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瀾搖了搖頭,他不明白,擇優而取,才能給杜氏帶來更大的利益。杜高鶴為何一定要執著于他的出身,不管他是否是杜氏血脈,他的名字都已經記在了杜氏的族譜上,難道還能有二心不成?
古代宗族觀念如此強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撇不開杜氏,更無法擺脫杜氏,為何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然而杜塵瀾想不通的原因,卻并非杜高鶴糾結所在。他沒有原主的記憶,自然更理不清這其中因由。
杜塵瀾不慌不忙地趕去私塾,若不是下學后要去吳師兄家,他今兒都不想去私塾。反正去了也不過是練練大字,鞠柏鳴已經徹底不管他了。
“學生見過夫子!”杜塵瀾站在書舍門前,向站在前頭正口若懸河的鞠柏鳴行了禮。
鞠柏鳴好半晌才瞥了一眼杜塵瀾,板著臉訓道:“除非大病不起,進學豈可三心二意?咱們讀書人最重要的便是學習,要分清主次,進來吧!”
“夫子教訓得是,學生定銘刻于心!”杜塵瀾立即鄭重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十分乖巧。
哪一日鞠柏鳴不借題發揮來找茬,他都覺得奇怪。
“嗯!”鞠柏鳴臉色稍緩,此子奸猾得很,不過好歹還裝得了謙遜。
一日的進學時光依舊在磨墨和抄寫中度過,杜塵瀾不但完成了鞠柏鳴布置的任務,還完成了剩下的祖訓。
反正這些同窗不但不與他交談,走路都要繞開他,就怕被人認為與他交好,他倒也樂得自在。私下里偷偷抄祖訓,也不會被打擾。
金烏西沉,晚霞映射千里。今日鞠柏鳴在無意間撇過他的大字之后,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布置課業。杜塵瀾無奈一笑,估計是要改變策略了。或許從今日起,他回去之后也能有時間看書了。
匆匆收拾了書箱,杜塵瀾剛出私塾,便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吳秋香。
“吳師兄!”杜塵瀾小跑幾步,臉上滿是笑意。
“你方師兄今日府上有來客,就先回去了。”吳秋香臉上也揚起了笑意,目光一轉,忽然看見了跟在杜塵瀾身后出來的閔楚華。
閔楚華陰沉著臉,握緊了手中附庸風雅的折扇。他不甘地瞥了眼杜塵瀾,又看了一眼吳秋香,冷哼一聲,率先往自家的馬車走去。
杜塵瀾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今兒散學之后,又被鞠柏鳴尋了由頭訓斥了幾句,出私塾便晚了。閔楚華這會兒還沒走,只怕是想尋他麻煩,特意等在私塾的。
“你可要小心著些,我看他是盯上你了。此人霸道慣了,你上次這般下他面子,他哪里能咽得下這口氣?”吳秋香看著閔楚華上了馬車,便轉身朝著杜塵瀾叮囑道。
杜塵瀾點了點頭,“只要我還在私塾一日,便不可避免碰到此人。只有終日做賊的,哪有終日防賊的?防是防不住的。不過師兄別擔心,我身邊有洗月,他有把子力氣,打架應是不懼的。”
杜塵瀾也是為了寬慰吳秋香,洗月只有一個人,若是閔楚華糾結了一幫護衛,他們哪里打得過?不過他好歹腦海中解鎖了些招式,即便在力氣上不能取勝,但用些巧勁兒,脫險還是大有希望的。
“咱們馬車上聊!”杜塵瀾請吳秋香上了馬車,今兒是必定要將豆干做出來的,他已經等不及要賺銀子了。
“今兒出門前,我娘就已經將黃豆給泡上了。你之前說了比例,咱們這會兒回去,他們只怕連豆子都磨好了!”吳秋香興致勃勃,說起此事,滿臉都是笑意。
“就是辛苦伯父伯母了,等咱們回去將豆漿煮上,便開始做豆干!”杜塵瀾也是笑意盈盈,壓低了聲音回道。
“對了,師兄!不知做豆腐用的鹽鹵可尋到了嗎?”杜塵瀾突然想起鹽鹵一事,這可是做豆干最關鍵的物事,若是沒有,那便做不成了。
“自然尋到了,不是多難的事兒!即便沒有,我爹也會做!你總是這般客氣,說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也是為了自家!”吳秋香擺了擺手,杜塵瀾越客氣,他就越覺得他們家占了杜塵瀾便宜。
兩人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回了吳家,等到了吳家院門口,杜塵瀾便能讓車夫將馬車趕至街口,讓其在街口等他。
他做豆干的事自然不能叫府里知道的,不然老爺子又要舊事重提。
杜塵瀾看著吳母將煮好的豆漿用白色的粗麻布過濾,使豆漿和豆渣分離。他上前仔細看了看,這粗麻布織造得有些粗糙,并不細密,用來過濾是正好。
“接下來是不是要放鹽鹵了?”吳父幫著吳母將一大桶豆漿抬了過去,一連串忙活下來,兩人都有些累了。
“可以放了,把鹵水慢慢倒進去,還得不斷地攪拌。放一點鹵水就攪拌一會兒,直到放完。”杜塵瀾絞盡腦汁,努力回憶做豆干的步驟,就怕自己有什么步驟給漏了。
“哎!”吳母抽空應了一聲,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豆漿,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娘,您可悠著點兒,買黃豆花了不少錢呢!”吳秋香有些緊張,他緊緊盯著老娘的動作,就怕出現什么閃失。
吳父一掌拍在吳秋香的后腦勺上,“少說話,免得你娘分心!”
吳秋香一抹后腦勺,委屈地撇了撇嘴,到底是沒再開口了。
杜塵瀾抿嘴一笑,突然覺得這一幕的溫馨有些熟悉。曾幾何時,他似乎也經常經歷這樣的溫馨時刻。
甩了甩頭,他不由想起了錢氏。他與錢氏,或許這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相處模式吧?錢氏那刀子嘴豆腐心,常常是別扭的。
“這一步非常重要,很考驗耐心。伯母做事細致,定能成功的!”杜塵瀾見吳母已經開始收尾,桶中也出現了細小的塊狀,這才開始鼓勵道。
“那是,其他的活計我或許做不成,不過這樣簡單的活兒我可不怵!”吳母聽了杜塵瀾的夸贊,笑得尤其開懷。
杜塵瀾倒是挺喜歡吳母的性子,渾身透著一股爽利勁兒,做事又十分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