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漸漸泛起的魚肚白,一聲雄雞長啼讓昏昏沉沉的馮紫英清醒了不少。
強忍住身上的酸麻不適,馮紫英一只手撐著床頭,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摟著黛玉嬌憐柔弱的肩頭,讓她的臻首能穩穩地靠在自己肩頭上,不至于被驚醒。
這一夜可真的沒睡好,可以說洞房花燭三次,這一次是最艱難的。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論理黛玉年齡也不小了,也滿了十七了,在這個年齡已經算是滿打滿算的大齡女青年了,但是雖然這么些年來馮紫英也專門讓黛玉鍛煉踢毽、投壺、體操等等,還把她們教授會了麻將,能在閑暇時候娛樂,黛玉的身體也的確比起前兩年要好許多了,但和寶釵、迎春這些比,黛玉仍然還是顯得太柔弱了一些,怎么看都更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讓馮紫英都有些不忍下手。
只是這是新婚洞房,無論是馮紫英還是黛玉都知道這一夜的重要性,尤其是黛玉更是深知自己作為三房大婦,更是萬眾矚目,哪怕她也是內心羞怕和期盼交織,也清楚作為女孩子都必須要過這一關。
馮紫英何嘗不清楚黛玉內心的擔心害怕,之前之所以借著酒興和黛玉說那么多,其實就是想要幫助黛玉放松心情,讓她沉浸在和自己的感情交融中,能夠最大限度地避免不適。
不過再是馮紫英百般愛撫垂憐,但對于玉瓜初破的黛玉來說也是難以忍受,那份痛楚和不適也只有眼角的淚痕足以證明這一切了。
好在馮紫英也是早有充分的經驗了,刻意溫撫慰藉之下,才算是讓黛玉慢慢放松,最終強忍著疼痛熬過了這一關。
馮紫英很希望能夠給黛玉的第一次留下一個美好印象,但是不得不說,要做到這一點相當困難,他只能盡可能地替黛玉描繪一個苦盡甘來的美好未來。
門外傳來輕微的動靜,馮紫英小心翼翼地黛玉把赤裸的胳膊放回到薄被中,然后將她的臻首放在枕頭上,這才悄然起身。
是紫鵑,一夜未眠,略顯疲憊的臉上卻也壓抑不住喜悅,見到馮紫英出來,趕緊福了一福:“恭喜姑爺了,姑娘沒什么吧?”
這在外一夜聽床,紫鵑也知道黛玉面淺害臊,所以一直未曾進來,任由馮紫英施為,不過之前紫鵑也問過馮紫英,知道馮紫英這方面頗有經驗,自己如果在的話,也許反而讓黛玉放不開,所以只是在外房等候著,若是有什么差池不妥,再進來也不遲。
“怎么可能沒什么,姑娘家第一遭,你家姑娘的身子骨你不是不知道,太過柔弱,要以我的想法,寧肯讓你家姑娘在等兩年,只是這局勢不允許,所以也只能勉為其難,這會子你家姑娘還疲憊著,等她多睡一會兒,等到要起身時,你再去替你家姑娘上藥,……”
馮紫英對紫鵑也沒有什么忌諱的,黛玉早就和他說了,紫鵑和她情同姐妹,離了誰也是離不得紫鵑的,所以是肯定要陪嫁當通房丫頭的,所以日后也都是睡一個被窩的,這些閨房私話也不避諱。
紫鵑點點頭,“再讓姑娘睡一會子就得起來了,待會兒姑娘還得去給太太和姨太太她們敬茶,今兒個是第一遭,無論任何是失不得禮的,……”
馮紫英皺了皺眉,“就怕林妹妹身子不適,怕是行動不便,……”
紫鵑臉上也露出一抹為難,“若是其他事兒也就罷了,但今日敬茶卻是不行,屆時請姑爺多擔待一下,讓姑娘時間稍微短一些,敬了茶就讓姑娘回屋歇著就是。”
馮紫英也清楚這等事情,別說是紫鵑,就算是黛玉自個兒也是絕對不會缺席的,本來她就是三房,是最后一個進門的,沈宜修和薛寶釵珠玉在前,她這個后來者如果做得差了,被當婆婆的嫌棄了,那是她絕對無法容忍和接受的,所以再是不便,那也得要硬扛著頂過去。
“嗯,你這邊待會兒先伺候著,雪雁去把妙玉和岫煙都叫上,讓她們倆扶著黛玉過去,我一會兒先過去和母親說一聲,這樣不要耽擱太久,早些把過場走完。”馮紫英點頭,他還是聽體貼黛玉的,這丫頭昨晚受創非輕,這能堅持著起身就算不錯了。
回到房中有假寐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身旁黛玉有了動靜。
黛玉在馮紫英重新回房上床就醒了。
昨晚她睡得一點兒也不好,暈暈乎乎,時醒時睡。
