向了他:“兒……”
王失望地問道:“你還是不肯和我說實話嗎?”
容妃捏合上眸子,捏著帕子的手輕輕地顫抖了起來,似是猶豫了半晌,才總算下定了某種決心,哽咽地說道:“沒錯,娘的確是夜羅人,那個娘與說的容家大小姐與教習先生的故事并不全是假的,容家大小姐確實與教習先生私定了終身,也確實被迫頂替遠房表親入宮,唯一不同的是,她沒聽她爹的話,她與教習先生私奔了。娘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容家需要一個秀女,娘需要進宮,娘很快便順利地頂替容家大小姐的身份入宮了。”
又是一道晴天霹靂打下來,王的手緊緊地拽成了拳頭:“鬼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他是娘的朋友。”容妃道。
“能生孩子的朋友嗎?!”王將從棺材里拿出來的半塊玉佩以及一塊紅布狠狠地砸在了容妃的腳邊。
容妃的臉當即褪去了血色!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紅布與玉佩緊緊地抱進懷里。
王看著她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反應,雙目漸漸變得發紅:“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容妃的身子僵住了,她看向王,很想說什么,卻又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王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忍了半日的淚水終于滾落了下來,頹然地抱住腦袋,肩膀輕輕地抖了起來。
容妃膝行過去,試圖掰開他的手,去看他的臉,抽泣道:“娘對你的心是真的……你永遠都是娘的兒子……娘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你……娘想把江山交到你手上……娘想讓你坐上皇位……”
“你走。”
“兒……”
王隱忍著說道:“趁我改變主意之前,離開皇宮,離開大梁,再也不要回來!”
“兒!”
王紅著眼眶咆哮道:“你走啊——”
喬薇已經知道了,姬冥修離知道也不遠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容妃抱住他的手,淚水奪眶而出:“兒……”
王將她的手拿開,站起來,背過身子:“我讓你走!你再不走,我就要去向父皇告發你了!”
容妃哭著站了起來,走到棺材前,去抱棺材里的鬼王。
王一把將她掀開:“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顧著他?!是命重要,還是他重要?!”
容妃定定地看著王道:“他重要。”
王抹了臉上滾燙的液體,將鬼王撈了起來。
“你干什么?”容妃花容失色。
王冷著臉沒有說話,找來一塊大麻布將人裹住,背在了背上。
容妃心頭一松,用袖子擦了淚,與王一塊兒出了地窖,走向房門,哪知剛一推開,被姬冥修堵了個正著。
王與容妃的眉心突突一跳。
姬冥修勾了勾唇角,負手往旁側一讓。
“皇上?”容妃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