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素心宗的弟子很快將消息帶回了太師府,這一次,也無需他們添油加醋了,人家白紙黑字地寫著向素心宗挑戰,輸了,她的命是素心宗的,贏了,素心宗是她的。
平心而論,這帖子下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素心宗什么門派,豈是一個小小的世家棄女能夠等價而論的?
別說喬薇這條命根本就不值錢,便是值,也值不了一整個素心宗。
但喬薇這囂張的口氣,把許夫人氣得夠嗆。
素心宗名氣如此之大,原以為素心宗的弟子上門下戰帖,會把那女人嚇個半死,哪知那女人竟反過來給他們下了一道戰帖,她若是不接,豈不是怕了那個女人?
“師母,我們該怎么辦?”五師姐問。
五師姐是諸位女弟子中最聽話的一個,平時也不惹事,唯許夫人馬首是瞻,深得許夫人疼愛。
許夫人不屑道:“怎么辦?自然是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點教訓了。”
五師姐心有不安道:“事關重大,要不要與師父商議一番啊?”把整個素心宗賭進去,怎么想都覺得好可怕啊。
許夫人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以她與幾名弟子的實力,完全對付得了一個野蠻丫頭,何必捅到許永清的跟前去?真捅過去了,怕是他第一個就不贊成:“你去把大家叫來,就說我有事吩咐。”
“是。”
五師姐退下了。
當天晚上,喬薇正在檢查腌制的另一批鵪鶉松花蛋,一只信鴿落在了她的窗臺上,她打開一看,竟是許夫人的回復。
許夫人接下她的戰書了。
嘖嘖,這許夫人真是激不得。
讓她想起了前任青龍幫幫主吳大金,吳大金是粗人,又蠻橫慣了,固然有些沉不住氣,可饒是如此,吳大金也沒在賭局的一開始便把整個青龍幫押上賭桌。
是她一步步誘導他、激怒他,才叫吳大金跳下了她設好的陷阱。
然而這回,她都還沒想好怎么坑許夫人呢,許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來了。
這是逼著她犯罪啊。
也不知那位許宗主知不知道自己夫人私底下做了什么大好事。
七娘提了一籃子橘子進來:“夫人,大壯家自己種的,大壯媳婦兒給摘了一籃子讓你打打牙祭。”
喬薇卷好紙條:“放桌上吧。”
七娘看了看被她卷起來的紙條,輕聲道:“是素心宗來消息了?你真的要去嗎?”
喬薇頓住,凝眸道:“去,當然要去。”
“不能和解?”七娘不禁擔憂。
來異世這么久,有活潑機敏的多羅,有乖巧可人的碧兒,有賢惠大方的大嫂,也有寬和仁慈的羅大娘,可真正了解自己心意的還是七娘。
喬薇看向她,坦白地說道:“七娘,這就不是一個公平的世道,在整個皇朝內,我們這些卑微的下等人都沒有尊嚴可言,我們低下頭,不是為了和解,是為了拋下自尊給那群所謂的上等人發泄,他們發泄夠了,這件事才了了,發泄得不夠,我的命就白白交出去了。我這一路走來,地痞流氓,青龍幫,恩伯府千金,國公府夫人,冥家老太太……太多,太多,我但凡退了任何一步,都不可能站在這里與你好好地說話。我要么是已經死了,要么已經被男人糟蹋了,要么已經被趕離冥修的身邊,帶著兩個孩子亡命天涯……不是我不想退,七娘,是他們不讓!”
七娘從不知喬薇經歷了這么多,她來時喬薇的房子便做好了,生意也有眉目了,一切都是光鮮亮麗的樣子,她便以為她的過去或許沒有別的寡婦那么不易。
直至聽她講了這些,她才明白她承受的東西,遠非常人可比。
七娘握住她的手,眼圈有些發紅,想說點什么安慰她,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表達。
她不算嘴笨,但這一刻,莫名詞窮。
她太心疼。
她不知道一個女人究竟要多堅強,才能挺過夫人所經歷的那些事,她總以為自己挺過了家破人亡就是難得的了不起,但自己的那些事與夫人的一比,不值一提。
喬薇倒是冷靜,從小到大,什么風浪沒經歷,那是一個公平的世道,卻也有公平到不了的邊角,她就被遺棄在那樣的角落,磕磕碰碰地長大。
很早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的和平不是忍出來,是打出來的。
好人不需要你一味的忍讓,你一味忍讓的一定不是好人。
既是惡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講?
