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院子合力將大皇子抬到了堂中宋北云的躺椅上,而此刻的佛寶奴已經快疼暈過去了,小圓臉上一片煞白。
宋北云叉著腰在旁邊看著她疼得嚶嚶叫的樣子,連連搖頭,滿臉都是無奈。
天底下哪里會有這樣的皇子?她不要臉的嗎?翻人家的墻頭……說翻就翻吧,最后還把自己給弄傷了。
這往小了說,就是國際糾紛,往大了說就是蓄意謀害遼國皇儲,這是要命的……
宋北云是千不想萬不想跟這個麻煩攪合到一起,但誰曾想這天底下的事就是如此玄奇,越是不想卻越是會碰到她,當真是煩死個人。
“疼吧?”
“嗯……”
人在病痛時通常會把本性暴露出來,暴躁的愈發暴躁、柔弱的愈發柔弱、堅強的愈發堅強。
而現在這大皇子顯然就是把柔弱面給爆發出來了,扭傷時的疼痛是第一波精神攻擊,這時體內會大量分泌激素,人會短時間內處于一種渾噩狀態,因為激素在阻斷痛覺的同時也會影響感官平衡。
接著下一波是疼痛之后的脈動痛,這種疼痛的強烈程度大概相當于在非難產的情況下生了個崽……僅次于痛風時還被人捶一拳的疼痛。
這時內分泌會繼續分泌歡愉物質,這些物質會讓人進入一個自我麻醉的狀態,在這個狀態下人通常記憶清晰但神志不清,會很本能的回答他人問題或者發脾氣。
這就是嚴刑逼供的原理。
除非意志力強大到能忽略肉體的疼痛,否則這一條對任何人都適用,所以這就是為什么在動過手術之后,人會短時間的性情大變。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回答我了。”
宋北云搖頭,他蹲在大皇子面前脫掉了她的鞋,再將腳上的布襪脫下,露出已經紅腫充血的腳丫子。
他對這只腳進行了觸診,確認了韌帶完好,但關節錯位脫臼,這讓他松了口氣,畢竟遼國皇儲在他這殘疾了,他真的是麻煩大了。
“那頭牛,取我的汗巾來。”
“來了,大帥。”
取來毛巾,宋北云折疊幾次塞進了大皇子的牙口間,面的她咬自己的舌頭。
然后又去取來了醫療箱,從里頭拿出了跌打油和薄荷油,再去讓大黑牛取來一桶深井水。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后,他一只手托住大皇子的腳掌,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我現在給你把關節給續上,我數一二三,你忍著疼。”
大皇子本能的想要縮,但卻一動就觸碰到疼的地方,弄得她哭得更傷心了。
宋北云找準地方:“我開始數了,一……”
一字剛落,他雙手猛得用力,接著就聽咔的一聲,脫臼的關節被重新接了上去,但劇烈的疼痛讓大皇子的腰用力的挺了起來,雙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眼睛瞪得老大,嘴里發出沉悶的呼聲。
接著宋北云立刻將跌打油抹在患處以外的地方,開始用力的推拿,而另外一邊則用沾了涼水的毛巾抹上薄荷油敷在了患處。
畢竟專業選手,這么處理完之后,他又拿出了一顆鎮痛的藥丸,拽出大皇子口中的毛巾之后,直接塞到了她嘴里。
大概一刻鐘的樣子,大皇子的急促呼吸漸漸平息,神志也開始逐漸恢復,當她看著自己的腳被抓在宋北云的手里之后,她當場就爆發了,另外一只腳抬起來就踢,可還沒等她踢到宋北云,宋北云輕笑一聲:“這個不痛。”
說完就用力在她腫脹的腳踝處按了一下,大皇子當場就跟痙攣了一樣在躺椅上像個鯉魚似的彈跳了起來,一邊彈還一邊啊啊叫。
“哈哈哈哈哈哈……”
宋北云都笑傻了,這傻姑娘的反應也太可愛了一點,沒想到她居然這么怕疼……
人對疼痛的耐受性是不太一樣的,有些人比較遲鈍而有些人比較敏感,但現在看來這遼國大皇子是個超級敏感體質。
好不容易等這陣勁過去,大皇子一身都已經濕透,身上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這么一看倒是能清晰的看到她屬于女兒家的玲瓏身段。
“不是我說,皇子殿下。”宋北云一邊用個小小的刀子在腫脹的腳踝上劃出了一道小口子,放出里頭的淤血,一邊笑著說道:“你這是何苦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怎么老是跟我過不去?”最新
大皇子哪里還有力氣說話,她伸出另外一只腳想要踹宋北云,但抬到一半卻好死不死的把膝蓋的地方軟軟的撘在他肩頭,小腿搭在他后背。
姿勢看起來……有些怪。
“別這樣。”宋北云把她那條腿給推了下去:“這光天化日的,不合適,而且你我都是男子,更不合適了。”
大皇子躺在那,側著頭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不過這皇子殿下的身子骨如此柔軟,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宋北云伸手在佛寶奴的大腿上捏了捏:“平時也不怎么運動吧?生命在于運動啊,皇子殿下。”
被人這樣揉捏羞辱,佛寶奴心里已是暴怒,但疼痛卻讓她喪失了全部的力氣,她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就在上方看著自己的肉身被一個下賤的畜生給侮辱了。
“放干凈淤血之后,三日內不可以下地。不然未來的遼皇可能會是個跛子。”宋北云將一層油紙套在佛寶奴的腳上,再將她整個腳丫子泡在了冰冷刺骨的井水中。
突然而來的舒爽讓佛寶奴舒服的呻吟了出來,而宋北云卻笑道:“大皇子,您舒坦就舒坦,別叫啊。讓人聽見了可得傳出風言風語了。”
佛寶奴懶得搭理他,只是靜靜的享受著冰水帶給他對腫脹處的安撫。
過了好一會兒,她就這么不知不覺的睡著了,而醒來時,宋北云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坐在不遠處吃面條了,那酸辛的氣味和那悉索的吃面聲,讓佛寶奴的肚子不經意間發出了咕嚕聲。
宋北云此時抬起了頭,看向了她的方向:“大皇子醒了?”
