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馮紫英便安排瑞祥立即去請來西安城里最有名的郎中來府里診看。
不出所料,郎中喜金都拿了雙份,妙玉和岫煙雙雙有孕弄得馮紫英興奮之余也有些納悶兒。
自己好像沒有和妙玉與岫煙玩過一龍二鳳,怎么就一下子有了兩個?
對兩個媵妾馮紫英還是比較尊重的,尤其是岫煙更是面皮薄,不堪那般恣意。
倒是妙玉馮紫英覺得還大有潛力可挖,似乎很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覺,弄得馮紫英都有點兒像是當她啟蒙老師一般,她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了。
琢磨半晌,只能歸結于自己那段時間特別威猛了。
二女懷孕的消息在府里一傳開來,不少人由衷高興,也有人壓力倍增,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巡撫大人喜得雙胎,很快就在西安官場傳遍了,一干同僚都是紛紛來賀,就連趙南星這種老古板也都還是遣人送上了賀禮。
馮紫英心情大好,也給府里下人們都派發了紅包,闔府上下喜氣洋洋。
當然最是郁悶委屈的人自然就是寶琴了。
照說什么她都占了大頭,相公在自己身上耕耘也不可謂不努力,但是怎么卻被妙玉和岫煙跑到前面去了,這不由得讓她有些焦慮起來。
尋醫問卦祈福燒香自然免不了,但寶琴也知道歸根結柢還得要在自己身上。
好在現在妙玉和岫煙都有了身孕,馮紫英夜里基本上就只能歇息在她屋里了。
可機會再多也要能把握住才行,寶琴最是擔心就是莫要等到回京時,人家膝下都有孩子,自己卻還孤身一人,那可就真的是尷尬了。
對于馮紫英來說,后宅之事固然喜人,但是公務卻更重要。
在得知老爹已經和陳繼先發起了徐州攻勢之后,他也知道老爹肯定心里不爽。
三邊總督職務免了,西北軍執掌就有點兒名不正言不順了,陳繼先卻兩頭賣好,江北交給西北軍,他卻要準備直奔江南去了。
也不知道朝廷如此縱容陳繼先,是真覺得淮揚軍無足掛齒,隨時可以拿下,還是一門心思要用他來牽制老爹了?
可牛繼宗和孫紹祖就這么容易被拿下?徐州好打,但牛繼宗和孫紹祖恐怕就沒有那么好消滅了。
尤其是陳繼先擺明就是虛晃一槍,主力戰場還得要老爹的西北軍來,但單靠西北軍就能全殲老宣府軍和大同軍?
馮紫英的目光在地圖上游走了一圈,這一仗沒那么好打。
他已經品出來老爹的意圖了,朝廷只是要收復徐州,那就好,讓出南面,從北面猛攻,不包圍,任由牛繼宗和孫紹祖南下就行了。
徐州地盤就那么大一塊兒,陳繼先拿下淮安和揚州,甚至連運河都沒有截斷,南京的物資依然在源源不斷向徐州輸送,這雙方玩的默契可真的是不言而喻,現在卻又要打徐州了。
真要截斷漕運,江南物資無法送到徐州,牛繼宗和孫紹祖手底下大軍早就支撐不住了,要么就南下淮安,要么就自爆土崩瓦解,現在可倒好,還玩出這么一招來。
牛繼宗和孫紹祖走陸路南下鳳陽、廬州,也可以直接去金陵,下一步局面會演變成什么樣子,馮紫英都無法預判。
隨著天氣轉暖,更大規模的土豆、番薯種植開始在全省鋪開,延安、慶陽、平涼、西安是較大規模種植,而鳳翔、鞏昌、臨洮、漢中都不同程度開始試種。
尤其是土豆,延安府是全面鋪開,尤其是一些不太適合種植小麥粟米的山地丘陵,更是大規模種植,使得原本想要用來作為種子的土豆嚴重不足,不得不從收獲的土豆中拿出更多來。
馮紫英也不確定這種方式的種植會在多大
程度上導致品種退化進而使得產量減少,但相信有了第一輪的種植經驗,這方面可以彌補種子退化帶來的損失。
老天爺開眼,今年陜西全省的雨水要比去年略好,雖然從整體上來說仍然是雨水偏少,仍屬于干旱的一年,但是比起去年和前年,情況已經要好不少了,尤其是對土豆、番薯種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孫一杰終于走了,去了山東承宣布政使司擔任右布政使,算是一個不錯的升遷,也讓他喜出望外。
新來的按察使是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參議張鼐轉任而來。
