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皇城司衙火光沖天,間或還有爆鳴聲,據說那火邪門,瓢潑的大雨都無法熄滅,生生燒透了整個皇城司衙,還有幾名進去救火的人沾染了那邪火后怎的都無法熄滅,一直燒入了骨,之后死相極慘。
第二天一早時,大雨將歇,皇城司衙已成一片廢墟,百姓眾說紛紜,有說是皇城司作惡多端,惹怒風雷之神才遭此下場,也有人說是皇城司私自煉丹導致如此。
但不管什么原因,皇城司都遭到的重創,而比燒掉幾間屋子和死了幾個人更恐怖的則是那滿城的流言蜚語。
“報!!!”
一名小太監火急火燎的沖入太后寢宮,他臉色蒼白滿臉焦急,被護衛架住之后,他在門口嚷嚷道:“我有急奏報與太后!”
這時里頭傳來一個女聲:“進來吧。”
小太監撞撞跌跌的沖入到了內屋,太后此刻剛起床,正在宮女的幫助下穿衣裳,雖已經三十多歲,但皮膚依舊宛如少女,在幽暗中瑩瑩發亮。
“太后,昨日夜間皇城司衙被燒,皇城司指揮使侯萬平死于家中,死因不明。另皇城司一處監牢中死了十二名皇城司人,那重要人證也斃于牢中。”
太后聽完沉默許久,站定在那似乎沒能反應過來:“侯萬平都死了?”
“回太后娘娘,侯萬平的確是死了。”
這個消息著實是震撼的,那侯萬平何等人物?四十余載執掌皇城司,小心謹慎似那出洞的毒蛇,歷經大大小小數十次暗殺從未有人得逞,但如今卻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證人也死了?”
“回太后娘娘,是……證人也死了,還在一僻靜處找到了一具無頭尸體,似是皇城司探子。”
太后一拍床榻:“司命司,你欺人太甚!擺駕,去尚書房。”
而與此同時,司命司那邊的消息也傳了過來,正在尚書房中的趙性聽到這個消息時候也如太后一般沒能反應過來,只是轉頭看著清早剛入宮的福王:“侯萬平居然死了?”
“官家,不光侯萬平死了,那證人也被吊死在了牢中。”王老太監滿臉笑容的說道:“所有線索應聲而斷。”
福王擺手:“不會,線索肯定還是有,只是事到如今皇城司怕是騰不出手來了。”
“嘿,這宋北云。”趙性解氣的一拍桌子:“痛快!痛快啊!司命司辦不到的事,讓他給辦成了。”
見王老太監臉色尷尬,福王笑道:“并非司命司不行,而是那宋北云無顧忌。司命司行動投鼠忌器,那小廝卻可是能甩開手干的。”
“對對對……”王老太監連連附和道:“若是無司命司與之配合,他宋北云怕是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辦到。”
“你莫要攬功了。”福王踢了他一腳:“你怕自己死得不快嗎?此時與司命司全無關系,不光沒關系司命司還會全力追查兇犯。”
老太監腦中嗡的一聲,立刻反應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趙性面前大聲喊道:“官家,此事與司命司并無任何關聯。官家你只需給老奴七日,老奴定要將那目無法紀的混賬給緝拿歸案。”
趙性懶得看這條老狗,只是轉頭看向福王:“福王叔,此事怕是母后也是知曉了,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老太監正要起身,福王一指他:“跪著,別起來。”
老太監不知道為什么,但他的身份能去問福王么?自然也就只能跪在了那頭,動也不動。
這還沒過去一會兒呢,外頭就通報太后駕到了,趙性和福王對視了一眼,福王輕笑一聲:“果然來了。”
太后氣勢洶洶的沖入尚書房,看到跪在地上的王老太監,上去便是一腳將他在地上踢得翻滾了好幾圈,躺在那就哎喲哎喲的慘叫了起來,看上去凄慘極了。
一個女人的腳力能有多大,怎么可能踢得動這樣一個高手呢,但早就成了精的老太監自然知道怎樣去把這可憐相給裝出來。
“狗東西,你大膽!”
太后指著地上的老太監,極端的憤怒讓她已經失去了一部分的理智,甚至不顧福王和趙性就在房間里,就嚷嚷了起來:“小小閹人也膽敢動我的人?”
“皇后娘娘,老奴不知啊……請明示。”
這時趙性也走上前,小聲問道:“母后,何事如此震怒?”
“你不知?”太后盯著趙性的眼睛:“你當真不知?”