對付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忌憚你,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否則他的索求、他的欺凌,只會永無止境。
七娘暗暗嘆了口氣:“那……那你起碼與冥公子商議一下,冥公子神通廣大,興許有辦法對付素心宗的。”
喬薇攤手:“他就是素心宗的弟子。”
“什么?”七娘大驚。
喬薇就道:“我問你,許夫人是他師母,我若把他叫過去對付他師母,傳出去,可是犯了大忌?”
七娘弱弱地點頭:“恐怕是的。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許夫人既是冥公子師母,那便位同生母,冥公子忤逆她,會惹人詬病的。平頭百姓倒還罷,一點唾沫星子,忍忍就過了,若是為商為官,是很影響前途的。”
人就是當官兒的啊,上次送別匈奴使臣,還是走在最前頭的那一個呢。
可正因為這樣,嫉妒他的人也格外多吧,譬如王之流。
要是讓王那個王八蛋知道他犯了這個忌諱,不知道會怎么在朝堂上構陷他。
她不要給王這個機會。
七娘回了小院,阿貴與鐘哥兒已經睡了,爺倆兒睡覺都不老實,被子踢得遠遠的,阿貴皮實沒感覺,鐘哥兒卻是已經冷凍縮成了一團。
七娘上前,給鐘哥兒蓋好了被子,又打開另一床,給阿貴蓋上。
“阿貴啊。”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回應她的是阿貴的呼嚕。
她靜坐了一會兒,確定阿貴不會醒來,拿著銀子下了山。
翌日,喬薇陪孩子們吃了早飯,將二人送去老秀才的私塾,動身去了約定的地點。
那地點并不在京城以內,而是在一處許夫人名下的牡丹園,牡丹園內開滿了各式各樣的牡丹,有尋常的品種,也有市面上幾乎見不到的品種,園子是對外開放的,并不收取費用,但平頭百姓不能進。
喬薇想她應該是屬于平頭百姓的行列,得益于一紙戰書,竟也進了這么高檔的園子。
此時正值午時,上午觀賞牡丹的客人已經離開了,下午觀賞的還沒到,園子里人丁稀少,牡丹盛放,景致倒是怡人,可惜大家全都沒有觀賞的心情。
許夫人之所以將地點選在此處,是為了避免引起太師府與許永清的注意,問起來也不過是帶弟子前來牡丹園賞花罷了。
莊園極大,繞過牡丹盛放的小花園,是一片草場與一片白樺林,兒時的許夫人與兄弟姊妹便是在這里學習騎射。
管事見到曾經的主子,十分的高興,欲將她迎入正院,被她拒絕了。
她讓管事在草場上搭了個臺子,管事以為她想請戲班子來唱戲呢,將臺子搭得又快又好。
隨后,又搬了桌椅板凳,露天地擺了幾排,并奉上新鮮的瓜果點心,甚至恐許夫人被秋日的太陽灼傷,在她的位子上置了一把滑蓋傘。
喬薇被等在大門口的五師姐帶去草場時,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了,幾名弟子在草場上騎馬射箭,許夫人優哉游哉地坐在最前排、最華麗的一張椅子上。
這是喬薇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素心宗宗主夫人,果真比尋常的世家貴婦英氣,一身爽利的青紗雪衣,頭發挽了個單髻,以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簪結寰于頂,她的年紀與四夫人相仿,模樣卻比四夫人出眾,長了一張閉月羞花的臉,歲月在她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痕跡,但并不顯老,反而讓她看上去更有味道。
“宗主夫人。”喬薇淡笑著打了招呼。
許夫人的目光落在喬薇的身上,事實上,從喬薇步入園子的那一刻她便注意到喬薇了,喬薇衣著樸素,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強勢的氣質,讓人難以忽略。
通常這種人都比較清高固執,并不圓滑,或者說,并不識趣。
想想也是,若足夠識趣,早在她派人上山的一霎就繳械投降了,竟敢妄自給素心宗下戰書,真是不自量力!
不過此女的容貌好生精致,靡顏膩理,仙姿佚貌,當得上傾城二字,就是眼神太凌厲,不叫她喜歡。
“你還真敢來。”許夫人譏諷道。
喬薇自顧自地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咸不淡地說道:“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什么不敢來的?反倒是你們素心宗仗勢欺人在先,一個嫡傳的弟子打不過一個廚子在后,十分沒有顏面在京城露臉了吧?”