張鼐是松江府華亭人,松江這個地方出人才,在朝中官員不少如吏部的夏嘉遇、南京那邊的陸樹聲,還有董其昌,都是松江人,而袁可立又和董其昌、陸樹聲關系匪淺,所以這松江一黨實力不淺。
馮紫英和夏嘉遇、袁可立以及陸樹聲都略有交情,所以張鼐來不算壞事,而且張鼐也是個做實事的人,所以兩人相處還算融洽。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年齡資歷太淺,要想操作一個省的人事,還力有未逮,雖然柴恪行了些方便,但是高攀龍才是吏部尚書,所以很多事情上也難盡人意。
潘汝楨被馮紫英推薦到了布政使司擔任左參議,從正四品到從三品,算是晉位一級。
在趙南星不怎么管事的情況下,李騰芳需要一個得力助手,潘汝楨正好可以協助李騰芳,日后李騰芳接替趙南星,潘汝楨縱然不能直接出任右布政使,也可以有了這個臺階去更好的位置。
延安府知府由耿如杞調任。
耿如杞從重慶府同知直接調任延安府知府,也算是朝廷對其在四川表現的嘉獎。
楊應龍的播州亂軍雖然尚未徹底剿滅,但實際上已經是垂死掙扎了。
隨著王子騰的登萊軍退回江西,湖廣局面為之一清,熊廷弼便可以騰出手來徹底解決楊應龍,哪怕是安家、奢家開始出手,但是只要沒有王子騰的干擾,熊廷弼有信心解決掉這一塊橫亙在湖廣、四川、貴州三省之間的土司之亂。
應該說耿如杞和孫承宗在四川的苦心練兵是給熊廷弼打下了堅實基礎,這也是熊廷弼接手后能夠緩慢但是卻不可扭轉地壓縮播州叛軍的根本。
雖然在時間上拖得長一些,但是隨著永隆十一年春天的到來,播州之亂乃至于跟隨楊應龍的安邦彥和奢崇明之亂,已經看到了徹底剿滅的曙光。
西南局面的好轉并不代表整個局勢的明朗,江南的混沌北地的火種暗伏,遼東的戰爭爆點,都一樣隨時隱藏著潛在危險。
但對于馮紫英來說,有條不紊地做好春播春耕,為夏收打好基礎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同時在能盡自己所能推動陜西官場上的人事調整,就算是最大收獲了。
鄭崇儉在完成西安衛軍第一階段整編之后,馮紫英便正式像吏部舉薦,尤其出任鳳翔府同知。
這也是一個破格提拔,但是鄭崇儉是從兵部直接下來,而且是到陜西這種偏僻窮地,連升兩級也說得過去。
鳳翔府雖然不算大,但是位置十分重要,緊靠西安府,算是關中平原的一部分,如果練國事能如愿來西安府擔任知府,那么加上耿如杞擔任了延安府知府,那么陜西這邊就算是完成了一個初步布局了。
「鳳翔北接平涼,西連鞏昌,南通漢中,也是西安的屏障之地,其地位不言而喻,大章,你之前從未在地方上干過,這一次去鳳翔,須得要好好打磨打磨,君豫在永平府干得很不錯,到山西布政使司也頗得嘉譽,我希望你在鳳翔也能干出點兒實實在在的成績出來,……」
鄭崇儉也沒有想到任命來得如此之快。
本來是從兵部借下來幫著練兵的,這練著練著馮紫英突然希望他留下來幫著梳
理地方,鳳翔位置緊要,條件也不差,擔任同知也算是連升兩級了,鄭崇儉自己也很想在地方上干一番事情出來,所以正好一拍即合。
「放心吧,紫英,我雖然沒在地方上干過,但是從山西到陜西,也經歷了不少,陜西局面已經穩定下來了,衛軍那邊有伯雅和玉鉉替你看著,應該沒有問題了,鳳翔這邊我倒是想要問一問你,只是局限于現狀呢,還是有別的想法?」
鄭崇儉很了解馮紫英的心思,他不相信馮紫英把自己放在鳳翔,就只是穩定關中這么簡單。
「還是大章了解我,鳳翔很重要,因為它連通著鞏昌以及更西面的臨洮以及整個陜西行都司的地盤,甘肅二州乃至哈密和沙州,現在很艱難,朝廷甚至有意暫時放棄,但是一旦放棄,再要拿回來就要費幾倍的努力,所以我希望要把西面局勢穩住。」
「葉爾羌人現在還處于內亂狀態,本來是我們向西拓展的好時機,但是我們自己不爭氣啊,力有未逮,所以我希望挨過這幾年,等到朝廷緩過氣來,必須要把原來漢唐故土都要拿回來,沒理由漢唐時候我們都能對這些地方實施有效管理,現在卻不行了,這不該的。」
被馮紫英的這一番話弄得目瞪口呆,鄭崇儉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