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假期一晃而過,宋北云走出家門時已經又換了成了那個假身份。
這三日里他一共挖了一百二十九條蚯蚓、釣了四十三條魚、收養了一只貓、嚇唬了三次小朋友、跟俏俏親熱兩次、跟巧云在左柔還在客堂上帶著安國公的女兒和其女兒一起玩斗獸棋時偷偷摸摸親熱一次、吃了八頓紅燒魚、打碎了一只碗。
哦,對,還去了工坊一次。
工坊現在一切運轉都很正常,沒有發現新的特殊配方,但原有的特種鋼的產量正在穩步提升,第一批接種牛痘的人已經完全出痘并且全部過了隔離期,馬上要開始進行臨床試驗了,這個階段比較危險,所以宋北云這次去就是提前布置好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在他去視察牛痘免疫學的進展時,還碰到了蹲守在那里的趙相,老頭精神矍鑠的很,說自己已經寫了遺書,說這天下不光是這些少年郎敢為天下先,他也敢。
都這樣了,小宋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在離開醫學院之后,去了一趟報社,第二天一早官報頭版頭條醒目位置刊登了對趙相的“采訪”。
這大概是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采訪”這個詞,而上面的內容對趙相簡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夸贊,那整個版面的采訪內容許多都是以問答的形式來實現的,這樣的模式非常新穎接地氣。
在里頭趙相談到了對未來工農業新模式的展望和大幅度提高農民收入等問題,還有就是對商業和商業模式的改革想法,就是把傳統的小作坊式匠作買賣變成園區式的集成商業,視線產銷供一條龍。
當然,這里還有一點是不可不談的,那就是關于趙相打算親自種下人痘來證明牛痘是有效的這件事,那簡直是大談特談。
反正不管怎么樣,不少人特別是底層的勞動人民知道了趙相的決心之后都是熱淚盈眶,提前把趙相捧到了千古一相的位置上。
據說當天早晨趙相上朝的時候頭發胡子修得格外整齊,走路都帶風,甚至還噴上了工坊還沒有對外銷售只是針對少數達官貴人才有贈送的香水,整個人煥然一新。
而且平時一些瞻前顧后的話題,現在老頭張口就能說,身為地主階級,他上來就提出是不是該讓那些大地主讓點利給農民這種話,引起朝堂一片震蕩。
這些事情的發生都給小宋帶來了無窮的快樂,但所有的快樂到第四日一早戛然而止,因為他又要出去騙人了。
他站在鏡子前穿上一身帥氣衣裳,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他就要高高興興的賣笑去咯。
而走出門時,剛好碰到左柔,左柔頭一低就要溜走,但小宋卻拽住了她。
“我錯了……”
“行啦。”小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國公想來也不是外人,他女兒跟你又是發小,說漏了就說漏了吧。我都沒說什么呢。”
“寵!”金鈴兒人未到,聲先來:“你就知道寵著她!這事能亂嚼舌頭的?”
“她就是這樣的,你罵她干什么啊。”宋北云嘆著氣,把左柔護在身后:“天塌下來我頂著呢,放心。”
金鈴兒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看了左柔一眼:“你往后給我長點心!不然遲早嘴給你縫起來!”
“你敢。”宋北云眉頭一皺:“在這別給我耍你公主的威風。”
金鈴兒愣了一下,眼眶當時就紅了起來:“你兇我?錯是她犯的,你兇我?”
宋北云用力抓撓著頭發,然后突然扯開嗓子喊道:“救命啊!”
屋子里的俏俏走了出來,滿臉迷茫的看著流著眼淚的金鈴兒,委屈巴巴的左柔和滿臉無奈的宋北云。
“這是怎么了?”
俏俏剛一走過去,金鈴兒就抱著她委屈的哭出了聲音,而小宋叉著腰站在那,左右為難。
“大清早,讓不讓人睡了?”妙言迷迷糊糊的走了出來,打了個哈欠:“又干什么啊,宋大官人。”
小宋眉頭緊鎖,走過去抓住金鈴兒的手就往外走,金鈴兒當然不肯,但小宋手一橫就把她給抱了起來,來到了后院中。
“行了,別哭了。”小宋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淚花兒:“我跟你說過幾次了?在家里不許說那種話,這是跟左柔說的,她跟你熟一些,要是你哪天不小心對了俏俏或者巧云姐說了這番話,她們該是有多委屈,你想過沒有?”
金鈴兒也不管那許多,就是靠在小宋肩膀上哭了起來,情緒極不穩定。
“以后一定要注意。”宋北云輕輕摸著她的頭發:“記下了沒?”