許夫人握帕子的手一緊:“牙尖嘴利!”
喬薇回頭,看了一眼有椅子也不敢坐,只乖乖站在后排的素心宗弟子,沒發現小師妹與冥修,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二師姐,二師姐的手上還纏著紗布,臉色叫做一個精彩,喬薇淡淡一笑,在二師姐幾乎氣煞的眸光里轉過了頭去:“我人已經來了,宗主夫人要怎么比啊?我家里一堆事兒,早點比完了我也好回去。”
許夫人冷笑:“就怕你沒那個命從這里走出去了。”
喬薇笑笑:“又或者,我沒那個機會再叫您一聲宗主夫人了。”
武林人士素來是動手不動口,耍嘴皮子,十個許夫人加起來怕都不是喬薇的對手。
許夫人無意以短比長,定了定神,說道:“你不是很能打嗎?你與我來一場比武,誰先被逼下擂臺就算誰輸,你可服?”
喬薇挑眉:“聽起來挺公平的。”
“對付這種人何須勞動師母出手?讓奉之來教訓她便是!”
說話的是上門給喬薇傳話的其中一名弟子——八師弟,原來他的名字叫奉之。
許夫人遲疑道:“這……似乎不妥吧。”
八師弟說道:“沒什么不妥的,我武功在師母之下,我能贏她,師母就更贏她了,若她怕輸給我也沒關系,咱們素心宗那么多弟子,再讓她多挑幾個便是,三局兩勝,還是五局三勝,都隨她!”
嘖嘖,這臺詞叫一個溜,要說沒提前練過,喬薇都不信。
她本不是習武之人,與素心宗的弟子單打獨斗已經夠吃虧了,居然還讓她車輪戰,這是要把她耗死在擂臺上呢。
“堂堂鴨過大宗門,怎么欺戶鹽家弱女己呀?老爺我都快看不下去啦!”
草場的入口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
喬薇循聲一望,瞬間怔住,六爺?
六爺沒看喬薇,挺著個圓鼓鼓的肚子,像個行走的大啤酒桶,慢悠悠地崴了過來,在六爺身后,跟著清風儒雅的裘掌柜。
喬薇正要與二人打個招呼,六爺搶先開口了:“哎喲,介系哪家滴姑糧,講得介么魚花系玉呀?”
喬薇古怪地看著他。
六爺拿折扇挑起喬薇的下巴,居高臨下地說道:“從了爺吧,爺樣你七香,喝辣,誰欺戶你,爺都給你欺戶回去!”
八師弟眉心一蹙:“光天化日之下,哪兒來的淫賊?素心宗也是你能挑釁的地方?”
“還真系素心宗滴鹽呀?六爺我還以為繼己眼瞎,素心宗不系名門凈派嗎?怎么關喪門來欺戶一個朽無戶雞雞力滴弱女己呀?”六爺不知從哪兒學了一口亂七八糟的南方話,講起來差點讓喬薇笑噴了。
二師姐摸了摸仍舊疼痛的右手,怒斥道:“她才不是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簡直心狠手辣!我的傷,就是被她弄的!”
六爺看向二師姐道:“哎呀,你介過小娃娃,你不要繼己打不過鹽家就跑回去告家講嘛,還把全家都叫來圍毆鹽家,你們介不系名門凈派呀,你們系地痞流氓呀!”
喬薇也看出六爺是來助攻她的了,心中覺著疑惑他為何會出現,面上卻沒有絲毫表露。
“閣下是誰?”許夫人不動聲色地問。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陸小六,劍盟第系習系代外系弟己,夫鹽一看就系貴氣天成,想必系素心宗的宗主夫鹽,陸小六介廂有禮啦。”六爺說著蹩腳的話,行著蹩腳的禮。
劍盟是北方的幫派,此人為何會有一口南方口音?
許夫人狐疑。
六爺從腰間取下一塊令牌,遞給許夫人道:“我系球州鹽,在球州做僧意,我表哥系劍盟滴魯講老。”
劍盟確實有一位魯長老,四大長老,蔣、莫、夏、魯,魯長老排行第四,為人低調,外界知名度不高,他能知道魯長老,又持有劍盟的令牌,看來真是劍盟的弟子。
此人常年在南方,想來與劍盟來往不多,但倘若他果真是魯長老的表親,把這件事往劍盟一捅,素心宗的臉就算丟盡了。
定了定神,許夫人說道:“陸老爺,你可能有所誤會,是這位姑娘主動給我們素心宗下的戰書,我們不過是接下她的戰書而已。”
六爺一臉的恍然大悟:“啊,那介過小娃娃很不雞道天高地厚嘛!”
