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再看黃東來那邊。
方才開始追擊前,黃東來便猜測墮亡喰遁走的目的是去找“祭品”,即錦千代了……而這個想法呢,算是對了一半。
如前文所說,雙諧這兩個異數的出現,已經打破了繧潮那類似銜尾蛇的連續性——由于佐原氏兩代家主的死亡,讓墮亡喰自第一次繧潮發生起到現在為止這幾百年的“存在”事實逐漸向著名為“悖論”的深淵陷落。
理論上來說,就算雙諧不去攻擊墮亡喰,只要在佐原安治和佐原宗我死后沒有其他人再去谷里給它送上祭品,那繧潮就無法閉環,這樣一來……待繧潮內的時間走到原本該閉環的時刻,悖論就會產生,這將導致墮亡喰以及與其關聯的一系列現實被改變。
屆時,墮亡喰會變成一個自第一次繧潮發生的那一瞬起就不再存在的東西,而受它影響的歷史也會被多元宇宙浩渺的時空之力自動修正掉。
當然了,諸位不要覺得這種變化有什么大不了的,對于整個宇宙或者說整條時間線來說這點波動根本不叫事兒,身為三維生物的人類更是根本感知不到這種變化,因為人們記憶也會隨之被修正為一種本就合理的版本。
如果我這么解釋了你還不明白,那你可以參考“天堂制造”。
無論如何吧,對于墮亡喰來說,反正悖論一旦發生它就必死無疑,而眼下逃脫這命運的方法就是設法獲得“祭品”。
因此,在孫亦諧的三叉戟攻擊到來之際,墮亡喰的化形逃遁既是解了燃眉之急,也是為了能讓自己接下來親自去抓祭品而鋪路。
那么黃東來猜錯的那一半是什么呢?
很簡單:墮亡喰去找的“祭品”并不是錦千代,而是佐原安治之子,即它原本用來結束繧潮的那個祭品。
可黃東來想當然的認為墮亡喰是去找錦千代了,所以當他追出湖上谷,發現視線中已不見了墮亡喰的蹤影時……
“糟了,之前讓慶次郎在我們離開后就帶著錦千代轉移并躲起來,現在這反而成了敗筆啊……”黃東來站在谷口,茫然地東張西望,并自言自語道,“如今墮亡喰能找到他們,我倒是找不著了。”
這個前文書也提過,在繧潮之中,墮亡喰的“眼睛”是時刻在天上注視著一切的,盡管這項能力在墮亡喰化形之后就不管用了,但它自然還記得化形前一刻所有人的位置,化形后盡快沖過去就是了。
“怎么辦呢……”黃東來念道,“要不我再算一卦?”
就在他準備再度將希望寄托于玄學時……
“嗯?”忽然,他的嗅覺捕捉到了一股異樣、卻又有點親切的氣味,“這難道是……”
此刻,在充斥著整個繧潮空間的淡淡異香中,黃東來竟然聞到了一絲臭味,而且這臭味似曾相識。
想必有那思路和我類似的變態讀者已經意識到了,沒錯,這是黃東來自己的屎所散發的氣息。
大家應該還有印象,在墮亡喰發動繧潮之前,黃東來曾經用沾了自己新鮮大糞的腳底踩過它的頭,那些物質呢……短時間內自然是不會被雨水之類的東西沖刷掉的,所以還留在墮亡喰的體表。
本來這也沒什么,但墮亡喰在化形時,很顯然把他之前吞噬或接觸的所有生物的基因碎片都用上了一些,黃東來那些大糞作為最后被加入的一部分,也被融了進去且還成了一種特殊的標記特征。
因此,盡管現在墮亡喰已經逃離了黃東來的視線,但它留下的氣味痕跡,在黃東來嗅來就如一條漂浮在空氣中的淡淡黃線一樣……提供了一條可追蹤的線索。
就這樣,雖然并不清楚原理,但黃東來在想了幾秒后,直覺告訴他這氣味應該能把自己引向墮亡喰,于是他就追上去了。
此時的黃東來有傷在身,無法全力施展輕功,但饒是如此,他那跑步速度也是很驚人的,換算成具體數據的話,大概就是那種跑400米只需58秒上下的速度吧……
他就保持著這樣的速度,追著那氣味一路狂奔,并在數分鐘后,于佐原城外的一塊空地上,尋得了墮亡喰的身影。
同一時刻,孫亦諧這邊。
面對佐原宗我使出的奧義,孫亦諧出其不意地掏出了短銃,而這……才是他真正壓箱底的殺手锏。
雖然這短銃在發射一槍后就得經過一番頗為繁瑣的裝填工序才能再發,但至少這第一槍,是掏出來就能打的。
在眼下這個距離上,正以一種朝前突進的狀態使出殺招的佐原宗我無疑是進勢難止,所以只要槍一響,他就得死。
但……這一槍,并沒有響。
不是孫哥仁義,只是這短銃和石灰粉不一樣,孫哥并沒有將其放在專門的隔水袋子里保存,所以剛才他在打斗中各種騰挪翻滾時,短銃已經浸過水了……
燧發槍這玩意兒可不比咱現代的槍械,泡水啞火那是家常便飯,所以孫亦諧這波掏槍奇襲,儼然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可就在孫哥以為自己這波要完蛋的時候,不料!
