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王都,撬我朝臣?天下還有這等道理?這遼國豈欺人太甚!”
趙性氣得滿面通紅,要不是身份所阻,他現在就能抄起家伙去鴻臚寺找佛寶奴單挑。
這趙匡一脈啊,宋北云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一脈的男人嘛,平時脾氣都頂好,但若是有點事一上頭就容易打太祖長拳。
趙性顯然也不例外,他現在氣得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手里的筆都被他捏成了兩截。
“你這么上火干什么?這不是沒答應么。”
“你倒是敢答應一個試試!”趙性指著宋北云,劍眉怒張:“朕待你不薄,你若還是薄情寡義,就別怪朕與你恩斷義絕。”
“你這人說話也太不好聽了,我能告訴你,就代表我沒那方面打算,有些事不用你威脅我也知道該怎么辦。”宋北云坐在書房軟塌上端著一個飯碗悉悉索索的吃著面條:“我算是想明白了,一開始咱們的路線就走錯了。”
“什么錯?你是打算始亂終棄?那可是公主!”
“你這不是放屁么,我什么時候打算那樣了。”宋北云啐了一口繼續說道:“我是說咱們思考方向就錯了,我是被你那個二選其一給唬住了,才亂了陣腳,其實現在想想的話,哪里有那么夸張。”
趙性沒有接話,只是繼續等著宋北云往下說,但他已經做好準備發脾氣了。
“金鈴兒和這個孩子,我打死都不會放的,這一點是肯定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考慮,眼下就是想個法子讓遼國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人家都給你許異姓王爺了,你還有什么氣?”
趙性說話時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因為他老趙家從杯酒釋兵權開始就不可能存在異姓王這種說法,遼國能對宋北云開出這個條件,他心里其實是慌的,天下誰都不知道這宋北云有什么能耐,他卻是知道的。
運氣好不好是一說,文治武攻無一不是頂上流的,文能安邦定國,武能攻城略地,就連趙相那種專業黨同伐異的人都捏著鼻子承認宋北云是個能臣,甚至把他都列到了宰相候選人的名單里。
從一個皇帝的角度出發,這樣的人哪怕是宰了,也絕對不能任由他跑去遼國,否則就等于是給遼國送了個超級大禮包,假以時日如果一旦他宋北云在遼國站穩了腳跟,大宋面臨的會是一個極難纏的對手。
這樣的天賜型選手既然出現在大宋,那就只能留在大宋,別的地方他哪都不能去。趙性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實在要走,威逼利誘一個都不能少,甚至必要時可以采取一些強制的措施。
反正千般萬般,這人即便是去瓊州釣魚都不能流落到金遼。
之前趙相也不是沒有跟趙性討論過試試看再培養一兩個像宋北云這般的人出來,但選了許多人都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趙相的女婿晏殊也好還是宋北云的義兄匡玉生也好,他們也許都是未來的能臣,但的確是沒有面前這個潑皮這般面面俱到。
晏殊太過于跳脫,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盛世倒是個開啟文治之世的好材料,但于亂世中他并非首選。匡玉生倒是個中庸之才,中庸者各方面都不算太突出但各方面也都不差,再加個人品心性皆屬一流,這算是個能助力保江山的人才。
偏偏這宋北云,若是生在盛世,他便是條十足的懶狗,賺多多的錢窩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整日混吃等死。
可若是這亂世,他就是那梟雄之姿,權衡利弊之手段無出其右,加上心狠手辣和才華橫溢,就趙性看來,這人不造反就只是因為單純的懶得折騰,若是他有著匡玉生那勤勉的性子,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福王能跟他對峙一番了。
可偏偏他才二十,福王卻已是垂垂老者,過些日子待到福王老去,這人怕是要縱橫天下喲。
“狗屁的異姓王爺,我稀罕那玩意?那廝就是在這跟我趁火打劫、坐地起價,好像這事離開他遼國皇子就辦不成一般,那既是如此,我就跟他頂上了。”宋北云憤憤的把碗往桌子上一砸:“老子還不信了,他既然不肯幫忙,那我就叫他連皇位都上不去!”
“好!”趙性拍手叫好:“干的好,就該如此!”
“你那么激動干什么?”宋北云打量起趙性來:“你是不是在盤算著什么?”
“沒有,不可能,你別胡說。”
小宋斜眼看著趙性,看著他的表情從憤怒激動變得雀躍,這廝肯定之前盤算過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那你是如何打算?”
“到時再看,我非逼得她走投無路不可。”宋北云在一旁摩拳擦掌:“你快些將兩國選婿的事情張羅好,估計過些日子福王也就回來了,若是看到金鈴兒大著肚子……”
宋北云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腿:“想到就覺得疼疼的。”
“到底還是有人能鎮得住你啊。”趙性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你先告訴朕,你打算如何料理這遼國大皇子?”