八師弟忙道:“就是!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自然要代替我們家師母教訓她了!”
“介……恐怕不妥吧。”六爺摸下巴。
許夫人請六爺坐下,六爺坐了,許夫人問他有何不妥,他正色道:“你派你徒弟出戰,她系不系也該派她的徒弟出戰呀?不然就好不公平的啦!”
許夫人恣意地說道:“喬姑娘要是有徒弟也可以呀,恐怕是沒有吧?”
喬薇的眼珠子一動:“誰說我沒有?”對著牡丹叢打了個響指,“小白,出來!”
小白雄赳赳氣昂昂地跑了出來,剛剛干掉了一條毒蛇寶寶,開心極了。
牡丹花養的毒蛇,就是肥美!
眾人簡直要跌破眼鏡,這條小白狗……就是她的徒弟?
“是雪貂。”二師姐道。
“幼貂罷了。”八師弟渾不在意。
許夫人笑了:“喬姑娘,你若是不想應戰,但說無妨,你給我女兒磕個頭認個錯,這件事就此作罷,素心宗絕不再為難你。”M.ggdoWn8
喬薇挑眉道:“你能讓你徒弟代替你出戰,我也能讓我徒弟代替我出戰,還是你覺得我這個徒弟太厲害,你們素心宗的弟子要吃虧?”
許夫人嗤道:“一只沒長大的貂罷了,我怕刀劍無眼,弄傷你的愛寵,你追悔莫及。”
喬薇道:“那就請陸老爺做個見證,臺上無生死,各安天命,先下臺者,輸。”
六爺看向許夫人:“宗主夫人意下如何呀?”
“那就依了喬姑娘的。”許夫人淡淡地吩咐八師弟,“怎么說也是喬姑娘的愛寵,你下手輕些,丟下臺就夠了,不必趕盡殺絕。”
八師弟抱拳:“是,夫人!”
小白跳下地,秀了秀肱二頭肌。
八師弟施展輕功,如一只飛鳥,優雅又漂亮地落在了擂臺上。
小白慢吞吞地爬上去,臺子太高了喂,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哈哈——”臺下一陣哄笑。
八師弟將小白拎了起來,丟到臺上。
擂臺邊緣放了一架鼓,許夫人沖拿著鼓槌的七師弟比了個手勢。
七師弟一鼓槌敲響了鼓面。
八師弟掄起劍鞘,朝著小白狠狠地砍了過去!
他到底是記住了師母的話,不想以大欺小,便沒拔劍,只用了劍鞘。
饒是如此,他也有絕對的信心將這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逼下臺去。
他的劍鞘落向了小白的頭頂,眼看著就要將砸中小白,忽然間,一道白光自他劍下閃過,他晃了晃神,就這么一晃神的功夫,他的整個胸口都被撕破了,長長的爪印一滑而下,血珠飛濺,他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怎么一回事,便疼得一個痙攣,跌下了擂臺。
場下,鴉雀無聲。
小白在臺上乖乖地坐好。
素心宗的弟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資質聰明的八師弟,居然沒在那只貂的手里走過一招,他甚至沒來得及讓寶劍出鞘,便被打下了臺。
等諸位師弟圍上去時,八師弟已經暈了,不知是疼暈的還是摔暈的。
二師姐嫉妒地眼睛發紅,那個女人的力氣大就算了,怎么連養的貂都如此神勇?
五師姐不忿道:“這一局不算!我師弟都沒出劍!我師弟讓了它的!”
喬薇好笑地看著她:“說的好像我家小白有兵器似的。”
五師姐啞口無言。
許夫人捏了捏茶杯,道:“這一局,喬姑娘贏了,三局兩勝,喬姑娘沒意見吧?”
喬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有。”
五師姐挺身而出:“這一局,我來會會你的狗!”