趙性表現的一臉無辜:“當真不知。”
太后死死盯著趙性,大概是因為恢復了理智,輕笑一聲:“官家,看來這地方怕是有鬼了。”
她說著瞄了一眼福王又看了看地上跪著的王老太監,輕輕攏起了袖子:”官家,此事蹊蹺的很,你若是不知便讓那司命司告與你聽罷。”
說完,她轉身拂袖而去,樣子看著倒是氣度非凡,但福王卻從頭到尾沒有正兒八經的看她一眼。
她走之后,趙性坐在椅子上,他的手居然微微有些顫抖,抬頭看了看福王才算是平靜了下來,而老太監這時也朝福王磕了三個頭:“多謝千歲提點。”
“罷了。”福王搖頭道:“我轉眼便要去福州了,剩下的事,你們可是要多擔待一些。”
趙性張了張嘴,但卻也沒什么好說的,他當然不傻,他知道太后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要說她有多聰慧,倒也未必,但那強勢的性子卻是武勇的很,她絕對咽不下這口惡氣,定然要一查到底。
后面少不得再有麻煩啊。
趙性嘆氣,然后吩咐王老太監:“跟著太后看看她有何吩咐。”
老太監戰戰兢兢的起身走出門外徑直奔向了太后離開的方向,至于他怎么辦,那他是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對于他來說這種風浪也算不得什么大風浪。
“官家。”
“福王叔請講。”趙性仰頭問道:“如今我們該如何?”
“靜觀其變。”福王一只手緩緩抬起:“官家,往后的日子,你恐是會更加舉步維艱,你該想想法子了。”
“文臣倒還好說,外戚是真的不講道理啊。”趙性搖頭道:“母后家與王家已是同氣連枝,朕……搬不動這山。”
福王沉吟片刻,臉上露出笑容:“總有人能搬動的,但行勿問即可。但官家要小心一點,那便是凡事都防備一些。我已近乎風燭殘年,未來之路還是要看官家的。”
趙性輕輕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朕感覺,風起了。”
“嗯,風起了。”
而在他們感覺滿心悲涼時,把絲襪里那根線頭扯出來的宋北云此刻卻躺在妙言的住處睡得像頭豬。
一晚到天亮的折騰,哪怕是鐵打的都要廢了,小魚在隔壁房間也睡的深沉,即便是他這樣受過嚴格訓練的殺手,體能也是有極限的,昨天晚上可是真的太超綱了。
小魚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把死對頭皇城司的老窩給抄了,順手還把對面老大給辦了。
而在興奮之余,其實他也是有些后怕的,因為仔細想來,即便是司命司人均能力要超過皇城司,但被宋北云這樣的人惦記上的話,正面的話倒是不怕,可若也是這般來弄,恐怕也是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防不勝防啊。
在干完這一切之后,宋北云卻表現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他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帶著小魚在金陵城里溜達了一大圈,就是那種到處鉆的溜達,狗都能給繞暈的溜達,最后才一頭鉆進這個小院中,脫掉外衣就睡了下去。
而這小院的主人雖是抱怨幾句卻也沒再說什么了,甚至都沒有問上一句,甚至還給小魚安排了客房休息。
不過等妙言出去溜達一圈后,她大概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了,整個金陵城都沸沸揚揚了起來。
那可是皇城司,號稱大宋最精銳的特務機構,就這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人弄死了老大、燒了司衙還把重要的證人給一起辦了。
這要不算大事,那什么能算是大事?更關鍵的是現在還沒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光是那能讓人燒到骨頭的邪火就讓人無法理解了,而那皇城司指揮使的離奇暴斃更是被認為是作惡多端的天罰。
“你啊。”妙言坐在宋北云身邊,看著床上那個呼呼大睡的家伙,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玩心跳倒是水準很高嘛。”
如果是以往,宋北云現在一定醒了并警惕的看著周圍,但現在他卻沒有一丁點蘇醒的意思,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可惜我的新被子,被你這個臭烘烘的東西睡了。”妙言起身嘟囔一句便轉身出了門。
而當到傍晚時,整個皇城司都躁動了起來,他們大規模的出動,街上來來回回全都是皇城司的人,只要看著那佩劍、佩刀的人不問青紅皂白一律帶走,更不用提那面相兇惡、體格強壯的了。
一時之間不管是販夫走卒、少爺公子還是勛貴世家,可謂是見人就抓,抓回去調查沒事的就給放出來,要是有一丁點說不清楚的,那就免不得一頓毒打。
這還了得?你皇城司就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干這種事?文官們當然知道皇城司就是太后的人,但他們慫太后?加上自家的門生也好、子侄也好,免不得也有被無故拿了進去的,這就等于是一巴掌扇到了他們臉上。
“好戲開始咯。”妙言趴在院墻上看著外頭那緊張的氣氛:“還真就突然打破了平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