佛寶奴聽見這惡人的聲音連忙側過頭裝睡,但肚子卻一直叫了個不停……
“大皇子,您這肚子比你這人可誠實多了,人還未醒,肚子卻已敲了一曲將軍令。”宋北云夾起一塊鹵好的羊肉放進口中,吃得香噴噴之余還調侃道:“別說,你遼國的羊是真的比我大宋的羊好吃一些,以后我就稱之為遼國大肥羊了。您來瞧瞧,這羊肉豐潤,汁水飽滿,用各種香料草藥一鹵,夏日里來上這么一碟,配上這酸湯面,冷湯冷面酸香入味,美!”
他吃就吃,吃了還描述那是真的太糟糕了,佛寶奴覺得自己的肚皮都快頂不住了,喉嚨里一陣陣的反酸水,中午本就沒吃呢,如今又是扭傷又是治療,一場下來哪里還能不饑腸轆轆。
可是饑腸轆轆怎么辦?還能張口要吃的不成?那豈不是丟了面子?丟了自己的面子也就罷了,丟了遼國的面子那可是萬萬不可的!
“大帥,您要的叫花雞。”
“好好好。”
宋北云那個已經敲開泥的叫花雞放在桌上,一點一點剝開外頭的荷葉:“這叫花雞啊,是用荷葉包上用料汁腌制過的雞,外頭再用黃泥封住,埋在地下一寸之處,上頭點上火,讓那火之溫透泥土而過,慢煨兩個時辰,取出時敲碎黃泥剝開這荷葉,里頭的雞也便是好了。這雞的滋味啊,嘖嘖,那是不用說了……”
果然,當他說完時,層層包裹的荷葉也已經被打開了,一股肉香頓時充斥在屋中,這股異香讓佛寶奴渾身如螞蟻爬了似的難受,明明是受了傷的人,但卻恨不得立刻沖過去大快朵頤。
她的肚子在叫還在不停的冒酸水,可宋北云卻在那吃得開心……
“大帥,酒糟魚。”
“好。”
“這酒糟魚啊。”宋北云大聲介紹道:“江南三珍之一,要選……”
“夠了!”
佛寶奴憤而起身:“不要說了!”
“啊?大皇子醒了?”
“還我刀來!還了我便走,誰稀罕吃你那些破……”她看向桌子上,已經是琳瑯滿目各色珍饈,這廝……吃得竟是比皇宮還精致:“破東西……”
“一同來吃一些,就當是我為上次無意冒犯大皇子而賠禮,男子之間沒什么是一碗酒不能擺平的,若是有,那就兩碗!”
佛寶奴哼了一聲,從椅子上下來,單腳蹦跳著來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了宋北云一眼:“還我刀!”
“先吃些東西吧。”宋北云回頭看了一眼:“你看,新菜又來了。”
“大帥,珍珠丸子。”
宋北云指著盤子里的肉丸說道:“這丸子是用新鮮的仔豬肉攪碎,加入了這湖中三寶茭白、蓮藕、荸薺攪打上勁后外頭裹住糯米上鍋蒸來,滋味鮮美,讓人回味。”
佛寶奴終于是忍不住了,遼國地處北方,吃食本就相對要粗糙一些,哪里能跟這南方精細的地方相比,再加上這一天下來她著實餓的夠嗆,還有一點……女孩子是真的會比較嘴饞一點的嘛,這也不奇怪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