小白炸毛: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五師姐縱身上了臺,她的輕功在八師弟之上,身輕如燕,落地的一霎,裙裾散開,似仙子歸來。
七師弟敲響了大鼓。
五師姐拔出寶劍,一道凌厲的劍氣砍向小白,小白躬身一跳,避過了一擊。
五師姐卻反應極快,在小白跳起的一霎便判斷出了它的方向,幾乎是同一時刻再斬出一劍,這已經不是在比武,是想殺了小白。
小白也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殺氣,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后爪猛地一蹬,整個貂身如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劍氣斬在小白原先的地方,地板都裂了一個窟窿,可想而知,這一劍若是落在小白的身上,小白已經是一灘肉泥了。
小白飚向了五師姐,一口咬上她的脖子,五師姐吃痛地一叫,小白又掄起尖利的爪子,左一爪,右一爪,五師姐被打成了豬頭,連連后退,一腳跌下了擂臺!
小白在她身上,本也要一同跌下去,但小白反應極快,小腳在她胸口一踩,借力躍回了臺上。
素心宗的人驚呆了。
許夫人的冷汗冒了出來。
喬薇微微一笑:“需要五局三勝嗎,宗主夫人?”
許夫人哪里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早知那小貂如此厲害,她就不端著宗主夫人的架子,親身上陣了,她不信憑她的能力,會打不過一個小小的世家女?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這丫頭連勝兩局,一旁還有個劍盟的弟子做見證,她連反口都不行!
六爺悄悄地給喬薇豎了個大拇指。
喬薇心里偷樂,本以為會有一場血戰呢,她都做好受傷的準備了,哪知六爺橫插了一杠子,真是插得太妙、太及時了!
就在二人沾沾自喜之際,一旁的裘掌柜忽然指著對面,大聲叫了起來:“當心——”
喬薇順著他眸光一看,卻是不知何時繞到了場后的二師姐,用受傷的手拿著一把弓,拉開了弓箭,瞄準擂臺上的小白,咻的一聲射了出去!
小白被射傷了。
喬薇眸光一冷,猛地奪過一旁某弟子的弓箭,對著二師姐,狠狠地放了一箭!
箭矢瞬間將二師姐掀飛了出去,洞穿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釘在了身后的白樺樹上!
“二師姐!”
“二師妹!”
素心宗的弟子們勃然變色!
“你這是做什么?”許夫人大怒!
喬薇一巴掌將弓箭拍在了桌上:“我做什么?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打不贏就偷襲,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你最好祈禱我家小白沒事,否則我讓你的弟子償命!”
言罷,喬薇跑上了擂臺,將小白抱進懷里,這小東西自打跟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傷到,那個可惡的二師姐應該是想射死小白,可惜射偏了,只擦傷了小白的胳膊。
胳膊流著血。
小白在喬薇懷里蹭了蹭。
寶寶痛痛。
喬薇揉著它胳膊。
小白感動極了。
喬薇拿出一個瓶子,拔掉瓶塞,淡淡的藥香飄了出來。
小白更感動了,都快要哭了,小薇真好,還給寶寶帶了藥。
喬薇把藥丸倒出來,瓶口對準了小白的血:“別浪費了,回頭給冥修治傷。”
小白:……
處理完小白的“傷勢”,喬薇抱著小白走下了擂臺,另一邊,二師姐與五師姐、八師弟全都被抬下去療傷了,許夫人與素心宗的弟子,個個面色煞白。
是的,他們開始忌憚這個女人了。
一個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把一個高手生生射到樹上,還死死地釘住?
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學過武功的樣子,甚至可能內力都沒有,但怎么就、怎么就這么……不可思議呢?
當然他們如此忌憚她,并不全因她有一身好力氣,也不是因為她養了一只厲害的貂寵,而是他們發現,她根本就是個瘋子!
只有瘋子才敢給素心宗下戰帖!
只有瘋子才敢把一個活人射在樹上!
只有瘋子才敢面對這么多高手而面不改色。
她甚至不知道怕的。
都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還沒人敢在素心宗如此不要命!
要是個平頭百姓,他們大可捏死,但這個女人,她快把他們捏死了。
她射殺二師姐時那種凌厲的眼神,簡直不像個活人的。
師父發起火來都沒她這么可怕。
她似乎完全沒有忌憚,永不考慮后果,連命都能徹底地豁出去。
他們不同,他們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他們當然首先是想弄死喬薇,可關鍵是,弄不弄得死?弄死了,劍盟的人會怎么說?或者為了防止走漏消息把這個劍盟的弟子一并捏死?捏死了之后劍盟會不會追查?查到他們頭上,又會不會對他們展開報復?劍盟的實力與素心宗不相上下,真報復起來,他們招不招架得住……
一系列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們的底氣便不足了。
喬薇冷冷地走向眾人。
眾人不禁退了一步。
只許夫人還似乎鎮定地站在原地。
喬薇冷冷地勾起唇瓣,笑意里掠過一絲不經意的恣意:“愿賭服輸,宗主夫人。”
七師弟開口道:“你剛剛說五局三……”
喬薇一記冰冷的眼刀子射向他:“你們偷襲了我的小白,還有臉找我要五局三勝?你們怎么不上天?!老實告訴你們,我原本對你們素心宗沒多少興趣,只是想替自己出口惡氣,但現在,你們把我惹毛了!素心宗,我要定了!”