經歷了破瓜之痛,痛楚中夾雜著幸福甜蜜,那種感覺讓她一直無法真正沉睡入眠,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真正枕著愛郎的胳膊沉睡過去。
作為一個女孩子自然清楚這份痛楚意味著什么,而能把自己的身子交給最心愛的人,無疑是一種最大的幸福,哪怕生理上的痛苦不適的確讓她有些吃不消,但是一旦挺過了那最初的陣痛之后沉浸在一種獻祭式的幸福感中黛玉感覺反而不像最初擔心的那么難受了。
靠著情郎的身體,黛玉把身子蜷縮起來,緊緊依偎著,身上的酸痛卻被內心的甜蜜和幸福所取代,她一直擔心自己的身體不能讓愛郎滿意,甚至擔心自己日后能不能懷孕生子,但從昨夜的情況來看,愛郎對自己的體貼愛撫是發自內心的,而珠大嫂子用來取笑自己的痛并快樂著這句話似乎也有些道理,之前自己還不明白,但是現在她卻若有所悟了。
只有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獻給最心愛的人,所得快樂才會是最幸福的感覺,而現在自己就是這樣。
感覺到黛玉柔軟的身子緊靠著自己,一雙裸露的胳膊也環繞在自己腰際,馮紫英知道她醒了,只不過眼角還帶著淚痕的雙眼仍然閉著,而嘴角卻多了幾分甜美的笑意。
馮紫英愛憐地撫弄著有些蓬松散亂的烏發,灑落在宛如羊脂玉般的削肩上,略略凸起的肩胛骨看上去有如玉山微棱,整個宛如玉葉的裸背有一種驚心動魄地瘦削之美,這讓馮紫英下意識地想起寶釵那豐饒腴美如銀屏的脊背,便是貴妃出浴也不過如此,而黛玉的這份瘦削苗條之美卻是截然不同,或許只有西施浣紗能夠讓你幻想出這份純凈清麗不帶半點世俗之美。
馮紫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首詩,“空山清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衣衫半解的浣女,漁舟中蓮(足)晃動,春芳初歇,還自可留,無限遐思,總能在文人墨客的詩詞中找到無數聯想。
“醒了?”馮紫英把頭靠在黛玉的腮邊,輕聲問道。
“嗯。”黛玉臉頰慢慢浮起紅云,罥煙眉卿蹙,顯然是因為身體動作而觸動到了傷處,但隨即又展開,抬起頭把自己的臉頰靠在馮紫英的腰腹上,“妾身昨晚是不是表現太不堪了,讓相公……”
“不,很好了。”馮紫英知道黛玉擔心什么,“妹妹畢竟是第一次,若是真的太好,那愚兄反而要吃驚了,妹妹總不能和司棋她們那等身子比吧,……”
一句話就把黛玉給逗笑了,司棋那壯碩身子,的確經得起百般折騰,這府里可真的沒幾個比得上,黛玉自然不能和她比,她擔心的是自己沈宜修和薛寶釵比太過柔弱,難以讓郎君滿意。
“妹妹身子柔弱了一些,但是過了昨晚就好了,后邊兒也要好許多了,好生將養一番,沒準兒能在為夫離開之前替為夫懷上一男半女呢。”馮紫英自然要好生安慰一下子對方,這是黛玉現在最愛聽的。
聽得丈夫這般一說,黛玉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喜悅,初為人婦的她那張姣靨上有著一種混合了清麗脫俗和妖嬈魅惑的絕美姿容,讓人不敢正視,就連對這張面孔看過無數次的馮紫英都有一種想要捧在手中只可遠觀不敢褻玩的感覺。
“怎么了,相公?”黛玉也感覺到了丈夫眼中的那一抹異色,訝然問道。
“沒什么,就是覺得經歷了昨晚,妹妹就不再是以往的妹妹,而是成為了為夫的妻子和妹妹為一體的一家人了,夫妻連心,永不分離了。”
馮紫英深吸了一口氣才克制住內心那種悸動感,這是一種打破歷史創造歷史的感覺,在當初娶到寶釵的洞房夜似乎也有一點兒,但是卻沒有這么強烈,反倒是在王熙鳳身上縱橫馳騁時更為敏感,但今日卻在這個時候抱著黛玉時如此強烈。
馮紫英好生回憶了一下這種突如其來的悸動感,似乎還真的就只在寶釵、王熙鳳和黛玉身上有過,其他如迎春也好,寶琴也好,晴雯也好,李紈也好,都未曾有過,難道是《紅樓夢》書中的主角才能激起自己內心的某種特別感覺?又或者在自己內心潛意識中有著特別感覺的才會有這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