“官家,聽說過羊吃人么?”
“羊吃人?”趙性茫然的撓撓頭:“豬吃人倒是聽說過,羊可是吃草的。”
宋北云背著手起身笑道:“這大皇子在遼國主管國政,我要讓她焦頭爛額。我大宋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我們用錢燒死她。”
“用錢?”
“官家,忘了我與你說過那錢多也是災的道理么?”
“倒是說過,可這用錢燒它該是如何?”
宋北云笑道:“遼國羊肉是不錯吧?咱們就開始收羊肉吧,加價收,拼命收,虧本收。”
“哦?那他們不就笑死了?開心的飛起來喲。”
“就是要讓他們飛起來,飄飄欲仙,不知道自己吃幾碗飯。”宋北云瞇起眼睛:“錢這東西,說白了,我有法子給你賺回來,你只要吩咐戶部去與那頭定下契約便好,你不是喜歡吃燒羊嘛,過些日子讓你吃個夠。”
“吃燒羊就能燒到遼國焦頭爛額?”
“那是自然,一人吃,你便是吃死了也不得行,但大宋上上下下羊肉都吃起來,這可便不一般了。官家,我問你個問題,若你是商人,你賺了錢,你會是如何?”
“賺更多錢。”
“遼國商人也是這般想,商人賺了錢,回頭之后便是想賺更多的錢,農民發現種地不如養羊,大家都去養羊,大商大戶逐漸會吞并小戶,土地逐漸從百姓手中集中到大地主身上,百姓無地可種,便只能去地主家中幫工掙錢。”宋北云笑道:“久而久之,幫工變成了奴工,奴工若是不管便是怨民,怨氣太多了,可是要出事的……”
宋北云繼續說道:“到時只要我大宋不吃他的羊了,他就要上門跪在官家你面前,三跪九叩央求您行行好。”
“不吃羊……那遼國的羊賣不出去,地也荒了,豪門大戶便會……巧立名目盤剝百姓。”趙性瞇起眼睛想了半晌:“那豈不是要……造反?”
“不清楚,但大量的土地被豪門拿去,大量百姓流離失所,就看這遼國管不管,怎么管了。不管?亡國。管?拿什么管?你以孔孟立國,豪門世家林立,你拿什么管?只能求大宋嘛。”
“那若是有人對我大宋使這招……”
“這便是臣為何殺金家、剝徐家的原因,也正是臣為何要寫信與丁寺卿商討立法的原因,治大國如烹小鮮,稍有不慎一鍋腥湯。”
看吧看吧看吧!趙性的熱血都上頭了,他就說了這個人不能讓他去別國,他這一番話顯然還是簡化了說的,其中門道定然百轉千折,絕非單單羊肉如此簡單,但若真是與他這般說的話,遼國定然危機將至。
至于花錢買羊肉嘛,買嘛,大宋這段時間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加之宋北云之前在廬州實行的實物稅制已經推廣全國頗見成效,如今雖然大宋四處作亂,但錢還真的是有一些的,特別是這次平叛,幾乎都是沿途的高門大戶撐起的軍費,朝廷并無太多支出,等到叛亂一平……
不得不說,這宋狗心眼倒是真的小,人家只是不愿意幫這個忙,更何況人家不愿意幫忙也是合情合理,這宋狗就如此惦記上了人家,簡直混賬。
之前說的滅佛好像也似這般,他這人簡直陰險毒辣到了極點。
“對了,上次說的滅佛,我推了你來主辦。”
“讓匡玉生去,他心思細膩作事剛正,這等事比我適合許多。我沒有空去辦這些,我現在就是趕緊將工坊拉起來和應對遼宋選婿,要人要錢什么都要,至于從杭州查抄的錢銀,我上交五千貫給你,剩下我都拿走。”
“宋遼,不許把遼放前頭。”
“你屁事真多。”宋北云啐了一口:“就這么決定了,這些日子你莫要煩我。”
“你真的是狗膽包天……方才你說了個什么事?給我五千貫?你在那斂財幾百萬貫,你給我五千貫?打發叫花子?宋北云,你好歹給個幾十萬貫啊。”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那燒著錢呢!房地產第一批預購的錢還得等你的內庫和國庫兩道盤剝,到我手里也沒多少了。”宋北云搖頭道:“反正從今天開始,我宋北云閉關了,你要有事直接去工坊找我。還有,你自己也差不多一點,別讓左柔騙你太多錢,戶部要說話了。”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