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玟自然沒想到眼前道貌岸然風度翩翩的馮大哥此時居然心中還存著如此腌臜齷齪的念頭。
她只是感覺到馮大哥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有些奇異,略感羞澀之下,但想想自己清白身子都給了對方,有還有什么不好意思?
比起妹妹李琦的內向靦腆,李玟本身就要爽朗大方一些,款款一福:「大恩不言謝,小妹和妹妹都已經是郎君的人了,再說什么感謝之語反倒是顯得小妹見外了,馮大哥也莫要太過為難,若是能行固然好,不能行也不要強求,馮大哥前程遠大,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沒柴燒,日后肯定還會有機會。」
李玟笑容明媚大方,和李紈與她妹妹李琦都不一樣,倒是和探春有些相似,不過探春更氣勢更凌厲一些,而李玟則要更柔潤一些。
馮紫英忍不住招了招手,李玟臉一紅,迅速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蹩著腳走了過來,看她走路姿勢就知道創傷未愈,馮紫英柔聲問道:「你妹妹呢?」
「她還在床上休息,昨夜流血甚多,她身子本來就要柔弱一些,.....」李玟臉紅過耳,聲如蚊蚋。馮紫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昨夜酒后,又是左擁右抱,自然免不了狂放了一些,釀成這般「惡果」。
「現在好些沒有?若是不行,便去請個郎中,....」
馮紫英也知道自己這話是廢話,女兒家破瓜受創,這等羞人之事,怎么可能去請郎中?還不是只有自己慢慢將養。
見李玟只是搖頭,馮紫英也知道自己說得是蠢話,尷尬一笑,「女兒家過了這一遭就好了,你沒事兒吧?」
李玟更是羞不可抑,哪有當面問這種事情的?都說馮大哥風流個儻,家中妻妾幾房,怎么說話還是像初次一般?
只是見馮紫英目光灼灼,李玟心中才猛然醒悟過來,怯聲道:「小妹怕是不行,.....」
馮紫英有些遺憾。
尤三姐天癸未完,只能作罷。
看來自己日后要出遠門還真得帶一兩個丫鬟才行,大不了學著尤三姐換男裝。
現下朝中不少人外出公干就帶個俊俏變童,兩不誤,只是自己卻是不好此風,但帶兩個俏丫鬟換了男裝還是可以的。
金釧兒個頭高挑皮膚白皙,玉釧兒乖覺嬌俏,司棋豐滿豪放,日后倒是可以帶出來。
不過見李玟這般,馮紫英又心癢難熬,忍不住招手示意對方靠近,李玟猶豫再三,才羞答答地走攏來。
見李玟走近,馮紫英哪里還能忍耐得住,探手就把李玟柳腰勾住,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下。
李玟大驚,她也是大家出身,這般行徑還是有些適應不了,猛烈掙扎起來。
雖說昨日獻身,但是那也是情非得已之舉,但放下心中大石之后,卻也希望維系顏面,在馮紫英面前留個大家閨秀的印象。
馮紫英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畢竟這兩姐妹不是尋常丫鬟,雖說依然奪了人家身子,但是要想降服人家心思,還得要些水磨工夫。
只是現在的自己,哪里還有那么多精力來討好經營?
心中涌起一份還干干,不干滾的怒意,只是終究還是做不出那等大煞風景之事,馮紫英松開手,嘆了一口氣,有些意泰蕭索地道:「也罷,你也好生休息一下,早些睡下吧。今日我也有些乏了,....」
李玟一怔之后,略感不安,抬起美眸,怯生生地道:「小妹此身已屬大哥,只是.....」
馮紫英心中稍安,看著對方有些忐忑的模樣,反而不忍:「好了,愚兄并無他意,你們姐妹都好生休息將養,來日方長,...
李玟仔細看了一眼馮紫英,還怕引來馮紫英不悅見馮紫英氣色尚正,心間放下一
塊石頭,想了一想才道:「您這身邊也沒有伺候人的丫鬟,小妹看瑞祥寶祥二人平素似乎沒做過這些房內活兒,那小妹還是伺候您先上床休息吧。」馮紫英一樂,「妹妹這不算是以身飼虎么?就不怕我_」李玟臉頰發燒,欲言又止,躊躇一番,轉念一想,都這般了,自己還扭扭妮妮,反倒是顯得自己糾結了。
這日后的日子還能怎樣?
李家現在都成了這樣,母親現在因病在家休養,日后還要靠自己姐妹,現在身已屬君,便是等到一個好日子,哪也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自己怎么還瞻前顧后起來了?