“唔!”那一剎,佐原宗我竟然強行偏轉了進勢,一邊改殺招為揮刀掩護,一邊從那啞火的槍口前擰身一閃,滑向了孫亦諧身側。
是的,宗我他……認得短銃,所以在那生死一瞬之間,他那驚人的反射神經和戰斗本能讓他做出了這個可以幫他“死里逃生”的反應。
當孫亦諧扣下扳機察覺短銃啞火的同時,宗我已經做出了那勉強的動作,并要與前者錯身而過了。
這一刻,知識和才能,反而讓佐原宗我錯失了勝機。
而比宗我稍慢一拍的孫亦諧,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倒是剛好可以利用武器的間合優勢,對宗我的側后方施展一記三叉戟的追捅。
盡管宗我本人并不確定,但此處咱們可以書中暗表:因墮亡喰化形后已經讓自己的能力發生了一些變化,所以宗我這次要是再被擊殺,便無法再復生了,也就是說……這一記追捅,對宗我來說和短銃糊臉一樣是致命的。
不過天才就是天才,就算眼睛看不到,宗我在這時也能準確知道對方的戟鋒正沖著自己右背的神堂穴襲來。
霎時,宗我幾乎是現學現用的……將揮刀之勢未盡的那只手繼續擺動起來,做出了一個他所學劍術中完全不存在的“纏頭裹腦”動作,把刀鋒蕩到了自己身后,精準地用刀面抵了一下三叉戟的攻擊。
這一擋,可稱得上是——覺來落筆不經意,神妙獨到秋毫顛。
縱然在中原武林,有足夠的天賦支撐其在極限時刻做出這種操作的人怕也過不去五個。
然而,這招妙手,卻給宗我帶來了新的麻煩——他手中的祀守,在這一次格擋過后……已出現了裂痕。
雖然祀守也是“寶兵刃”級別的武器,但寶兵刃和寶兵刃之間亦有差距。
這一點,宗我其實也早就注意到了,所以他方才與孫亦諧拼斗時,與對方手上的那把祀守交鋒,是選擇“刃對刃”的,而與三叉戟對拼時,則是盡量去格擋對方戟柄的部分,避免用刀刃去直接硬碰三叉戟的戟鋒。
可是眼下的這一擊,他是被迫用刀面擋了戟尖,這可就超出了祀守能承受的極限了。
以這裂開的刀身,最多再跟對方正面拼上一擊,就會徹底碎斷……清楚這點的宗我,此時自然就將余光移到了另一把剛剛被孫亦諧擲出的祀守上。
叱——
拿定了主意,宗我便止住了前沖的步伐,并借勢激起一片水花,甩向孫亦諧以干擾其視線。
孫亦諧倒也不怕這個,因為僅僅是潑過來一些水……而不是石灰粉或濃煙的話,他只要眼睛一瞇,基本就不受什么影響了。
而且孫亦諧此時也發現了宗我手上的刀已經有裂痕的事情,故立刻推測出了對方潑水干擾的意圖就是想制造空隙跑去撿另一把祀守。
唰——
一秒后,料敵先機的孫亦諧比宗我更早一步出手,朝著宗我下一步要沖去的路徑上又掃出一戟。
可惜,戰至當下,宗我無論是對自己身體的適應、還是對孫亦諧這個敵人戰斗能力的適應……都已經達到了拿捏有余的水平,面對這橫掃而來的一戟,他竟然并不需要用武器格擋,只是伸手抓住戟柄,用一個類似單手支撐跳馬的動作便乘勢“翻”過了這次攻擊。
而孫亦諧也在看到這一幕后確定了一件事——在這場對決中,他可能再也無法搶得進攻的先機了,接下來,一旦對方撿起那另一把祀守,他將只剩下招架之力,且未必能撐多久。
這個判斷,可以說是很精確的。
孫亦諧這人的性格如此,他對進攻端如何拿下對手的預判往往有點矯枉過正,總是要占了很大便宜或很有把握了才敢動手,但防守端……別人在什么局勢下能戰勝他,他可算得賊準……要不怎么說他逃跑和保命的本領是一流的呢。
于是乎,一息過后,孫亦諧又干出了一件超出宗我預料的事……
啪——
孫哥的槍終究是響了,不過不是因發射子彈而響的,而是因為被孫哥當作燒火棍一樣扔向宗我、并被后者一劍打飛才響的。
“媽個雞!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馬!”丟出短銃來拖延對手的孫亦諧,在喊這句話時,人已經轉身跑出七八米了。
而剛剛撿起另一把祀守的宗我這時是有點懵的,一是他沒想到一場“巔峰對決”都打到這個程度了敵人竟然還會有逃跑這個選項,二是他對于孫亦諧這種一邊逃命一邊還叫囂著“放伱一馬”的無恥言行感到震驚。
當然,他也沒愣幾秒,便立馬追了上去。
此刻的佐原宗我并不知道,當孫亦諧不再跟他正面對決,而是只想著全力保命時,這“戰斗”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