許夫人一個踉蹌,身子晃了晃。
“且慢。”
許永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附近,他身上有一股十分強大的氣場,壓得人險些喘不過氣,六爺閱人無數,卻也沒見過幾個一出場就讓他冷汗直冒的。
許永清的目光在六爺身上掃過,不做停留,走向了喬薇。
他身邊跟著自己的心腹弟子五師兄,想來這比試的消息就是五師兄透露給他的。
喬薇淡淡地轉過身來,被他強大的氣場弄得心口一震:“你又是誰?”
許永清穿著常服,不怪喬薇沒認出,他道:“我是素心宗的宗主,姓許。”
“啊,許宗主。”難怪氣場如此強大,喬薇神色如常道:“你家夫人已經把素心宗輸給我了,恐怕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許宗主了。”
許永清嚴肅道:“婦人胡鬧,豈可當真?”
喬薇冷笑:“所以你是想不認賬了?那敢情好啊,我這就去外頭找人評評理,讓大家伙兒都瞧瞧你們素心宗是怎么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又是怎么輸了比試后翻臉不認賬的!”
許永清正色道:“你挑戰的是素心宗,我才是素心宗的宗主。”
喬薇笑了一聲:“那么宗主大人,你既不承認這場比試,為何一開始的時候不阻止?我不信你是現在才得了消息,你躲在暗處不現身,不就是想讓你的宗門給我一個教訓?眼看著教訓不到,才跑出來放馬后炮,你覺得這樣可以服眾嗎?”
許永清蹙眉:“我確實是處理完手頭的公務才過來,對于內人與小女以及諸位弟子的事,我向你道歉,是他們魯莽了,但他們不能代替我做任何決斷,素心宗是誰的,我說了才算。”
喬薇冷聲道:“你分明是想賴賬!怪道你們素心宗數百年的底蘊,卻比不過新出的劍盟,就是因為有你這樣言而無信的宗主!”
五師兄拔出了寶劍:“不許侮辱我師父!”
許永清按住了他拔劍的手:“小丫頭,奉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得罪素心宗,對你沒好處。”
喬薇無畏說道:“我也奉勸你一句,莫欺少年窮!”
許永清看了看一旁的劍盟弟子,深吸一口氣,寬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頭:“你若是能在我手里走出三招,宗主之位讓你給。”
“師父!”眾人大叫。
喬薇的睫羽顫了顫,這家伙一看就是不亞于王的高手,甩了那群鳥弟子太多,別說三招了,自己恐怕一招都走不過:“你怎么能這樣啊?你老婆打不過我,你就給他做外援嗎?我和她打!”
許永清正色道:“和她打,只是你們私人恩怨,不殃及素心宗,想要素心宗,就和我,三招定勝負。”
這是擺明了欺負她!她怎么可能打得過一任宗主?!
別說三招了,她一招都走不過,三招下來,她就能去見閻王爺了。
“既如此,讓徒弟來領教一下師父的身手吧。”
姬冥修自花園緩緩地走了過來,場面瞬間一靜。
喬薇回頭,愣愣地看向他,他給了喬薇一個安心的眼神,在喬薇身邊停下:“說到底,都是女人的口角,師父既然替師母出招,就請允許徒兒也替自己的未婚妻接招。”
眾弟子驚訝,四師兄說什么啊?這個廚子是他的未婚妻?
許永清眉頭一皺:“你要和我打?”
姬冥修神色平靜地說道:“冥修不敢,不論任何時候,冥修都不會用師父教授的武功來對付師父,我接下師父三掌,若三掌之后,我還能站在臺上,便算喬姑娘贏了,師父意下如何?”
許永清眸光微動:“你還有傷,接不下的。”
姬冥修道:“請師父出招。”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上元佳節,神武大街。
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