見李玟只是紅著臉低著頭,卻不說話,馮紫英心中暗喜。
看樣子自己以進為退的一步還走得合適,逼著對方不好多說什么自己這一個大男人入睡之前都得要洗漱寬衣,平常自然有丫鬟們來,但是這段時間其實也就是自己干了,只不過現在身邊有了人,好像就又覺得理所當然該對方承擔起這個責任來了。
這等時候馮紫英自然也不會逼人太甚,便自顧自進了屋里去了。
李玟在門外踟躇半晌,最終還是低眉順眼悄悄蹩了進去,免不了驚呼聲中被拉入錦衾中,前度馮郎今又來,先苦后甜,柔情蜜意,不足為外人道。
孫承宗是準時到的南京,但一到南京就聽得一些消息。「紫英,你此番做得差了。」孫承宗語氣嚴肅,「可是賈化做的陷井讓你入彀?」馮紫英不以為意,「和雨村兄無關,都是小弟色令智昏,....」孫承宗搖頭,「紫英,你不是那等人,小事馬虎,但大事絕不糊涂,李守中乃是眾矢之的,諸公必欲殺之而后快,你卻在這等時候納了李守中的兩個侄女為妾,這不是有意挑釁諸公么?」
馮紫英示意李玟送上茶來,孫承宗看了一眼,知道是李守中侄女中一人。
這般不避嫌疑讓侍妾出來奉茶,那也是把自己當成了自家人,孫承宗就更不能坐視馮紫英犯此等錯誤,影響自己的仕途。
算起來孫承宗比馮紫英也大二十幾歲,但是馮紫英和他宜屬同僚,素來以兄相稱,孫承宗也罷對方當成一個子侄輩,關系原來也算親近,但馮紫英和他同時進兵部,這半年來相處,關系迅速走近密切起來。
等到李玟出去,孫承宗方才又道:「你若真是有意要納二女,那也該等到李守中之事塵埃落定之后,....」
「稚繩兄,你都說了諸公必欲殺之而后快,還哪里來什么塵埃落定?難道要等到二女淪入風塵再去當好人救人水火,趁機扮演成一個英雄?「馮紫英自我解嘲,「小弟可做不出那等事情來。」
孫承宗更是氣惱,「那你現在這般做了,如何向諸公交代?」「稚繩兄,您覺得我們此番南下一舉解決了江南三鎮,另外朝廷交待的后續任務,不瞞稚繩兄,小弟也有了一個大概方略,一兩個月時間便能有一個結果,這等情形下,小弟是不是又算是立下大功?」
馮紫英的話讓孫承宗有些詫異,但是他還是點點頭,「那自然算是,此番南下你我擔了如此大風險,幾乎是兵不血刃解決江南,若這還不算是奇功大功,那還有什么算是?」
「那小弟返京之前去遼東一舉擊敗了建州女真,解了鐵嶺之圍,救出了杜松部,算不算是一樁大功?」馮紫英再問。
孫承宗瞠目結舌,他已經聽出了馮紫英話語中的含義來了,功高不賞,怎么辦?
「稚繩兄,小弟去陜西平亂,一年多時間便解決了陜西叛亂,順帶還帶出數萬衛軍,現在還能去山西幫著禮卿兄平亂,回京后,朝廷賞了三千銀子,另外把小弟兼掛的兵部右侍郎去掉了兼掛二字,算是對小弟立功的獎賞,可遼東一戰,京師城里傳(遍,連茶樓酒肆說書場都是場場爆滿,朝廷還沒有給賞呢,難道讓稚繩兄您走人,
我來接您的左侍郎?可小弟才升遷了啊。」
馮紫英悠悠地道:「現在咱們又兵不血刃打下了江南,三鎮授首,緊接著還得要替戶部'籌款',順帶把江南豪強清理干凈,還朝廷一個'風調雨順'的江南,您說咱們把這一切都辦好了,這么回去了,你我二人該去哪兒?難道催讓懷昌公趕緊致仕我們好接懷昌公的尚書?還是和朱顧二人打破頭搶東鮮公左遷后留下的商部尚書?又或者勸劉一爆既然生病就干脆致仕回家養病,我們去刑部當尚書查案?」
孫承宗還真沒有想到這么深遠,但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家伙卻想到了。
自己接任兵部左侍郎才沒多久,對方一樣接任兵部右侍郎也沒多久,朝廷既不可能對自己二人立下大功,特別是在朝廷默許情況下擔下這么大風險立下大功不賞,那肯定會引來很多質疑,但是又不可能對自己二人重賞,本身這就是打當今皇帝的臉,馮紫英更是兩樁功勞并在一塊兒,怎么賞?
這不是給朝廷除了一道大大的難題么?
功高不賞,不能賞,那就得有理由,納犯婦為妾,似乎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了,甚至都還輕了點兒,還得要再犯點兒事兒才行,估計這家伙早就預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