“嗯……”金鈴兒一邊哭一邊輕輕點頭:“可你還是兇我……”
“好啦好啦。”小宋輕輕摸了摸金鈴兒已經開始顯懷的肚子:“讓里頭那個聽見,你這個當娘是這副樣子,那不得笑話你啊。”
“討厭……”金鈴兒抽泣著止住了眼淚:“你趕緊出門吧,要遲了。”
“你情緒穩定一點,知道啊?”
“嗯……”
懷孕的金鈴兒這段時間以來都是這樣,不講道理、喜怒無常還有點神經質,全家都挺讓著她的,小宋甚至每天晚上的都會去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
但有時候吧,真的是要兇一點才行,不然就像今天早晨這個情況,她能生生鬧一整天……
好不容易哄好了金鈴兒,安撫了左柔,宋北云壓著點來到了校場,今天這里的人數已經少了許多,因為中途有不少人直接選擇了放棄,宋遼都有。
放棄之后就不需要在來校場了,而相對而言遼國此番之后從一百二十人銳減至五十六人,大宋那邊卻還剩下了四十四人,人數已經貼很近了。
按照完成比例來看,宋國這一輪可以說是完勝了遼國,但人數上仍然是遼國居多。
只是讓人很意外的是那個毛毯辛居然還存活著,這是宋遼兩國選手都沒想到的事。
人們好奇,便走上來問他,他就胡編亂造,簡而言之就是撞了大運,剛巧有個線索就是在他隔壁張嬸家兒子上工的鋪子中,然后剛巧第二個線索是他青梅竹馬的相公家承下的,最后又那么剛剛巧誤打誤撞解開了最后一個線索。
反正小宋專業就是編故事的嘛,這一套下來說的倒也是合情合理合乎邏輯,其他選手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畢竟也不是沒有這種誤打誤撞的事,畢竟大家都是在這金陵城里有點關系的人對吧。
只是那個叫宋南云的也通過了,這就讓人好奇了,這么明顯的假名都能過審,人們就開始討論她的身份問題了。
除了宋南云,還有一個人也進入了小宋的視線,那就是夏竦,如果不是這個人,大宋這邊最少要再減員十五個到二十個,那可真的就是被大遼打的潰不成軍了,最后保不齊一二三四都得是遼國的。
但小宋可以斷定,當第三輪結束之后,這個夏竦會和左柔一起被票出去的。
他太了解人性了,倒不是說人性本身就黑暗,而是利己主義是本能,大公無私則需要非常強大的教育灌輸和自身修為。在利己主義的大環境下,作為一個競爭性質的活動,太過突出拔尖的人注定是不能夠被人喜歡的,因為每個人都會認為這個人可能搶了自己的風頭。
畢竟人嘛,除非經歷過大起大落、風吹雨打,否則很難在年少時就認清自己其實也就資質平平。
當人處于劣勢的時候,即便是優勢方表現出來的善意,也會被視為羞辱和嘲笑,因為兩者之間是存在競爭關系的。
而在這種環境下,當劣勢方掌握著決定權的時候,想象一下他們會把明顯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九江辛晨票出去,還是會把全方面碾壓自己的九江夏竦以及身份特殊宋南云給票出去?
這個問題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一個問題,而是一個必然是一個趨勢。
身為一個國家特務機構的大當家,小宋把玩人心的能耐,遠遠不是這些象牙塔里學富五車的青年才俊能夠比擬,即便是年齡相差無幾,但這琢磨勁兒可是要相差太多了。
而從第二場的比賽看來,佛寶奴的決策能力和統籌能力絕對是頂強的,是個人才。直到現在小宋才真正把她當成男兒身看待,因為絕大部分的男兒身都不一定能比她干的更漂亮。
生殺決斷在她那里都不是個問題,如果大宋沒有出現小宋,或者小宋不在大宋,那么大宋死得不冤,趙性是真的比不上,晏殊在文化方面肯定完虐,但政治才能上可能還需要十年左右。
也許是感覺到了視線,站在前面的佛寶奴突然回過頭看向了小宋的方向,而小宋這時卻老早已經跟身邊那些戲謔他的選手笑鬧了起來。
“奇怪啊。”佛寶奴皺起眉頭:“真是奇怪啊。”
“殿下,您怎的了?”
“我之前讓你們查的那個九江辛晨,查得如何了?”
“確有其人,九江郡人,前些日子投奔親眷來到此地。”侍衛小聲對佛寶奴說道:“是不不出眾的落第秀才。”
“不出眾?”佛寶奴眼睛瞇了瞇,但也沒細想:“第三輪你們可是要好好發揮,這可是大遼的強項。”